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為了防止某個拎不清狀況的近侍自行其是，又惹得大夥不快。在眾目睽睽之下賞了對方一耳光過後，女男爵便是厲聲呵斥她的近侍帶部分人先行離去，勒令其在置辦好晚宴之前不要來見她。至於剩下的侍衛，則是為了避嫌，統統留在醫院裏負責照料並保全她的情人。

反正有帕尼尼先生和他的盾衛夫人作保，安全方面完全無需多慮。

將麻煩事暫時壓製下來之後，一行人便是乘著觀光馬車直奔商業街深處，向格羅斯商社疾馳而去——只可惜等三人趕到商社時，雖是受到了留守僱員的熱情接待，但卻是被告知威特曼先生正南下奧洛約進貨，近兩天暫時趕回不來；如有採購需要，現在可以同他協調。

只是看著眼前這張不大熟識的生面孔，薩塔本能地放心不下。更何況他只是個僱員而已，有些生意根本不是他能夠處理的範疇；既然威特曼本人不在，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在這裏繼續糾結下去的必要了。

於是請狄娜男爵在通訊本上留了個聯繫方式後，一行三人便是迅速乘馬車離開了。

臨走之前僱員還按照慣例，給薩塔塞了一罐新培好的咖啡豆，薩塔順手就接了，完全沒有在意；畢竟威特曼總是以朋友間分享的名義示好，估計也是跟手下的僱員們反覆強調過了。

從商社出來沿著直通紅街的磚石大道一直到達長街的最深處，觀光馬車隨即停在了一處富麗堂皇的餐廳門面前。

隨手給了車夫和門童各十個德林的小費，三人終於是在這些身強力壯的漢子掩護下，擺脫了這些個糾纏不休的熱情流鶯們；從而在侍者的帶領下，快速從員工樓梯上到了隱蔽的三層包間裡。

「我能為您做些什麼？」

「不需要安排酒水表演。」

小傢夥並未過多關注這位衣著挑逗的女經理，只是倚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指示她：「請博凱爾先生來此小敘片刻，就通知他有飯局要承辦，還望從速。」

而那原本擺出了一副討好模樣，轉而對著蕾希施以挑逗的女經理登時一愣，隨即迅速起身，快步從包間裡走離了。

望著這高挑美人匆匆離去的纖細背影，不同於還在感概女經理皮膚之嫩滑細膩的愛人姐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女男爵突然用紗扇輕掩薄唇，朝著薩塔的方向投去笑意：「你對這裏很熟悉嘛~」

「請不要說這些容易叫人誤解的話。」趕忙緊繃起神經的小傢夥目不斜視、也不敢斜視地正色到，「只是工作需要，才會對此地有所了解而已。」

「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哦。」狄娜小姐隻捂嘴偷笑著，卻是將話題就此打住了，沒有順水推舟般將火力朝蕾希身上引去：「倒是還有問題想要同你請教，你確定那個女人會如實把情況轉告給那位博凱爾先生？不怕她把你的話當作玩笑話？」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的，在這裏等一會兒就好了。」

薩塔沒有詳細解釋，隻隨口喃喃著自顧自放鬆了身體。

不同於難掩笑意的男爵閣下，本就奔放的北疆姑娘自是習慣了：已經將臉皮打磨至極厚的蕾希腰肢隨之一顫，本能地活動著雙腿將他下身交叉固定住了；但也就是在那一剎那，剋製住身體的蕾希又連忙放鬆，面頰上登時掛起一抹淡定的嫣紅色。

而小傢夥則一動不動，盡情享受這難得的鬆懈時光。可突然間，呼吸逐漸粗重急促起來的少年人猛地抽身抬頭，一邊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一邊又趁著檔口沒由來地自言自語似補充了一句：「他應該還在做菜，趕過來也沒那麼快……」

隨即他便撐著身子依偎在了蕾希肩頭，開始對著自家姐姐稍稍耳語了什麼。也聽不清兩人在講些什麼，只見蕾希同樣含糊不清地嘀咕了起來，餘光不時亂竄著；折騰了有一會兒，蕾希便是抱著弟弟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進了設在包間角落裏的私人廁所。

而後，便是一陣突如其來的自來水管放水聲響；叫沙發上坐立難安的男爵閣下悄然間心生悔意，不由得對這位小法師刮目相看起來。

艱難蝸行的分針大約走了有二十步左右，包廂外方才是傳來了一陣急促異常的迅疾腳步聲：沒有將時間耗費在無用的禮節上，不等那位重新披起長袍的女經理動手，一雙汗毛遍佈的結實大手便是用力推開了大門，口中更是嚷嚷著：

「你不要在這道歉了，你就告訴我，我的艾薩塔兄弟現在在哪個包間？」

雖然兩個人的年齡差距之大，都足夠以曾祖孫輩分來互相稱呼了；但博凱爾每每開口，還是極其熱情地以兄弟之名相稱，擺明了便是要同小傢夥套近乎。

誰叫今天出了個大紕漏：博凱爾怎麼也沒料到這新參加工作的女孩，居然會不認識帕氏，看起來酒店這塊的員工培訓這塊還是得再抓一抓才行！

等他在博凱爾之家的後廚裡收到確信消息時，已經是拖延了整整五分多鐘。難得感到手癢於是親自操刀上場的博凱爾先生，頓時連繼續做菜的心情都沒了；手忙腳亂地為幸運顧客調好了最後一道甜品湯，便是連圍裙都來不及脫，火急火燎地坐馬車一路沖了回來。

所幸他的運氣比較好，在沒有指示的情況下第一下就挑中了一行三人所在的包間。此刻正痛飲好酒以消除口中苦味的蕾希見狀，當即是大大咧咧地扭頭沖廁所方向喊去：「弟！有人找你，你看是不是他？」

又是一陣咳嗽聲隨著水聲消散，小傢夥從牙縫裏挑出了最後一根暗紅的虯扎捲毛隨手丟到地上。待快步走出了這扇紅木側門，整個人的精神氣已然多了幾分清明活力；見這位深藏不露的大糧食已就位，薩塔當即趕步上前同他緊緊握在了一起：「博凱爾先生，今天實在是麻煩你了。」

「你太客氣了兄弟，正巧我最近還要在新鄉逗留一段時間，有什麼是我能夠效勞的嗎？」

「確實是有要緊事需要勞煩你。」

不過薩塔並沒有第一時間接話，重新在廁所裡洗漱打理了一下的少年人旋即轉過身去，將他的視線一併帶向了角落裏——帶向那位近半小時來一直在閉目眼神的嬌小姐身上：「這位是夏洛蒂男爵，或者稱呼她的軍銜狄娜少校。」

「向您致敬，長官！」

雖然博凱爾並未聽聞過這位夏洛蒂男爵，但帕氏既然要首先介紹她的身份，想必也是位家世高貴的名門小姐。何況對方竟然還有軍職在身，以面見上級的下屬身份施以軍禮，應是最為妥當的。

狄娜隨即欠身回禮，卻是沒有按照軍人的禮節：「博凱爾先生有勞費心了，請先入座休息片刻。」

「不打緊的長官！我也曾為帝國服役多年，這樣一點路程還是輕鬆的。」滿嘴客套話的博凱爾順勢對著那位女經理使了個眼色，顯然是有責備她沒能盡到東道主的禮節，催促她去準備酒水甜點去了：「不知兩位召喚鄙人前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得用？」

「這次我也是受了男爵閣下的委託，也並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們還是輕鬆一點~」

說完，薩塔便是掂著指背對著沙發扶手虛點了兩下；這次博凱爾推脫不得，順勢便坐類下來，習慣性地為三人斟酒。

「博凱爾，想讓你這個專家來參考參考，今年的秋收如何了？」

「蒙紅晶大神洪恩，今年各地的收成普遍不錯；就是這些個農民老是在抱怨價錢太賤了。」博凱爾撚著下巴微微笑著，眼神間多了幾分狐疑：「是有什麼北方特色的山貨海珍需要置辦嗎？」

帝國北疆並非是是呢嘛沒有交通相勾連的化外之地。出於職業習慣，博凱爾口中所謂的『北方特色』即是指代源自於更北方的極北之地，出產於魔族控制區內的一些特產物料；從邏輯上來看，他們這些闊佬勛貴可能就是為了搞點特產充作禮物，或是就單純圖個新鮮勁。

薩塔自是知道他所要表達的問題，乾脆也不再同他掩飾了：「也差不多吧~我們這次來拜訪你的目的，主要就是希望你能幫忙牽頭，採購四百噸糧食來。」

「四百噸？」博凱爾有些詫異，但旋即便是重新將表情收攏住了：「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需要現貨的話一個星期內可以出貨；如果能接受陳糧的話，我今晚就能叫倉庫就近調貨來。」

「有的話自然是當季的新糧最好了。如果時間太緊讓你為難的話，那主糧可以換一批陳糧進來，油肉豆蔬之類副食的必須要當季新鮮貨。」小傢夥慢條斯理地在本子上寫畫著採購糧的比例：「主副糧的比例你就按六比四的比例作參考去置辦，越快越好，最好是趕在降雪前。」

「這很簡單，兩位就保管接收糧食即可。」

博凱爾也不含糊，接過了薩塔所提供的主副糧食採購參考掃了兩眼，隨即便是鄭重其事地收進來圍裙口袋裏。而按照事前的吩咐，這次是由狄娜登時開口，一副搞不清狀況的迷茫模樣：「這樣就好了？難道不需要簽署合同或者協議書之類的嘛？」

「不需要的，您就放心博凱爾先生的業務水平吧~他可是最值得信任的合作夥伴。」

此番近乎不諳世事的言論一出，彼此對視一眼的薩塔和博凱爾頓時笑了起來，抽空出聲搪塞了過去——畢竟是在地下工作的老鼠，怎麼敢堂而皇之地爬到地面上，叫陽光直射在自己那不加防護的身體上呢？

合同、協議都不過是張隨時可以撕毀的廢紙罷了。只有找到一個雙方都值得信賴的中間人作保，這場地下世界的買賣遊戲才能永久維持下去。

「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像那些黑心商販一樣以次充好，艾薩塔先生所介紹的客戶，鄙人一律是抱著最大的信任及熱情的為他們服務的。只是尊敬的夏洛蒂男爵，鄙人能否向您請教一個小問題？」

「您請講。」

「敢問您採購這麼多的糧食，是有何用處？請不要誤會，這只是我們的工作需要，絕不會向外界透露任何情報。」

畢竟身為走私商人，該有的警惕意識可是一刻都不能夠鬆懈的。而狄娜小姐顯然早有準備：「是應了家父的教導，用自己的獎金置辦一些食糧去前線慰問探望衛國獻身的可敬戰士們，以表小小心意。」

果然，怪不得當時沒有按軍人的風格回禮。看來又是哪家大小姐應了長輩的要求，過來衛戍區作秀鍍金的：「原來如此！想必前線將士得知了您的心意一定會感動到涕泗橫流，您有心了。」

薩塔也跟著補充了一句：「是的，所以還希望博凱爾先生能夠盡心儘力。」

小傢夥最後半句話說的很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從嘴裏擠出來的；顯然是在提醒若有所思的博凱爾要掌握好分寸，不要有些不該有的非分之想。

「這是自然的，鄙人定當全力以赴。」

那麼也就是說，這單子到最後是要通過傭兵的手來轉運到前線了嘍？這年輕人，頭腦可真是夠靈活的，也不知道這單子他能吃多少回扣……

一邊感慨著不饒人的歲月之利，博凱爾一邊站起身來再度為在場三人斟滿了最後的臨別美酒：「那麼我會儘快安排最新最好的糧貨出庫，還請兩位安心。到時鄙人還會贈上北國特產若乾，還望兩位萬不要推辭。」

「您有心了博凱爾先生。」至此，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的狄娜小姐也翩翩起身，率先向著其餘人等舉杯致意：「到時會委託專人以現金形勢於此地向您支付，請您務必隨時保持聯絡暢通，願我們合作愉快。」

「祝合作愉快！」

ps：昨天被機場坑慘了，本來傍晚就該結束的轉運任務，直接變成從中午乾到了凌晨沒中斷過。煩捏！加班還不多發錢，SB機場！SB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