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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98.漸醒之夢
槍聲漸響,子彈劃破了那勒彭·讓·埃利布蒙·伊薩卡督軍的圓潤面頰,卻沒有留下鮮血。

周圍是一片漆黑,縱使是伸出連手,也僅是能撫摸到那些虛無縹緲的霧氣。

伊薩卡踽踽獨行在這片無光的戰場上,他一直是昂著頭,茫然地睜大著那對琉璃假眼,試圖在這片黑暗中捕捉到些許光亮。可那輪高懸著的慘淡孤日每每將光熱播散在他面前時,他卻又是猛然閉合了雙眼,彷彿是叫這光亮刺痛了。

戰場周圍響起來哨聲,那是叫人難以忘卻的衝鋒號令;每當這尖銳刺耳的號哨響起,就又是有許許多多年輕的、年老的、勇敢的、膽怯的血肉魂靈,要歸還於神之樂土。

伊薩卡再度睜開了雙眼,他先是站在原地停頓了片刻,隨即便邁著那蹣跚步伐機械地向前走去——軍人們是無法拒絕這樣的召喚的,就像嬰孩永遠會依戀母親的懷抱,渴望著回還於母體深處那樣。

每向前行走一步,槍彈破空的尖嘯聲便愈發膨脹。像是漸醒之人口中的囈語,隨著思維復甦而愈發明晰;這股嘯叫聲是如此響亮,幾乎是要洞穿了伊薩卡的耳道一樣,叫他怎麼也無法安下心來。

爾後,便又是一陣淅淅瀝瀝的火炎聲響起,夾雜著女人、孩童的淒厲哭號;偶爾還會傳來幾聲細弱蚊鳴的屈辱嗚咽,像是將血淚一併吞沒了……這些聲響縈繞在他耳旁,彷彿是真切發生在了他但身旁,但卻又是如隔海相望那樣的遙遠。

伊薩卡不知道該怎樣去回應這樣的聲響,他仍舊是默不作聲地踽踽前行著。

清冷的陽光照射在了面頰,叫他再度閉上了雙眼去。緊接著,便是在那對遍佈皺紋的老邁眼角裡,擠出了兩滴慈悲的眼淚。

炮彈爆炸的聲響越來越緩,尖利的衝鋒號哨也終於是油盡燈枯;最後,所有糾纏不休的聒雜訊響一併散去,像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伊薩卡終於可以睜開雙眼了。可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那漫山遍野的純白木碑——按照傳統,這些墓碑本該是做合十之架的;但或許是材料短缺,或許是傷亡過重,才不得不作了這簡化模板來,甚至連籍貫名姓都沒能謄刻上去。

站在墓園正中的伊薩卡抬起頭來,所有長眠著的墓碑便昂起了軍姿,為他們敬愛的長官讓開了道路,顯露出了極遠處的一處黑點——那是一座用石膏打磨出來的潔白雕像,是伊薩卡走了足足有九十步,才能勉強看清了他的構成物。

一直到靠近了這尊雕像的底座前,伊薩卡方才感慨於這尊塑像的高大——從墓園遠眺著,他不過就是個米粒大小的黑點而已;原來走近了看,這雕像居然是叫腳趾紮根於大地深處,用那雙堅實臂膀生生將天幕給支撐起來了。

真是奇怪。伊薩卡如是想著,他邁著步子向前走了半步。

他看到了塑像的底座旁,不知何時矗立著幾個身著舊式將校製服的身影,似乎早已是等待多時。可無論伊薩卡如何瞪大了雙眼,甚至是將琉璃眼珠扣出來——他也不知自己是為了什麼,只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來

可就算是用力拋到了他們身旁,叫這兩顆在血泥上咕嚕打轉著的眼睛同他們的面容正相對著,卻仍是看不清他們的樣貌。

真是奇怪。伊薩卡如是想著,他又邁著步子向前走了半步。

當他停下來腳步,整個身體便已是站在了雕塑的正下方向。而這些看不清模樣的將校突然鼓起了掌,掌聲叫那咕嚕亂轉的眼睛停了下來,同那尊已然失了面容的塑像彼此相望著。

他終於是看清了這頂天立地之像的模樣,卻是沒有遠眺時的那般純潔無暇:他的身上潑灑滿了斑駁的血汙,隨意就將皮表剝離開來,露出了幾截臟汙了的碳黑骨殖,僅是叫一件麻衣胡亂遮擋住了。

伊薩卡有一種感覺……不!伊薩卡可以肯定,這尊健瘦的石膏塑像就是自己!

這尊巨人像是死去了一般,只是靜靜地運作著自己業已失活的骨血,將天地繼續支撐下來而已。

伊薩卡不由地伸出手來,想要用力觸碰著自己的傷汙;可一隻瘦削的手掌悄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名看不清容貌的無面人說到:「他們為你而死……你也是。「

那同鷲鷹一般渾厚的蒼老聲響繼續說道,而後便是一聲、兩聲、三聲……最後是所有人齊聲呢喃到,像是平地颳起一陣暴風。

伊薩卡眼中的迷靄悄然崩散,所有人終於是顯露出了那一張張自己永生永世不敢忘卻的熟悉面容。或許他們模樣醜陋,或許他們言行粗鄙,但他們這一張張充滿朝陽氣的青澀面龐,像是那八九點鐘的太陽,刺得他不敢回以熱情,哪怕是自己做夢都想再見他們一面……

而為首的老鷲則再無言語,只是捧著那對琉璃眼珠,不由分說地擎住伊薩卡的頭顱,將光明重新返還給了他。

「兄長!」

伊薩卡想緊緊握住這南國老鷲的那雙糙手,想再和這個曾經為自己帶向光明的老大哥說些什麼。

是時,一陣吹打著窗門的清風掠過,猛然驚醒的那勒彭·讓·埃利布蒙·伊薩卡督軍喘著粗氣,端坐在了自己的行軍床上。

督軍大人慌忙環視著四周,行營辦公室難得平靜,只有這哢哢頓響的發條鬧鐘仍在繼續不知辛勞地工作著。今天的天氣不錯,不是前幾天那樣的陰沉天色;七點鐘近八點的太陽肆意舒展著自己的活力,順著玻璃將光亮溫暖贈予每位早起的辛勞人。

在意識到這一切只是夢境過後,身形不復當年之康健的伊薩卡督軍如釋重負。

不過只是夢而已……

待片刻的炫目感,隨著夢境的細節自腦海中一併消散過後,蹬上了褲子的伊薩卡爬下床來,緩步踱到了書桌前,將那正欲發作的鬧鈴小心關上。

而與此同時,他身後那扇緊閉著的方面,則是被從外向內地輕推開——是莫裡斯·德·普特尼克準將參謀長,他這位最信任的副手今天又是搶了勤務兵的工作,自己端著兩個人的早餐就過來了。

「很高興看到你能準時起來,將軍。」普特尼克放下手中餐盤,頂著他那張近乎面癱狀的笑容調侃到:「看來這機械工具還是很有效果的。」

「先不說鬧鐘,倒是你,怎麼又搶了小克拉克的工作?」

他早已經習慣了將窗外射入的陽光當作是起床的標誌,鬧鐘這種聒噪道具只能是個添頭罷了。況且今天要就懲戒戰爭烈度的問題,在行營內召集所有高級軍官開展戰略研討會議,督軍本就是不可能遲到的。

「只是先來給你通個氣罷了。」

從酒櫃上取出一瓶佐餐酒給兩人斟滿,普特尼克將高腳杯往將軍身前一送,皮笑肉不笑地翻著筆記本對著他講述:「金橡葉方面抓到了一位自稱是紅森王朝送往卡林王朝聯姻的公主,特此急電請求進一步指示。」

「一個送去聯姻的女人……恐怕只是卡林精靈們吞併紅森精靈的工具、籌碼而已。轉告金橡葉要他自行處置,這精靈女娃他是殺了也好,納娶了也罷,我不在乎;再不行就派人轉送去給黑爪,算是我對他的忠誠獎勵。」

「還有……新鄉方面有異。死了個王國騎士,是卡略的朋友,在搜救過程中,他和他的女人也遭到了襲擊。」

普特尼克咬著半根熏腸,一邊翻看著手中的筆記本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依這位小少爺的脾氣,吃了這麼大的虧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他家都是這個脾氣,誰讓他是個費城人呢!」

滿臉唏噓的伊薩卡隨手擦幹了臉上的水珠,隨即對著副手伸出兩根手指微微搖晃起來:「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給點補償安慰確實是合適;有些人把做事得太過分了,不去敲打敲打也不合適。這樣,你儘快拿一份處理方案出來,再去請布洛芬祭司過來同我面談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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