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但這又如何？」

西海綾子雖然被逼到牆角，神態卻輕鬆自然。

她微微側著頭，沒有任何被揭穿的窘迫，反而極盡嘲諷之意：

「喂，小朋友，你看看，這巫師臉上有一點驚訝嗎？別鬧脾氣了，搞不清狀況的就你一個，自以為是的見習騎士。」

「可你——」

修女直接打斷他，冷笑道：

「閉嘴，這本就是很公平的交易。如果他連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不幸死掉的話，說明他不配得到交易的資格，我可不想到時候被獵巫隊反咬一口。」

「如果的確有兩把刷子，我會履行承諾。」

雨村澈望著轉向這邊的西海綾子，兩人默契的眼神不用多說。

他明白，這是基於交易之下，更深層的潛規則。

如果他無法展現出足夠的實力，就失去了資格。

正是他用驚人的「體術」塑造了足夠的神秘感，而「塔」的出現則更勝一籌，瞬間抹消惡靈，達成前所未有的威懾感。這些要素，為這個人設增添了充分的說服力。

在西海綾子無法判斷其背景的時候，在她開始感到不安的時候。

兩人的地位平衡起來，才有真正達成交易的可能。

「我能拿到東西，就一切好說。」

雨村澈終於開口，他話語中暗藏的含義，或許沒人能聽懂。他終於拿到了這個晚上最珍貴的寶物，不是魔法書，反而遠超魔法書本身的價值。

是這個裏東京的生態階級。

除非像這樣切身體會過，不然永遠無法理解。

魔法師和教廷之間，難道真有什麼平等對談？可笑。

雖然當初在談判時，雨村澈說了「我才是優勢方」的狂妄之語。那是西海綾子給了這個小學徒一個面子，沒有當場給他難堪。

在恆川老師那裏沒得到充分的教導，如今雨村澈才終於明白，教廷永遠是絕對的優勢方，他們擁有對異種捕獵的威嚴，又有對巫師圈養的威懾。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只要背後還依靠著這個組織，想從他們嘴裏搶肉吃，永遠是極為困難的、不可能公平的博弈。

「啪。」

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

雨村澈目瞪口呆，超乎了他的所有預料。

黑瀨陽生一拳，用力擺在西海的側臉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整張臉瞬間向左邊偏轉，甚至能聽到脊柱扭曲的哢嗒聲。

「混蛋！我不管你們怎麼交易，但只要並肩作戰了，就是我的夥伴。我從未聽說過，騎士見習課有教過對夥伴見死不救、甚至暗下黑手的情節！」

黑瀨大吼道，憤怒之情溢於言表：「……我也不會允許自己，和這樣的人為伍！」

「……啊？」

雨村澈已經看不懂事態的發展了。

接著，西海綾子撫住自己的臉，緩慢地一點一點扳了回來，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冷淡神色，皮膚上的紅腫傷痕卻肉眼可見，力道之大，甚至幾近凹陷。

「那麼，騎士見習課有教過你執行命令、服從上級嗎？」

「別給我岔開話題！」

「別頂嘴，乖乖去小黑屋裏回憶條例吧。」西海似乎沒感到痛覺般，漫不經心地揉搓著傷口。

隨著治癒光球的湧出，紅腫的淤青漸漸消散。

「這下扯平了，黑瀨陽生，只要你不告發我與巫師進行私下交易的事情，我也不會報告你攻擊上級的行為，很公平吧？」

「你——」

就連這種時候，這個女人心裏也全是算計。

不過，雨村澈差不多該看夠了。

「好了，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情沒興趣。把說好的東西給我，之後與我無關。」

聽到的越多，對他越危險，最好拿到報酬快點離開這裏。

西海轉過頭瞥了一眼，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走走走，你以為巫術書是什麼？樹上摘的蘋果嗎？回去等消息吧，我不會食言的。」

……

兩日後。

自從那晚的不歡而散後，雨村澈再沒見到轉校生出現。

班主任在班級裡是這樣說的：「黑瀨同學不太適應這裏的環境，很遺憾，他暫時回家休息了，不知道會不會轉到別的學校去。」

教室裡傳來一陣陣女生們的哀嚎。

雨村澈猜測，那傢夥大概遭受了某種程度的處分，或是西海綾子的報復。

不管怎樣，轉校生還是因為幫他說話，才得到如此下場的。他試圖通過那塊電子平板聯繫對方，試圖看看有什麼機會能幫助一下。

然而，接聽的另一頭居然是別的老熟人——

福武健。

「喂，現在開始，由我接班對你進行保護處理。」

「別忘了，你小子的人頭還被吸血鬼盯著呢，給我提起警惕來！有什麼異常情況及時報告！」

這傢夥做得更為誇張。他成為了這座學校的帶班體育老師，經常出沒在校園中……且不說那副光頭壯漢的兇相很適合這個人設，而且教學居然也做得有模有樣。

不得不對教廷的手段佩服，監視一個人，能把眼線安插得如此自然。

讓雨村澈更為驚奇的是，福武健的恢復程度。

明明到處發狂撞牆，又被黑瀨陽生和自己反覆痛打，確實是遍體鱗傷、渾身淤青了，可過了一日再看，卻沒有任何傷痕不便，依舊生龍活虎的。

更不要說被附身的精神損傷。

教廷的治療能力……究竟有多恐怖？

雨村澈甚至懷疑，就算這些隊員出任務斷了幾根肢體，也能輕鬆接回來。

「沒法比啊。」

他清楚，比起這般強勁的後援，自己這條命，可就太脆弱了。

因此，他必須儘快、盡一切可能地提升實力，提升生存幾率。

不光是來自暗處的「吸血鬼連環殺手」，一直依賴教廷的保護總不是個辦法。就算他們的保護天衣無縫，不會出現紕漏，這種監視也讓雨村澈處處受阻，很難行動。

還有一個危機，是來自於自身，不能同他人訴說的絕密。

意識交換。

距離七天的到來，不剩多久了。另一邊地牢裏的情況還是未知，寧山月解決掉薑寒了嗎？還是仍處在僵持局勢下？

雨村澈必須做好應對任何場面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