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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則為妻奔為妾》十九、情真
長安的早春乍暖還寒,早晚仍然寒氣侵人,不比蜀郡氣候溫和,若水有些不大適應,再加上也沒帶太厚的衣物,唯一能禦寒的狐裘已不適合春天穿著,就整整二十多天不出客棧,雖身處長安城,卻從未出去逛過。

二十多天了,開始的羞愧、悲傷、憤怒、擔憂過後,若水反而淡然處之。

只因為相信奉直,相信他定不負卿的話,相信他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諾言。

所以她堅信奉直一定會來接他,他暫時不能來,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肯定還在竭盡全力的說服父母,說不定還為自己受了家法無法起床。

她信他,所以要等他,直到等到,也許他說服不了父母,抗爭不了整個家族和世俗禮教,可是他一定不會就這麼把她拋下。

他一定會對她有個交待。

虹兒仍然每天去侯府門前打探消息,卻一個想見到的人也見不上,又失望又委屈又擔憂。

「虹兒,你是不是又去侯府了?傻丫頭,不是說讓你別再去了?你去一百遍也打聽不到什麼的。」

「小姐,已經二十多天了。公子自己不來,也不派人來問一聲,我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真放心。還有那個於管家,說他第二天再來安置我們,到現在也不來。侯府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相信公子,他一定是受了家法,被打得動不了,沒法來看我們。」

想到奉直可能正在受苦,自己被丟在這裏無人理睬,若水還是控制不住流淚了。

虹兒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若水:「小姐。如果公子說服不了他地父母。我們該怎麼辦?」

若水淒然一笑:「那也是很可能。侯府乃世族大家。想來家規極嚴。奉直一個人。怎麼可能擰得過整個家族。何況都是他至親地人。」

「小姐。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如果是那樣。我也不忍心他夾在中間難受。」

若水拭去淚水。轉過頭。一字一頓。

「如果奉直真地不能說服他地父母。侯府根本不能接受我。蜀郡是不能回。我沒有臉面讓父母知道我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也不想讓他們為我傷心。說不定以後。真得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小姐,這怎麼行?我們倆人怎麼生活?如果你帶來的銀兩和首飾花完了,我們怎麼辦?再說我兩個女子無依無靠的去哪找房子?如果遇到壞人怎麼辦?我們這麼遠跟著公子回來,侯府怎能不讓我們進門?」

「虹兒,侯府深似海,你以為是那麼好進的。相信你家公子,他不是沒有擔待的人,更不是薄情的人,也許他真的有什麼難處。我們再安心等等看。」

看到虹兒依然滿臉對奉直的埋怨,若水心裏一陣苦笑。

「虹兒,你想想看,現在已是早春,如果我們不跟著公子來,爹爹就會讓我和周立成親,嫁給他還不如去死。幸虧與公子相識,跟著他,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是苦是甜都是自己種下的,我都要一直走下去,即使想後悔也已經沒有退路。相信公子定不負我,悲也罷,喜也罷,只要兩個人一生一世相伴就好。」

看看若水又哭了,虹兒一陣懊悔:「小姐,都是我把你惹哭了。我去打熱水,咱們好好梳洗一番,萬一公子來了,看到你這幅樣子會心疼的。我聽你的,再也不去侯府打探消息了,就在這裏等公子來接我們。」

若水淚痕未乾,仍然展然一笑,似清晨帶露的百合。

她故作開心地說:「今天我要好好妝扮,你快去打水,替小姐我梳洗,看你能梳個什麼樣的好髮型。」

虹兒天真,以為小姐真的開心了,也露出了二十多天來第一個笑臉:「你放心吧小姐,奶娘擔心我服侍不好你,早早就讓我學了許多髮式,奶娘的手可真巧,不但會梳許多髮式,還教我怎樣想辦法梳出別人從沒梳過的新髮髻。」

提到奶娘,若水又低頭不語了,這會不知她們都急成什麼樣子了,女兒不孝,但願他們不要太過生氣傷心,如能如願以償和奉直結成連理,也好寫信回家對爹娘有個交待,求得他們原諒。

虹兒覺察到若水神色不對,暗暗後悔說錯話,連忙慧黠地一笑:「小姐,女孩子的髮式就那麼幾樣,選不出什麼好樣式,若小姐嫁了,虹兒會梳的婦人髮型可多得很,保證每天梳不同的髮髻,將於少奶奶打扮得美麗過人,迷得於公子神魂顛倒。」

若水想到一路上和奉直雙宿**,耳鬢廝磨,全落到了這個小丫頭眼裏,俏顏飛紅,連忙做勢要打:「死丫頭,凈胡說八道,看我不打你!」

虹兒一看小姐害羞了,一邊討饒,一邊趕緊替她拆洗長發。

二十多天來,這是主僕倆人最開心的一天。

於夫人房間,她神色端莊地坐著,青姨娘侍立一旁。

「青兒,你也坐吧,咱們都老了,孩子也大了,不用那麼拘禮了。」

青姨娘一向忠心謹慎,自幼服侍於夫人,感情極為深厚,看她一把年紀仍然對自己恭恭敬敬,不肯有半分失禮之處,於夫人即使治家嚴厲,也於心不忍。

「夫人,侯府不比尋常人家,夫人是誥命,禮不可廢,讓下人看了生懈怠之心。」

青姨娘依然恭敬侍立,從小恪守本份,從不做非份之想,從不逾雷池半步,一切皆聽從於夫人,這也是她深得於夫人信賴的原因。

她也明白,於夫人自進門就受盡侯爺冷落,多年空有夫妻之名,如果不是她手段剛強,治下極嚴,府中奴婢成群,誰還把她放在眼裏,這侯府哪還有她的容身之所。

「奉直這孩子,看來被那蜀郡女子迷得深了,我擔心他沉迷兒女私情,無心前程,還擔心凌氏進門後,他冷落嫡妻,惹怒凌相。那雲氏也真是個禍水,奉直為了她連過年都不回來,還寫信騙我們說大雪封山,也不管我有多惦記他。好不容易養這麼大了,想想真是心寒,真不信一個蜀郡女子難道還比滿長安城的閨秀還好?」

一想到奉直無時無刻不惦記接若水進門,於夫人難耐滿腹的怨氣。

青姨娘好心勸慰:「這也不奇怪,人常說俊鳥出深山,說不定那蜀郡女子真的生一幅好樣貌。」

於夫人哼了一聲:「偏遠的商賈之家,頂多不過一俗艷女子罷了,能跟只見了幾面的男人私奔,可見是個沒教養不知廉恥的,幸虧遇到我家奉直是個實心善良的,要碰個浪蕩子,還不知落到何種地步。」

青姨娘思索著說:「這也不能全怪公子,別的府上主子成年了,都先指派兩個性情模樣好的丫頭在身邊服侍,也好讓主子收心。咱們家卻沒這種規矩,年輕人見到妙齡女子,心生愛慕也是人之常情,也不能全怪二公子。聽說其他府上象我們公子這個年齡身邊早就有好幾個人服侍了。」

於夫人咬牙切齒地說:「奉純成婚早,身邊沒有指派服侍的丫頭,輪到奉直,也不許指派,這下事情做出來了,就一頓板子好打!還有這樣的爹,要不是奉貞機靈找來了老太太,恐怕都打壞了,這兩個孩子倒是兄妹情深。」

於夫人說著眼圈紅了,青姨娘忙用遞上絲帕子拭淚,看於夫人心情尚可,連忙跪下。

「夫人,容我說幾句心裏話。二公子年少,難免看重兒女私情,現在蜀郡女子已帶回,事實既成,夫人且不可因此傷了母子之情,左不過那個女子只是做妾,又年幼不懂事,進門好好約束教導就是。凌家二小姐出身大家,婚後自會一心一意輔佐丈夫,豈會在乎多幾房妾室?二公子成親後定會收心謀劃前程,不辜負夫人的期望。」

於夫人聽言,心下寬慰了許多,連忙親手扶起青姨娘:「你看看,剛讓你別多禮,你又跪了,咱們有什麼話還不能坐著好好說。」

說完把青姨娘按到偏坐上,青姨娘推辭不過,隻得略略側身坐了,於夫人不語,內心很滿意她的懂禮數。

「倘若那個丫頭如你一般的性情,那倒是奉直和我們姐妹的福氣。不過還好,聽跟著她們的兩個小廝說,除了小丫頭天天來門口打探消息,雲氏倒是一直呆在房裏,連客棧的門也沒出過,看來性子不太野,還好調教。我今就託付於你了,等她進門後,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調教看管,讓她如你一般溫順知禮。」

青姨娘忙站起回話:「夫人言重了,隻管吩咐就是,妾身怎擔得起託付二字。二公子也是個聰明人,她能看上的女子肯定不會錯,等她進門後,妾身一定悉心教導。」

於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青姨娘看她心情好,略一思索試探著說:「夫人既已答應二公子今天派人去通知雲氏明日入府,不如妾身替夫人跑一趟……」

於夫人想起奉直殷殷期盼的眼神,心頭一軟,無奈地說:「是該去了,兒大不由娘。你還是不要去了,你面善心軟的震不住她,她也不配你親自去。還是派段嬤嬤去吧,她心思伶俐,為人極嚴厲知禮,讓她去傳個話,好讓雲氏知道我侯府規矩。」

青姨娘點頭答應,在這府裡,善姨娘有老太太護著,又有兒子傍身,兩個侍婢有侯爺寵著,她們母女能依靠的只有夫人,當然唯她是從。

段嬤嬤很快被傳了上來,於夫人面色冰冷,淡淡地說:「午飯後,你去消遙居客棧給蜀郡雲氏傳話,就說明日侯府派人去接她,讓她收拾好行禮,約束自己的言行,明日就是我侯府的人了,切莫做出貽笑大方之事,損我世家臉面。

段嬤嬤在於夫人身邊服侍多年,極會察言觀色,這幾天聽府中下人紛紛傳言說二公子私自帶回一蜀郡女子,惹怒侯爺家法侍侯,現在看夫人情形,立即明白該怎麼做。

「夫人放心,奴才明白,一定把話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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