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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則為妻奔為妾》二十六、驗身(三)
奉直趴在榻上,拉著若水的手,帶著一行人來到老夫人的院門,早有人得了信報知了老夫人

四個強健的婆子守著門口,忙紛紛給奉直見禮,奉直仍然拉著若水,示意健丁們抬他進去。

婆子們一把攔住若水:「二公子,老夫人有令,公子可以進去,可她院裏有佛堂,不貞不潔之人不可進門,以免褻瀆了菩薩!」說完鄙夷地打量著若水。

若水羞憤交加,扶著門框低泣。回長安的路上,她就初綻的蓓蕾,美麗芳香,高高掛在枝頭,回到長安,特別是進侯府以後,她就象雨後黃花,一步一步被風吹雨打,飄搖零落,淪落塵埃。

看若水又被氣哭了,再看看幾個婆子看若水的眼神,奉直一口怒氣湧上心頭。他和若水即使做了什麼,被長輩訓斥也就算了,連累若水三番五次被奴才們欺凌輕視。

頓時喝令幾個健丁:「抬本公子和雲小姐進去,誰敢阻攔,給我踏倒,出了人命算本公子的!」

四個婆子慌得跪在地上直磕頭,「公子饒了老奴吧!不是老奴鬥膽,實在是老夫人的吩咐不敢不從!」

若水看她們年紀也不小了,心頭不忍,又一想,老夫人連門都不讓進,強行進去也是自取其辱,還不如讓奉直一個人進去辯理,自己在此等候。

「奉直,不要為難她們,不進去也罷,我和虹兒在此等你。」

奉直明白若水的意思,進去也是受辱,還不定祖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思量片刻:「也好,我一個人進去,你和虹兒安心在此等候,如果不見到我,誰叫你也別去!」

見若水又點頭答應,又轉身對嚴媽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揖:「奶娘,我知道你一向最心疼奉直,肯定也會心疼若水,我現在進去找老夫人,把若水暫時交給你了,你可要看好了她,不許任何人把她趕出去,也別叫任何人欺負了她!」

嚴媽按住他不許亂動:「好公子。你就進去吧。老夫人一向最疼你。你要好好和她說。別年輕氣盛地說話不中聽。老奴一定給你看好若水小姐!」

奉直感激地點點頭。又怒視趴在地上地婆子:「你們再敢對雲小姐無禮。等我傷好了一定攆了你們!不信老夫人還為了幾個奴才攔著我!把雲小姐和嚴媽請到耳房休息。好茶奉著!」

幾個婆子忙不迭應了。

奉直正待進去。若水拉住他。淡淡地開口:「奉直。如果老夫人實在不同意就算了。總是若水做錯了事。讓人輕賤也是自找地。夫人說得對。我已經害得你父子成仇。母子反目。你再不可為我和老夫人鬧翻。更不可犯了族規。毀你前程。實在說不通就算了。我就帶著虹兒落髮。也好贖自己地罪。落得一生清凈!」

「不。錯事是我們一起做下地。不應該由你一人承擔。要走我們一起走!你等著我!」

進了正堂。卻只有兩個小丫頭連忙上前見禮。並不是想像中老夫人正襟危坐興師問罪地樣子。

「老夫人呢?」

「回公子的話,老夫人病了,大夫正在把脈。」

奉直聞訊一驚,掙扎著從榻上下來,一瘸一拐地進了內室,卻見祖母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低吟,白髮凌亂,面色臘黃,常給他看病的老大夫正在把脈,貼身侍女李姑姑陪在一旁。

見他走進來,喘息著埋怨:「你傷口還沒長好,怎麼又下來亂跑!」

一向身體硬朗、又自己極為疼愛的祖母成了這樣,奉直縱有千般怒火、萬般心事也沒法發做。

「祖母!你怎麼呢?大夫,老夫人怎麼突然成了這樣?要不要緊?」

大夫輕輕點頭算是見禮,又回身繼續把脈,片刻才不緊不慢地說:「老夫人受了刺激,怒火攻心才成這樣。以後切記不可讓她勞累、生氣或者太過激動,要不然就會中風,嚴重地話還會導致癱瘓,甚至失語!」

「那你快開藥方呀,讓老夫人快點服藥!」

眼看著大夫開了藥方,李姑姑帶他下去抓藥,奉直這才上前跪在榻前,看到祖母的病態,鼻子一酸,抓住她枯若雞皮的手低泣。

於老夫人疼愛地摸摸他的頭,拉起他坐在榻沿上。

「祖母,孫兒不孝,害得祖母成了這樣,你別生孫兒的氣了,安心養病吧。」

見奉直懂事,不再提若水之事,於老夫人心下寬慰。

「乖孫兒,你一定怪我心狠,哪知我的難處,我和你娘一向太疼你了,府中的許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如今你和奉純,誰為世子難以斷定,府中人心各有向背。向著奉純的莫不千方百計在挑你們這房的短處,奉純良善,可他那口子是個厲害之人,又出身低等官員之家,一心想夫貴妻榮,整天和你爹那倆個侍婢串通一氣給你娘暗中生事。」

奉直吃驚地抬起頭,長這麼大,還從來不知道,府上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這麼多年真是難為母親了,可是若水還在門外等著,他抬起頭,堅定地看著祖母蒼老的臉。

「我知道,祖母是擔心若水進門影響我成為世子。可是錯事孫兒已經做下,不能讓若水一個人承擔,孫兒寧願不要這世子之位,也不能做出始亂終棄之事,請祖母成全。」

見他固執,於老夫人嘆一口氣又說:「本來我聽說那雲氏是個性情模樣好的,有她服侍你也好,就和你娘商議送去你外祖家教養,等你娶妻滿一年後再由你外祖母送進來,將來地位也高些,也好堵了那些刻薄人的嘴,驗身不是祖母要為難她,這也是族規家法,好叫雲氏將來能在府裡抬得起頭,不致被人說是婚前失貞,誰料她……」

奉直顧不上害羞,連忙說:「祖母明鑒,奉直不敢隱瞞,雲氏失貞,皆因孫兒,以前,她是貞節的,有孫兒的披風為證……」

從小到大,出身世族的老太太何曾聽過這麼荒淫的事,氣得臉色都變了,想了想了忍住了。

「這我當然知道,相信雲氏與你私奔也是兩情相悅,並非天生**之人。可是無論是什麼原因,她也已婚前失貞,失貞之女,父母國人皆可誅之,她若進門,將是你一生的汙點。現在府中情形,你若有半點錯處,也會有人抓住大做文章,何況男女之防大於天,如果有人告你騙奸良家少女,不但毀你前程,還會連累侯府。只有棄了她方可全你名節,常言道好男兒回頭是岸,才不誤你似錦前程。」

棄了她?棄了她?棄了她?

奉直騰地站起來:「不!孫兒絕不做那始亂終棄之事,孫兒心愛她,若棄了她,就前途無量又有什麼意義?何況祖母也說了,失貞之女,父母國人皆可誅之,我若棄了她,不是逼她死嗎?」

見他激昂,於老夫人連忙掙扎著起身,卻無力的又躺下累得直喘氣。

「祖母!祖母!你怎麼呢?千萬不敢再起身,孫兒不說了還不行!」

於老夫人喘息了一會兒,喝了一口熱茶,這才緩過來。「我於家也是詩禮之家,斷不會做出缺德之事,祖母也不願你造此罪孽。她年紀輕輕,落髮為尼太可惜了,我娘家無人,主宅已變賣,隻留下一處小小的別院,府中除了李姑姑沒人知道,就送與雲氏隱姓埋名終老一生吧。那別院在城外,環境清幽,老管家兩口子看管著,以後按月送去錢糧,好讓她們不受凍餒之苦……」

「祖母!孫兒知道你處處為我著想,可若水只有十六歲,怎能把她孤苦無依地丟在哪兒?她年幼單純,還不定想不開做出什麼事,我絕不會棄了她!府上哪些人要嚼舌頭,就讓她們嚼吧!」

於老夫人見他不聽勸,又氣得渾身顫亂,嘴唇直打哆索,奉直見她這樣,想起大夫的話,不由得後悔自己言語衝撞,更不敢再說什麼帶若水離家出走的話,連忙上前揉胸順氣,過會看她情緒平靜,這才撲通一聲跪到,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祖母自幼對孫兒百般疼愛,本不該在祖母病重之時違著你的意思,可是孫兒是一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無論對錯,事情做下了就要敢於承擔,絕不會做那無情無義始亂終棄之人。求祖母留下若水,有無名份孫兒不敢計較,只求她留在孫兒身邊,求祖母成全,即便有小人拿此事大做文章,可孫兒相信,成大事不拘小節,要真正立世揚名靠的是真才能!」

一番話說的於老夫人連連點頭,她真的老了,也許兒孫是對的,自己少年喪夫,為這個侯府、為兒孫已經操了大半輩子心,就由他們去吧。

「好吧,就聽你的,讓雲氏留下。不過,她已是婦人之身,送你外祖之家不合適,現在進門又不能為妾,只能先做通房丫頭,也好掩人耳目,等將來生子再平了籍晉身為妾吧。這已經是沒辦法的事,此事還要等你爹娘同意了才能辦,恐怕還得費一番周折,她無名無份留在府中也不合適,也不宜再住客棧,先讓她暫住於管家宅子裏,派兩個能幹的老媽子跟著,等你爹娘同意了再收房吧。」

奉直好不容易才說服祖母同意,本來心中狂喜,可是聽說要做通房丫頭,又呆住了,那可是要簽賣身契委身為奴的!可是又一細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祖母能答應她入府,已經很不容易,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只要她留下來,一切都好說。

「謝祖母安排周全,只是爹娘哪兒,還望祖母出面。」

「你娘哪裏好說,你爹要同意,恐怕還得費些周折。」

見孫子同意了,老太太倒放下了一樁心事,情緒也好些:「你知道我和你娘為什麼會答應雲氏留下?」

奉直不解:「那是你和娘心疼我!「

「傻孩子,正是因為心疼你才不許她入府誤了你。如今能同意她留下,是因為你將要娶凌氏為妻,凌相權傾朝野,如果你善待她的女兒,又對他孝敬恭謹,有他護著你,這點錯處就不算什麼了。你可要感謝你那未過門的妻子,以後好好待她,不可因為寵愛雲氏而冷落了她,我累了,你喊人李姑姑進來侍侯,快去早點囑咐於管家安置雲氏吧。」

奉直目瞪口呆,半晌無語,他和若水能在一起,竟然是因為另一個女人的庇護?

奉直剛剛出去,老夫人就翻身坐起:「快給我打水把臉上的藥水洗一下!」

李姑姑驚得目瞪口呆:「老夫人,你!你沒生病呀!」

「這死心眼的奉直,若我不生病,他還不鬧翻天了,哪能順順噹噹答應讓雲氏做通房?恐怕這就賭氣帶她離府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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