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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則為妻奔為妾》一百二二、塵世(一)
時間,似乎一切都如當初所望,奉直一下值回來不再理會凌意可和別的通房,而她們不知因為心裏有愧還是別的原因,居然相安無事。

越是這樣,若水心裏越不安,凌意可豈能這麼輕易就言輸?而且輸在一個無根無基的通房丫頭手裏。也許什麼未知的風雨正在醞釀中,這次若算計她,必會一腳將她踏倒,永無翻身之日。

晚上,奉直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他和同事們一起去喝了酒,路上吹點風,很快酒意上來就吐空了。

在若水的照料下清洗了歇息一會,酒勁慢慢醒了,才感到餓的慌,正奇怪凌意可今晚怎麼沒讓人送宵夜,外面就有人敲門,原來是凌意可派人了送來兩碗香噴噴的熱湯餅(注),奉直正好飢餓,沒有比這個更合他胃口的了,熱氣騰騰、酸香適口,奉直很快就吃完了,這才滿意地擦擦嘴。

送飯的小丫頭收了碗正待離去,奉直摸出兩塊碎銀子丟過去:「今個的廚子費心了,竟然知道本公子想吃這個,這兩塊碎銀子你們一人一塊,以後盡心服侍,虧不了你們!」

不等小丫頭回,正磕著瓜子的若水輕輕一笑:「公子怎麼分不清主次呢?只知道打賞做飯和送飯的,就不知道賞那個費心安排的人。她還要打聽好公子今日都吃什麼了,見什麼人了,身體狀況怎樣,晚上可能最想吃什麼,怎麼吃對身體最好,這才安排廚子去做,你看看要費多少心思?你還不好好賞賞?」

奉直臉一紅,示意小丫頭下,恨恨地擰著若水的臉:「死丫頭,寵得無法無天了天的拿我尋開心!一頓宵夜而已,給廚房交待一聲就行了,那能費那麼多心思?,不過今天碰巧我想吃熱湯餅而已!」

若水躲開他手按住不讓動明凈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一天碰巧說得過去,如果天天碰巧呢?哪一天的宵夜不合公子的胃口?哪一天不讓公子連聲誇讚?也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才安排的。你想想看,昨個你忙於公事碌兒隨便買了些餅子當晚飯吃了,晚上回來了,就有香噴噴的砂鍋蘿蔔燉羊肉,前個你邀好友去圍獵,烤了不少兔子和野雞吃了,晚上回來就了清爽可口的芙蓉青菜羹,還有呢,那天你嗓子有點疼有人送來了冰糖雪梨銀耳盅,哪天送來的不是你最需要的?」

直心裏一動,彷彿看到凌意可正哀怨地看著他,面上仍又氣又笑用手指戳著若水的額頭:「越長心眼越多了,不過一頓夜宵而已,偏你費這麼心思去思量,也嫌累得慌?有這功夫,你怎麼不想著給我做頓宵夜?」

若的眼淚一下子就來了獃獃地看著奉直不語,奉直猛地意識到說錯了話,慌忙抱住她:「你別多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錯話了!你別這樣以後再也不吃了,送來了也不吃行不?再說宵夜也不過是廚子做的而已不是誰自個動手做的!」

虹兒嗔道:「公子怎麼說出這番話來?以姐地身份。就是安排了廚子肯聽她地嗎?你沒看看她現在吃地什麼飯?且不說合不合口味每天地花色品種不知比在蜀郡差了多少倍!那天小姐想吃一碗雞蛋羹。我去吩咐廚房管事地說要通房丫頭哪有姿格提什麼要求。想添東西就拿銀子來。小姐每月只有二兩月銀。如今公子地銀子又全由少奶奶保管著。哪還有添菜地錢。更別說給公了準備宵夜了!」

「對不起若水。實我也想讓你每天都吃最好地飯菜。可是一來不合規矩。且不說少奶奶了。就是老夫人和夫人也不允許。二來樹大招風。又怕惹得別人忌恨你。現在不比以前。人多眼雜。稍有不慎就會有人盯著!」

若水推開他。搖搖頭:「其實吃得差點又有什麼。只要能得安生地日子過。

公子把若水想成什麼人呢?別人關心你一下我都會不許嗎?我不是氣你說話。我是怪自己沒用。其實我也好想每天細細思量著你晚上回來想吃什麼。給你準備宵夜。可是若水身份低。就是吩咐了廚房也沒人聽我地。想自己做又不敢私設小廚房。」

奉直拉住她。求饒地說:「別自責了。我真地說錯話了!不過一頓宵夜而已。不吃都行。做不做哪能由得了你?」

說完又逗她:「別哭了。你再哭。虹兒還以為你看著我吃光了自己沒得吃氣哭了。多丟人呀?」

若水忍不住撲噗一笑,佯裝要打,兩人鬧了一會,這才安靜下來,若水靜靜地坐在奉直對面不語,奉直正待問她想什麼,若水忽然撲

跪下。

奉直唬得慌忙站起來就拉她:「你這是做什麼?又沒有外人在,動不動就下跪的?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公子若肯耐著性子聽我把話說完,我就起來!」

「虹兒你評評理,我什麼時候不耐心聽她把話說完了?你坐下來好好說吧,我洗耳恭聽。」

若水這才起身,在他對面坐下來。

「自那次瑞王府果子會,有一個月左右了吧?公子還真的打算和少奶奶一直這樣拗下去?俗話說夫妻沒有隔夜仇,你還要記恨一輩子?」

奉直臉色一白,:「我不是記,是傷心和失望,她竟然是那樣一個心機深沉狠毒的女人!我都已經努力做到公平了,不惜故意冷落你,她還要把你逼成那樣,甚至不顧我的臉面,若不是老夫人和夫人逼著,我當時就想休了她!現在能容她已經格外開恩了!」

「公子別忘了,只是對付我而已,對公子可是全心全意對待,單從每晚用盡心思地準備宵夜就可看出。她做的每一件錯事都是針對我,無非就是為了你更愛她一些吧,對於一個嫡妻來說,也不算太過份的事情,她沒把我攆了賣了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直苦笑著搖搖頭:「更愛她一些?這麼做只能讓我厭了她而已!口口聲聲說你不守婦道,她就忘了妒忌也在七出之列嗎?」

「公!她過門不足半年,就當是少不更事吧,就是做了錯事,只要是真心悔改,公子也該原諒她,何況針對的是我,我都原諒了,公子何必耿耿於懷?這麼大一個人,能視若無物嗎?就住在一個院裏,還能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她雖然做錯了事,也不至於一輩子守空房吧?」

不待奉直回答,又酸酸地瞥了他一眼:「幾個通房公子踹也踹打了,罵也罵了,又把如花似玉的人兒晾了這麼長時間,公子不心疼,我都心疼的緊,看來你這次為若水狠下心腸了,我好象記得當初你還挺喜歡她們的,特別是那個我見猶憐的佳人,公子怎麼下得了手?還不抽空哄哄去!」

奉直見她剛得好好的,一幅鄭重其事的樣子,卻又忽然拿幾個通房說事,醋味直衝人,氣得對虹兒說:「你看看,她變成什麼了?越來越牙尖嘴利,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若哪天我被損得受不了用強,虹兒可不要怪我粗蠻!」

虹兒卻不理他,倒了兩杯茶遞上:「你們倆說了半天了,還是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我都聽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公子真沒聽明白嗎?不會是裝糊塗吧?」

奉上被噎得半天說出話來,差點被茶水嗆著,氣得說:「這小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一句話說出來噎得人胸口疼!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若水笑著給他拍著背:「誰讓你凈裝糊塗蒙我們?其實你早就想通了,只不過等我說而已,對不對?早知道我就不說了,又怕生生急壞了公子!」

奉直臉一紅,嘴裏胡亂吱唔著:「你說什麼呀?我氣得都想休了她,那幾個小丫頭也想一併攆了,哪還會裝什麼糊塗?那天我要休她你不是親眼見了?」

「公子當時在氣頭上,當然是真心想休她,可是細一思量,她雖做錯事,但罪不至此,何況真休了,我和虹兒笨手笨腳的,哪會給公子準備什麼可口的宵夜?更不會又撫琴又吹簫的,只怕有人會後悔!」

奉直氣得直想撓她癢癢,若水慌忙求饒,半天才攏攏頭髮坐起來:「時辰早了,公子快過去,就當是打賞吧,為了一碗面都能賞廚子和小丫頭,何況少奶奶每天巴心巴肝地安排宵夜、熱湯熱水地送來?不過少奶奶可不需要什麼銀子,我看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知疼知熱的丈夫,公子要不要捨身成佛?而且是舍給香艷迷人的少奶奶?」

奉直撥撥若水凌亂的頭髮,看著她明澈依舊的眼眸,在紅唇上輕啄一下,點點頭離去了,他什麼也沒說,心裏卻百般感慨,情依舊,人卻不再是蜀郡街頭那兩個眼裏心裏只有彼此的少年。

若水無喜無怨地倚門看他離去,那身影依舊挺拔,步履卻並不輕鬆,好似背負著無數看不見的負累。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再純潔的愛落進了這塵世裡,還能一如初見嗎?原來滄桑不一定要在容顏上,心裏的更多些,象細細的暗流,一日一日浸蝕和陰冷了曾經溫潤如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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