“上帝不在，但神卻無處不在，不是嗎？”

  弗蘭克神秘一笑，沒有把聞墨尖銳的語氣放在心上。

  至於對侄子威廉的控訴，他直接選擇了忽略。

  優雅謙遜的皮囊下，是傲慢自信的靈魂。

  我行我素的弗蘭克抬手邀請：
  “你們可以湊近一點。”

  於心不忍的威廉，躊躇著不敢上前。

  聞墨卻果斷邁出那一步，來到能看見實驗台最近的位置。

  但她和實驗台中間，依舊隔著一層玻璃幕牆。

  玻璃看起來晶瑩剔透、乾淨近無，實際強度已達到防彈級別，任誰都無法突破這層防護。

  ——看似坦蕩大方的弗蘭克，原來這層防備始終不曾打開。

  聞墨彎了彎唇。

  然後，她隔著玻璃，與裡面那雙黑琉璃般澄澈的眼眸對上。

  聞墨一愣，心裡湧上一種說不出是什麽的奇妙感覺。

  小幼崽在看到她後好像也驚訝住了，愕然地微微睜大眼睛。

  聞墨：“你……”

  弗蘭克誤會了聞墨的舉動，得意一挑眉：

  “怎麽樣？是不是聞到了她身上的草藥香氣？嗯，這真是沁人心脾，讓人好像置身於森林之中，太奇妙了……”

  聞墨心想，的確是有香味不錯，但這要牽強附會，將香氣當作小女孩兒是化形人參精的理由之一，未免過於腦殘。

  只是聞墨沒想到，就算她吐槽，也自然有人出來附和弗蘭克。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從玻璃幕牆內走出來：

  “不止這些，布朗先生，你要我們做的血液檢測報告出來了，這支人參的血液裡存在許多人類未知的微量元素，只要我們弄明白這些……下一屆諾貝爾獎必然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真的嗎？快把報告拿給我看！”

  弗蘭克直接脫掉西裝外套，無縫切換入研究人員的身份。

  他忘記身邊站著聞墨，身後還有慢慢走來的威廉，完全沉浸在檢查結果裡。

  厚厚一遝報告文件，弗蘭克越看越是激動難耐。

  似乎已經看到金色輝煌的未來在朝他招手！

  不過。

  弗蘭克理智尚存，余光瞥見了聞墨靜謐的眼神。

  啪。

  他直接合上文件報告：
  “不好意思，這是研究所的機密，暫時不能讓外人知道。當然，如果聞墨小姐願意入職我們研究所的話，這些規矩將會成為例外。”

  聞墨只是笑笑，不予回應。

  弗蘭克對此不意外。

  “那麽我暫時要工作了。你們可以參觀，待會兒由我的助理送你們出去。”

  說著，弗蘭克身後跟著的那位如幽靈般的助理，往前站了一步。

  剛走近的威廉嚇了一跳，差點兒忘記沮喪：
  “你什麽時候在這裡的？”

  “我一直在這兒，小布朗先生。”

  助理笑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機械人。

  等弗蘭克進入那道玻璃幕牆，這個助理就成了監視聞墨和威廉的攝像頭。

  此時的聞墨雖然能夠看到實驗台上的小幼崽，不過弗蘭克進去後，不知道按了個什麽，直接讓玻璃幕牆內的聲音消失了。

  於是他們只能看見弗蘭克以及一群白衣研究人員背對著，個個神情激動，卻不知道在討論什麽。

  在聞墨眼中，這群人宛若狂熱的教徒，在追尋一個壓根兒不存在的、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笑、離譜、愚蠢，且殘忍。

  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聞墨，一度以為自己在觀摩一場大型的精神病開會。

  可是看這群人一個比一個認真鑽研的表情，說不定他們覺得她才是那個神經病。

  她盯著看了會兒，迅速失去興味。
    轉而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小幼崽的身上。

  視線一動，才發現原來小幼崽一直在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害怕嗎？’

  聞墨無聲張唇。

  小幼崽明明都委屈到癟嘴了，硬要強裝著無所謂，朝聞墨搖頭。

  “天哪，她太可憐了。”

  威廉捂住嘴巴，淚花兒已經在打轉。

  聞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側如影隨形的助理。

  “走吧。”

  聞墨突然出聲。

  威廉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這就走了？不再等等？”

  他拚命朝著聞墨使眼色，但聞墨就像沒看到似的，扭頭就走，沒有一點兒拖泥帶水。

  威廉有些失望，可想想又有些理解。

  最後垂頭喪氣地跟在聞墨身後，走出了實驗室。

  在金屬密封門關上的刹那，玻璃幕牆內的弗蘭克似有所感，回頭看了眼。

  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繼續他該做的事情。

  出了門，弗蘭克的助理還跟著。

  威廉心情很不好，勉強維持著禮貌：

  “謝謝，請你回去吧。”

  助理依然是一絲不苟的微笑：

  “我送二位出去。”

  煩躁在此刻達到了巔峰，威廉不滿呵斥：
  “我說不用！讓你自己回去！我是犯人嗎？在布朗家的研究所裡還要被看押！”

  助理不為所動，連笑容的弧度都不曾改變。

  威廉知道說不通，不得不放棄。

  和聞墨並肩，大步離開了研究所。

  車子開出地下車庫，威廉隨便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熄火。

  他把嘴巴抿了又抿：

  “就算你現在放棄我也可以理解，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

  “誰說我要放棄？”

  聞墨好笑地打斷。

  威廉“嘎”了聲，睜大眼睛：

  “難道不是嗎？我看你剛才這麽著急就出來，我以為是你覺得……唔……這事太麻煩了。”

  聞墨往後靠在椅背，雙手十指交叉，眼睛微微眯起：
  “麻煩是麻煩，但我一向喜歡有挑戰性的事。”

  威廉雀躍了下。

  有聞墨作為隊友，他一百萬個放心。

  “啊，等等，那我們今天是不是去得不巧？現在被叔叔發現了，用成語來說，叫什麽來著……哦！打草驚蛇！”

  “學得不錯。不過打草驚蛇也要看怎麽用。”

  聞墨的話，威廉聽得雲裡霧裡。

  聞墨懶得繞彎子，索性開門見山：
  “你叔叔弗蘭克是一個過分自大、卻也過分多疑的人，對嗎？”

  威廉露出尷尬的表情。

  聞墨不在意，繼續道：
  “他一定會想到安全卡，以他的性格，接下來會怎麽做？”

  威廉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