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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94.騙子!
隊伍的行動效率很高,同身旁這些個毫無應對預案的民團兵相比,自然是綽綽有餘。

況且那一張張在戰場上千錘百鍊而成的兇惡模樣,更是為傭兵們的後續行動提供了便利——饒是有些不長眼色的新兵蛋子要上來盤問,領頭的大胡安只要將眼色一斜;那些已經吃過了苦頭的守軍們,便主動獻媚似的,爭先恐後地趕上前對著同僚厲聲呵斥起來。

一般見了這種情況,那些個民兵們也就順理成章地作了聾啞狀——反正你赤塔家的親兵、嫡系和那些個武裝修士又不在身邊,這些長官們又是有軍務在身;弟兄們幾個面上把這套流程過了,也算對得起民團發的這點薪金了。

和收入些微的普通兵士不同,那些個財貨可觀的民團官長們倒是多些膽色:他們往往就是頤氣指使地敞開軍裝,一邊對著手下兵士破口大罵,一邊又面容不善地主動向著傭兵們逼近,大有對這些不請自來者耀武揚威的意思在裏面。

但他們的膽色通常也就那麼回事。甚至在場面上,還不如他們那端坐在城堡裡的胖主子來得剛正。

往往吃上一口『脆餅』(耳光),頂多再接一餐『油麵條』(馬鞭),甚至都吃不上熱乎的『捶麵包』(軍棍);就足以迅速喚醒他們那早已鏽蝕的遲鈍腦袋,好好清醒一番。

如此一套熱情豐盛的傳統『紀律餐』下來,這些平日裏最愛擺資歷、欺侮人的老油子們,當即是變得閹貓還要溫順些許——連嘴角邊滲出來的血絲都顧不上擦,只是端著那發腫發燙的蘋果臉來,滿臉堆笑著一口一個老長官,叫得是親切極了。

又是痛斥自己吃多了蔥頭將眼熏昏了,才會發昏衝撞自家官長;又是連口稱讚老長官教訓得當,自己禦下無方理應挨罰種種,對自己和兵士們挨的傷患處是絕口不提——那些個厚實麵皮凈像是層牆膩子似的,細看了竟是沒有半分的委屈不滿,反倒還夾雜著幾分自作聰明的歡喜來。

要不說他們能在這民團裡當官長呢,這扯下臉諂媚起來的造作姿態,一般兵士們可是騎著馬都望塵莫及吶。

「老長官請看,這就是您所說要搜查的地區。」

為首的民團士官將手一指,越過了那片白地廢墟的後頭,便是依舊屹立不倒著的那段邊牆——邊牆還是同當初的死寂模樣,安靜的可怕。

周圍不僅是沒有佈置明暗哨,居然還沒個衛兵看守著,就幾架鐵絲網環繞著的木拒馬、簡易土壕胡亂撒在道路兩側——這實在是不像話,叫傭兵們看了是忍不住連連搖頭。

守軍完全沒按照軍防操典的要求佈置戰地工事,難道對方根本就沒能覺察到薩塔小組的行動痕跡?可就在剛才武力沖卡之時,代表著凱特四人狀態的符文紙已經自行崩解,表明這幾人已經是被強製傳送回了臨時營地,脫離了接戰狀態才對。

罩著頭套的大胡安連忙斜過頭去,用著農人族的古老方言對著戰友們輕聲探討起來:「事情有變化,詐一下?」

「找人要緊。」

被圍在人群正中的路德維希只是嘰裡咕嚕地回應了一句,隨即便裝作欣賞風景一般移過視線,算是默許了。

而與此同時,領頭的那下士似乎是察覺到了周邊氛圍的異樣,趕忙是抬起頭來,對著傭兵們賠起了笑臉:「老長官,請問您這是有什麼要指教的嗎?我一定知無不……」

得了許可的小胡安當即是裝腔拿調著,將手指在騎刀柄上用力點了兩下,極不耐煩地反問道:「你隻管給我回答,不要廢話。我問你,這片區域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軍管?我還從未聽聞過這附近發生過什麼條例級事故。」

話音未落,小胡安那雙宛若鷹鷲般的陰狠視線,便再度釘死在了那下士身上:「你最好是給我說實話。」

「啊!遵命!是,是是這樣的老長官;實不相瞞,最近城裏的貧民窟發生了一場特大火災;一時間難以撲滅,我們為了市民的安全考慮,這才……」

刺耳的蜂鳴聲驟然炸出,薩塔提供的測謊道具當即是告了警;傭兵們當即是不約而同地彼此對視一眼,面色頓時是同染缸沸騰一般熱烈——對方沒講實話,難道這場事故根本就沒有如實上報給衛戍部?

下一刻,劈頭蓋臉的耳光聲再度響起。

本就戰戰兢兢的下士吃了痛,想去捂住那紅腫起來的面頰,但卻又不敢主動伸手。只能是在這些凶神面前努力板正身體、站好軍姿,整個人不知所措地哭喪著臉,像是馬上就要落淚了似的。

小胡安倒是不想真打,覺得沒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只見這前憲兵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便凶神惡煞般地撕扯著他的頭皮頭髮用力向後拽去,嘴裏更是咬牙切齒地威脅著,乍看著怕是要將對方的喉管就地咬穿了似的:「他媽的狗崽子?!老實交代!最近有沒有可疑人員出沒!」

奧羅也在一旁配合著——只見他不慌不忙地從背後解下那新式的柄手提機關槍來,滿眼戲謔地扶住機匣,也不動作——頂多就是不時抬起槍口,對準這些個已然被嚇到癡傻的民兵罷了。

等小胡安抬手欲打之際,方才將他給擋在身前;對著戰友們擠眉弄眼地,像是好心替這些民兵開脫、說和的:「打了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來,沒必要。就是一群大頭兵,末了還是聽上頭的話。」

隨後,他便又擠出一副恨鐵不成鋼似的語氣,對著那些已然驚惶到將要跪地求饒的民兵們作著最後勸誡:

「城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破事我們不知道,也是不想多管。但這不代表我們蠢,一把火能把一座城市給燒到軍管,不止我們不信,上面也不可能相信曉得伐?好心給你們提醒下,窩藏、包庇、縱容魔族姦細可是叛族、叛國的重罪,你們不為自己的家人親友考慮考慮嗎?還是說你們是頑抗到底,要同帝國、同我人類之天命做對不成?」

「跟他們費什麼話,情報局都已經收集到叛徒在此地勾結魔族,準備陰謀顛覆的足夠證據了!本來就是防止姦細,才請我們跨境進行隱蔽抓捕的,現在剛到任務目標卻又無故進入軍管,明顯是有人逼我們暴露!」

小胡安的聲音很大,是故意要叫這些民兵們聽見的。

他在將手頭那個下士摔在地上後,甚至再度發揮腳上功夫,直接將身旁離自己最近的幾個民兵齊齊給踢跪在了地上:「還tm火災?肯定是這些個叛徒裏應外合,主動縱火殺人掩蓋證據!直接就地槍斃了!」

其他幾個戰友也紛紛是協同叫罵起來,抄起槍托對著這些早已繳械的民兵就是一陣打砸推搡,叫他們統統是同篩糠般地雙手抱頭,跪蹲在了地上連頭也不敢抬,只能是痛哭流涕著哭號討饒著:

「老長官饒命啊!老長官!請聽我們解釋啊!老長官吶!我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這肯定是有人在陷害我們這些帝國忠民吶……」

如此一來,他們自然是不會注意有幾名精兵悍將已是隱沒身形,在團長的帶領下朝著最後通報了薩塔信息的方位疾馳而去。

僅是過了八九分鐘不到,穿過了那些狹窄巷道,團長五人便已是天色拂曉之前,趕到了那處隱蔽的修道院落。

可路德維希的硬底皮靴剛一踏上岩板,一股突兀的不適感官便悄然出現在了腳底——像是一隻腳踩著平地,另一隻卻踩在了土包上似的,險些是將人給絆了個趔趄。

「別動!」

而院落之中那行將消散的迷霧深處,此刻更是脩然傳來了一陣略顯沙啞的警告聲響——毫無疑問的,這像是沒能發育好的少年聲線隻可能是薩塔,他的狀態貌似不錯!

「艾薩塔,我是路德維希,你的團長!」

「我知道你是路德維希。」不知怎麼的,小傢夥的聲音卻是相當冷漠,恍若剛從冰窟中打撈出來一般:「但我要怎麼相信你是真的?」

團長一行人自然是不知道對方所思所想,尤其是拉西亞——他下意識地便開口對著迷霧深處嘀咕了一句:「這tm要怎麼證明,你不是都看出來老大了嗎?」

「呵呵,你們都已經如此大張旗鼓地把我引誘到這裏來,難道還差這麼一點小偽裝不成?」

空谷幽音不斷飄蕩在這片稍顯閉塞的院落當中,卻仍舊不見薩塔顯出自己的身形來:他似乎是躲在暗處警惕,觀察著己方動向?

以此看來,小組確實是在任務當中遭受了不明人士的襲擊,說不定又遇見了施法者;而小傢夥又一次自作主張地遣返了隊友們,獨留自己下來同敵人做牽製,否則他也沒用必要如此的小心謹慎。

等會兒,如果按照常理只有他一個留駐原地打遊擊的話,那麼蕾希去哪裏了?

團長卻是突然聯想到一種可能性——這個聲音之所以要躲藏在迷霧當中,以如此方式進行;有沒有可能是只為了利用己方急於表明身份的心態,刻意引導己方主動暴露弱點?如果這樣一來……

「有情況,離散陣型。」

察覺到割裂感的路德維希當即面色一沉,迅速吩咐著戰友們離散開來,變化做一個前三後二的倒梯形陣型。可不料傭兵們還沒來得及行動,薩塔的清冽嗓音便再度出現在了眾人身前:

「呵呵……你們果然有問題……要是再敢動一下,我就立刻激活炸藥施展地震術,把整座城市連帶著你們一齊徹底消滅!」

本能著準備四散開來的傭兵們被迫停下步伐,小心翼翼地綳直身體按照他但指使杵在原地,絲毫也不敢動彈:他們能不清楚這小瘋狗瘋起來是個什麼德行嘛?又不是揍不過這個體測永遠墊底的小傢夥,還不是生怕對方腦子發昏了後一時衝動!

雖然知道謹慎些是好的,但心裏又實在是氣不過;傭兵也隻得氣急敗壞地拔下面罩往地面一砸,各自指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對著霧靄破口大罵著:「艾薩塔你個小比崽子吃屎了是吧?!發什麼瘋呢,他媽的自己人都認不出來了?!我%¥#&!」

只不過迷霧中的薩塔並沒有理會他們:聲音可以後天模仿,肉體可以人工改造,信息可以強製灌輸;他自己也是個法師,太清楚自由施法者們一旦脫離出了人性和道德後,究竟是可以如何喪心病狂。在這方面上再怎麼小心也是不為過的。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生擒我充作籌碼嗎?那你們倒是要失望了,我的本體早已離開。只是為了摸清你們的……」

「其實,造音術的有效範圍不會超過十五米,況且無法通過道具和法陣進行範圍增幅。我說的沒錯吧?」

團長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剛才還面露難色的中年男人,此刻卻是沒由來地長舒一氣,臉上則洋溢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感來;若是能仔細看著他手指間裸露出的縫隙,甚至能看到幾絲極細小的青白電弧來:

「況且地震術其本身,又是一個需要長時間持續引導的精密法術,在釋放時大量的魔力反應,還會被動暴露你所處的方位;而按照最壞的情況來判斷,我們雙方都是有能力在三十秒之內互相殺傷到彼此的。」

「……」

「而哪怕是實用的記憶掠奪類法術也是有著它的先天缺陷,況且如今的反製手段更是花樣繁多;殘酷的術法鬥爭,在這千年歲月裡從不是原地踏步。你做事從來都是欠考慮的,直到現在也一樣,還是沒有脫離那種書卷氣,像個原教旨的講經學生似。」

「……」

「既然你不回話,那我們談談如何?很多小秘密是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的,孩子。」

極短暫的沉默過後,路德維希繼續補充到:「我沒記錯的話,有人曾經跟我講過。說是那個騎士團裡的小個子對小哈伊魯可能有意思,叫我留心觀察下;還主動來勸我同哈伊魯她和……」

「老大……真的是你……」

和解一詞未能脫口,便有一陣極失落的聲音暮然浮現在了眾人身後。

寸裂的破衣爛衫隨著微風微微飄蕩,灰頭土臉的小矮子像是失了魂魄,此刻無力地蹲坐在了一捆炸藥包上,將頭顱深埋在了臂彎當中;卻又任憑那些模糊著的猩紅指頭舒張開來,叫手中的荷槍實彈,隨著那決堤而出的無聲血淚一道墜入地面。

「老大,我們叫人陰了!騙得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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