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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54.雙象對壘
「大師……」

就在奧羅與狼人接觸的同一時刻,遠處一名著甲戰士也忽然停下了腳步。

只見這個身材矮小的地精轉過身去,無比恭敬地將頭顱低了下去,對著人群當中那位身披長袍的修長身影深鞠一躬,言語之間滿是對著上位者的敬意:

「按照上級要求,我部已將您護送至指定地點,即將執行下一步的作戰指令。接下來的路程,就需要您自己……」

只是與其他一同進軍的魔族不同的是——這些個地精戰士反倒更有苦行僧的氣質,身上披著的也大多是些寫滿了經文的鑲甲布袍;乍看起來粗陋不看,卻隱約能覺察到一些超凡的神聖氣息來。

而那一張張因常年生活於泥沼濕地,自然熏陶出來的水腫醜臉上,還異常離奇地用火漆粘著一小張以血作畫的羊皮紙來。那似乎是魔法的造物,和那紋著經典與聖徽的臉皮搭配起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那位被尊稱為大師的長袍魔族,看起來倒是正常不少,不過是一個刻板的白袍魔族法師形象罷了。

不過大師的情緒並不是太高漲,甚至是有些過於煩躁了:見地精又要開口,他當即是從布袍當中伸出了一隻遍佈著細密鱗片的粗大肉爪來;隻一招手,便粗魯地打斷了地精的發言,對著他低聲呵道:

「無需多言,你部隻管按照預定路線行進。」

而與他那急躁發言大相徑庭的是:在那對猩紅的眼眸當中,此刻卻是閃現出了些許光亮。

那道堪比鐵水般炙熱的視線,正悄無聲息從地精的頭顱上略過,隨即便穩穩噹噹地停駐在了隊伍正中——那座被繁厚的附魔帷幔所遮蓋著的塞當抬轎上。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視線太失禮,亦或是不想被他人察覺到。這蜥蜴人大師又開口叮囑道:

「本次轉運任務是由將軍大人親自下達,哪怕你們全體戰死,這尊轎子也絕不能出現任何損壞!都打起精神!本次任務的重要性,還需要我再贅述一次嗎?」

而除開兩名全副武裝、身著重甲的轎夫外,其餘的十五名地精戰士登時挺直了胸膛,神情肅穆地對著大師行起了軍禮:「我部決不辜負將軍大人的期望!」

「很好!」

大師微微晃動了下那條傷痕纍纍的尾巴,繼續說道,「既然已經到點了,你們立刻將合成油石含在舌下!」

「含在舌下,這會有些輕微的刺痛灼傷感,以及短暫的失血眩暈。這些都是副作用帶來的正常現象,油石塊已經處理過了不用緊張,副作用很快就會結束。」

那十五名戰士沒有回話,只是迅速伸手將系在胸前的紅繩扯斷,將那顆棗子大小的葯塊塞進口中。

誠如大師所言,被黑褐色楓糖衣包裹著的葯塊一入口中,口水便迅速地將糖衣溶解到一乾二淨。而那葯面觸碰到舌下的剎那,一股堪比烈火焚身的強烈灼燒感,便肆無忌憚地在神經網絡當中來回衝撞著。

而當這灼燒感來襲,這些訓練有素的地精戰士們尚能堅持住,保持著面無表情。可當那股強烈的失血眩暈感,猶如鬼魅般驟然浮現之際,他們的身形還是不免出現了動搖,猶如血壓驟降的虛弱病人一般顫抖起來。

大師早已是準備好了應對副作用的後手。

只見他掌心的翠綠色光亮一閃而過,那些個戰士們瞬間為之一振,整個腑臟裡像是有數不清的精力將要溢滿而出,逐漸是恢復到了長途跋涉之前的充盈狀態來。

「好了,恢復了就馬上準備出發吧。施展完潛藏術後,儘快護送至泅渡點,那裏會有專員接應你們……」

那名身為一隊之長的地精認真點頭回應著,默不作聲的對著部下一招手,準備繼續行軍。

而大師那張佈滿利齒的血盆大口,則是微微開合著,像是帶著些許的不舍與惋惜。但到了最後,他還是幽幽開口,對著隊伍做裡最後的囑咐:

「記住,潛藏術生效期間不能做出任何攻擊意圖,也要提防可能的誤傷。一旦身形暴露,立即從隊伍中切割分離出來,撕毀臉上的符文紙誘爆口中的合成油石……這次行動有死無生,決不允許泄露出任何情報……希望在泅渡點的時候,我們還能並肩共事……」

說罷,地精們神情肅穆地沖他再行軍禮;而大師閉上了雙眼,進入了冥想狀態之中。

那雙閑置著的鱗爪,亦是隨著思想的運動而上下翻飛;不停地從口袋裏掏出各色他們前所未見的材料來,配合著口中不斷呢喃著的優雅詩歌,將其悄然融解進了狂亂流轉的魔力渦流當中。

幾個呼吸過後,一團灰濛濛的光霧便將整個隊伍徹底籠罩,逐漸將一切的光影、動響給盡數抹去。

望著眼前逐漸同空氣融為了一體的隊伍,大師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旋即抬手看了眼用魔力寫在腕內的便簽,這才記憶起來自己的後續行動。

確認連自己的思維也在被術法效用影響,逐漸抹去了有關於其存在著的記憶後,大師方才心滿意足地向正後方退了兩步,自顧自地給早已遠去的隊伍讓開了道路。

當然了,由於群體潛藏術的效用,他這個施法者也是無法察覺到隊伍的具體動向的。畢竟無法騙過自己,那怎麼可能騙過敵人呢?

他只能是靜靜等待著,等待著這一戰略誤導戰術的下一個關鍵步驟。

很快的,在心間默念的第七個時數循環行將結束之際:魔族大師的右側,猛然傳出一陣暴戾的喊殺聲來;而那源自於神主的神術光輝與氣息,亦是於同一時間在那處被密林阻隔的戰場上浮現而出。

純白君王的侍者已經按照要求,到達指定地點開始與人類正面對攻了!

大師緩緩睜開了那張濕潤的瞬膜,旋即便抬手撤銷了有關情報的便簽,頭也不回地朝著左前方孤身進軍。

而在同樣的時數循環結束之際,再次睜開了雙眼的薩塔也重新站穩了身體。

只見小傢夥背靠著樹榦,正像條夏日裏熱壞了的小狗似的吐著舌頭,不停向空氣裡噴吐著濕熱的汙濁之氣:「嗨呀!今天可累死咱嘞!回去兄弟姊妹們不請我喝點好的酒可不行哈~」

明明他才是整個逐風者團裡最有錢的人,好酒名酒也是收藏最多的!卻還要死乞白賴地管隊友們討酒喝!

不過這也確實符合霜雪對他的評價——真真切切是屬於『不高興』分支下,一條無利不早起的大懶狗。

都到了這種隨時可能殺出一波敵人來的危險環境下,他在施展完法術後,不是想著該怎麼去恢復自己的狀態,居然還有閑心在這嗚嗚渣渣地喊。

但要是換做其他人,能夠被紅三小隊這四位身手不凡的親密戰友給牢牢保護著,大抵也可能會像他這樣得意到忘乎所以吧?

所幸大家也習慣了這個小傢夥旺盛無比的表達欲,倒也不是太在意。

誰讓這口花花的小傢夥動不動就開口嘟囔,要大夥請他喝好酒,陪他吹大牛;等實際到了大家請他喝酒的時候,他又會主動跑去求蕾希拿鑰匙,把他們倆酒窖裡珍藏著的好酒主動掏出來跟大家分享。

這樣的場面他們也見得多了,不過保衛他不受傷害才是最為要緊的事項。故此在薩塔嘟囔完了,三人確認了他已經脫離了施法狀態後,方才是放鬆了下來。

不同於正在哄著孩子,順帶跟他暢聊到時該喝點什麼酒飲的阿露絲;雷米和歐仁兩人則是貼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虛指阿露絲那平坦的小腹,似乎是在聊些什麼悄悄話:

「我說兄弟,你們這動作也太突然了吧?雖然現在醫學技術那麼發達,不會有任何後遺症;但你們農神信徒,不是一直不提倡墮胎的嘛?怎麼突然就?」

雷米頓時面色一苦,雖然語氣上沒有任何變化,但他的心裏顯然也是帶著不少怨言的:

「我拗不過她……婚前生子在我老家是不介意的,泰林西隆那塊地沒那麼多禁忌。我也跟她說了,過段時間就轉去黑組整整後勤安心養胎。但露露她又說……」

「說啥?」

「你小點聲。」

一時好奇的歐仁聲音陡然加大,所幸她們倆聊得比較開心沒有注意到這裏,雷米這才是放下心來,不過臉色還是如之前的那般糾結:

「結果她說了。懷孕完頭兩個月的時候,她認真考慮了一下;發現她自己還是喜歡和我一起上陣戰鬥,覺得這樣的日子比較刺激有趣;覺得現在要孩子太早了,而且大肚子又不方便戰鬥……為此我們還吵過幾架。」

說到此處,雷米的語氣竟帶上了一絲微妙的輕鬆感來,眼睛倒是時不時地打量著阿露絲的肚子。看起來兩人確實是為了這件事商量了很久,才終於是達成這一決定:

「後來我也挺後悔的。這種事情確實是應該坐下來一點一點好好談,互相之間都得有耐心才行。唉……就那麼,就那麼一下子整個人就情緒炸了……真不應該……」

「確實不應該。」見他的情緒有些失落,歐仁毫不遲疑地抬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對著他勸解到:「你當時要是戴套了就不用糾結這個問題了,兩個人也不用吵架了~」

「歐仁你tm!」

「臥倒!」

雖然知道他這是在開玩笑,但雷米還是對著兄弟白了一眼,抬手就要給他腦袋來個暴扣。只是還沒等他把手抬離褲腿,一道極其劇烈的湛藍光幕,便赫然阻隔在了他與歐仁的面前!

不等呆若木雞的兩人反應過來,就在兩人身前的密林之中,劇烈的轟爆聲驟然響起!

率先襲來的氣浪直接是穿透了那層如耀斑閃爍般的護盾,連聽從薩塔的命令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氣浪擊打在了面門:兩人隻覺得鼻頭一痛,頓時有鮮血湧出,更是連眼都睜不開來!

而偷襲者顯然是不會放過如此時機:登時,就有一團直徑足有六尺大小的赤紅色火球呼嘯襲來,重重地擊打在了那道璀璨的半球形護罩之上,妄圖一鼓作氣將這四人就地格斃!

這火球的威能著實強大:薩塔那足以抵禦榴彈炮直擊的大型護罩,不過隻堅持了不到十數秒,便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支離破碎,散作了滿天星辰。

所幸在施法造詣上,薩塔明顯是要比偷襲者強上不少。哪怕是在偷襲危機之中,靠著粗陋的法術模型臨時構築的法術護罩,效果也是相當不錯。

那枚煉獄法球在擊碎護盾之後,便徹底耗盡了其中的能量;隻來得及在半空中發出最後一聲哀鳴,旋即便同護盾一齊崩散為了無源的魔力光點。

「雷米你來保護我,歐仁、露露姐你們朝我們進發的方向扔煙霧彈呼叫凱特,然後從左側繞過去!對面有法師,小心點!」

薩塔的眼中頓時有紫光閃爍,正是在通過血契召喚遠在一千米高度低空巡邏的使魔,命令其極速回防現有空域。

不知道偷襲者的具體方位幾何,也不能確定具體的人數。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對方至少是存在一名乃至更多的施法者。那麼接下來的戰鬥當中,誰能更快更準確地掌握對方的方位情報,便成了生死勝負的關鍵點。

而薩塔的報復亦是來得相當迅速。

在真知之眼與魔力視界的雙重加持下,對方所驅使而來的下級惡魔即刻暴露,就如同黑暗當中的明燈一般醒目。

薩塔連魔力都不曾認真驅動,只是抬起食指來對其一點;指上佩戴著的骷髏骨戒即刻打出一道宛若凝實的黑紫色光束,眨眼之間便打在了那頭漂浮於半空之中的隱形蟲魔軀幹。

一聲石磨碾壓花生的吱呀尖叫過後,蟲魔便迅速融化成了一灘深紅光暈,蠕動著消散在了虛空當中,全然是回歸到了下層位面。

而密林之中,則是立刻便傳出來一聲痛苦的呼嚎聲——顯然,薩塔所發動的攻擊,絕不會單純只針對他眼中那比螻蟻還要卑賤的下級惡魔而已。

憑藉惡魂剝離得到了關鍵記憶的薩塔,亦是不曾遲疑,馬上開始構築相位穿遁的法術模型來。

當魔力完成流轉的剎那,少年眼中的世界完全失去了一切的色彩,轉而是化作了一片奇詭的灰白色調來。而他的身軀則是崩壞成了一團扭曲糾纏的複雜線條,被憑空出現、爾後又憑空消散的漆黑空洞驟然吞噬。

霎時間,自半空閃現而出的嬌小身影一躍而下,猶如史籍上曾記載過的煉獄隕星一般,整個軀體都被手中負能量大劍染上了一抹不詳的色彩,令人心生畏懼。

但抓住了敵人坐標的少年,可不會管那麼多:那純粹由負能量構成的烏黑大劍當頭斬下,也不管那魔族施法者有什麼後手,只求是一擊斃敵。

沉悶的刀刃斬擊時隨之響起,少年身前的大地不堪此番重壓;直接是連同那隻魔族的身軀一起,被薩塔自手臂衍生而出的門板大劍斬出了一道猙獰的裂痕來。而那柄被逆轉施法過後的大劍,也旋即崩解消散開來。

只是薩塔那緊繃著的眉毛依然是沒有任何舒張的跡象,反而是隨著那具魔族屍身消散而出的魔力光點,而變得越發猙獰起來。

『嘖,鏡影術……』

各自的方位已經互相暴露給了彼此,此處位於泥沼邊緣的平地已經失去了它的價值。激活著法師護盾的薩塔面色陰沉地向後快步退去,再次消失在了密林之中;而那名魔族法師,亦是沒有任何動向。

第一輪接觸算是草草收場,而第二輪攻勢風暴已然是開始積蓄著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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