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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66.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四、五分鐘後,在遠處的茂密森林當中:一顆明亮無比的鮮紅光點在輕身術的托舉下,自天空緩緩下落,顯得是如此耀眼。

偷偷用魔力密切關注著遠處動向的薩塔,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頗為感慨地看著這塊既熟悉又陌生的廢墟,隨後緩緩站起身來:

「抱歉了兄弟們,畢竟我還要幫團長幹活。你們不走我反而施展不開啊……」

摸出外殼被完全擊碎的懷錶看了眼:現在是上午九點整,離小隊正式進入廢墟區才不到二十分鐘。

而他們從道路的入口到達廢墟矮牆這裏,跑完這短短兩公裡不到的路程:卻讓四個年富力強的年輕人付出了兩人輕傷、兩人失去戰鬥能力的代價。

『苦澀的勝利。』

輕輕撫摸著手臂上已經止住了血的豁口,薩塔苦笑著喃喃自語起來,可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微風吹過樹葉的婆娑聲。

雖然將怪物體內魔力全部放逐至了死者之國當中,但也僅是如此了。怪物依舊保有著一定程度的行動力和對魔力的追蹤,只不過範圍大大縮小了。

如果說原先它是一片大海的話,現在只剩下了一潭湖泊的程度。但『湖水』依然將他牢牢困在這座小土坡上,所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沉重。

為了強化這個法術的強度與範圍,薩塔在混用了獻祭術法後,以自身的「聲音」為祭品,將異界放逐術的坐標特定到了冥府。

世界本源也一視同仁地接收了,這所謂『一個月的聲音』的祭品。這也是傭兵們打到最後,戰場上只剩下雷明頓獨自的叫喊聲的緣故。不過只要能脫離險境,薩塔沒有一絲的後悔。

至於炮彈、魔法耗材之類的損失,薩塔連算得懶得算:他心裏已經篤定了主義,等完成任務就打上門去,定要教吉爾伯特和團長好好地放回血出來,撫慰他這純潔脆弱的心靈才肯罷休!

放眼環顧四周:怪物依然將這塊空地團團包圍;如同一潭被微風吹拂過的死水那般,時不時在『湖面』濺起一道道波紋。

現在的薩塔只能站在『湖心之中』巍然不動,任憑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認真地潛入識海當中調理自己體內有失控前兆的混亂魔力。

待魔力調理完畢之後,他又把手伸進那件縫滿口袋的奇怪衣服裡,徑直掏出來一塊佈滿了破口凹洞的黑布板子;捏著板子往地上輕輕一抖,細密的粉末、碎塊頓時從這些洞口裏湧出來。

「mgjd!這幫畜生哪來的那麼大力氣!」

頗為惱怒地將身上幾張失效的板子丟到了地上。薩塔又伸手摸了摸位於胸腹上的幾大塊淤青,指尖在紫青色塊上輕輕一碰,便疼得他倒吸著涼氣叫罵起來:「這趕上子彈了都快!」

虛空叫罵了好一會兒,薩塔方才向後一抬手——又是幾塊附魔布料包裹著的全新板子自身後飛到了掌中,被他牢牢地重新塞回衣服當中。

將所有新插板固定好之後,薩塔身後漂浮著的複數黑影也開始向他聚攏:皮革和不知名布料組成的布口袋緊緊貼合,給他那看起來絲毫沒有防護力的古怪衣褲,又添上了一大堆口袋。

光是奇怪的衣服還不算完:之前那個一直沒使用、被同伴當成炮彈的的金屬圓罐,慢慢漂浮了過來。衣背上幾根系帶無風自動地漂浮起來,如同絞殺獵物的雷蛇一般,將其牢牢固定住。

薩塔手套上的鑲著綠色寶石突然閃起了光亮,一道通體混濁的光膜自其上蔓延而出,將他整個人都給牢牢包裹了進去。活像是個被軟泥怪吞噬、即將被消化殆盡的倒霉蛋。

而那些廢棄插板裡填充著的白色粉塊,也在魔力的光輝之下,瞬間溶解成一團渾白的黏液,再次向著他的身體覆蓋而去。

伴隨著他暴露在外的最後一塊光膜被覆蓋,白色黏漿之下緩緩傳來了魔力凝成的,失真而漫長的吟誦聲。

直到三分多鐘後,被魔力藥劑蝕刻在金屬罐體表面的符文瞬間光芒大作,罐頂的紅色圓閥門隨即轉動:一股黃色的氣流從罐體之中噴湧而出,被無情投入到劇烈的魔力反應當中。

殘存下來的怪物之湖瞬間沸騰起來:眼前那如同火炬般明亮的澎湃魔力,對它們而言,可以算是世上最為致命的誘惑,它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快朵頤一番了!

扭曲的怪物呼嘯著向眼前這個人形火炬襲來,如同逐火的飛蛾,隨即捲起最後一片浪潮。可惜它們早已化為漿糊的腦組織並不能夠理解,那罐體上那巨大的骷髏頭骨所代表的含義……

這股狂暴的獸潮,雖然給格拉默山區寧靜的生活帶來了破壞,但還是有不少野生動物倖存了下來,沒有成為血肉浪潮當中的一份子。

在面對恐怖的發狂獸潮,算不上魔物的普通生物早已被本能裹挾著,爭先恐後地逃離這片是非之地。不過它們逃得還是不夠遠、不夠快,無形的死神已經悄然降臨至牠們的身旁。

如果牠們能夠表達情緒的話,恐怕牠們會流著血淚,在臨死前大聲地控訴著人類所造成的傷害吧。

一團黃綠的濃霧緩緩向外飄蕩,逃出生天的活物們忍不住駐足回望,隨即又被霧中這股濃鬱的果香味深深吸引。

牠們貪婪地吸食著這股非天然的馥鬱果香,似乎是也想著在勞累過後大快朵頤一番;而它們靈敏的嗅覺完全沒有嗅出其背後的危險,亦或是它們的器官已經無法呼吸了。

汙濁的膿血從它們身上任何一處出口蔓延而出,無形的烈焰將臟器燒得粉碎,在嘹亮淒慘的咳嗽過後綻放出一朵朵血肉之花。

霧靄蒙蔽了它們的眼瞼,將象著著死亡的黃綠色永遠的定格腦海之中,無論曾經它們是飛禽還是走獸。現在的格拉默密林之中:只有一團團了無生機的死肉,癱軟在地上進行的最後一次顫抖。

在這片寂靜的永夜之中,一輪光亮的太陽逐漸升起:還有少許的生物在泥土上掙扎著,頑強地撐過了30秒的大限。

牠們仍在費力抬起空洞的眼眶,試圖用殘存的膿水迎接黎明之光到來,直至最後的痙攣結束,無數從細小扭曲的膿皰所湧出血汙,將渾身的毛皮打得濕透,徹底回歸到自然的懷抱之中。

隨著最後幾聲倒地的悶響,格拉默終於回歸了往日的寂靜當中。

那團明亮光柱踏著沉悶的步伐,用身上發散而出的清冷光芒,照亮著周遭的一切。厚實的牛皮長靴時不時踏出水花,濺滿了他身上的臟紅色外殼。

只見他高高舉起自己的左手,明亮的光芒瞬間黯淡;這道混合了智慧之惡的死亡濃霧,也隨之徹底消散,林區特有的清新空氣再次回歸了。

在確定毒雲術的效果徹底結束後,已經凝固的汙濁黏液隨之唰唰掉落,在地上堆齊了一座小山。薩塔則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地上的死物,用魔力包裹著的鞋尖,輕輕踢翻了一具野獸的屍體。

從牠僅存的骨骼上來看:這是一隻體型不大的兔子。全身的皮毛和肌肉,已經被還原成了一灘腥臭的混合液體,灰黃的骨骼還不停地冒出絲絲白霧。

不忍直視的薩塔急忙站起身來,伸手扶著旁邊的樹榦,強忍著胃部的不適感調整著自我狀態:他不該進行一些不適當的聯想,險些把自己這個月裡吃過的飯都給吐了出來。

強行驅散腦海中令人不適的畫面後,緊貼在薩塔身後的幾套紙筆自行漂浮了起來,在魔力的掌握下,開始詳實地記錄著新型號毒氣的實戰數據。

待所有數據記錄完後,薩塔從頭到尾又仔仔細細地研讀了一番,只是握著記錄稿紙的手指突然變得通紅,洶湧的熱流隨即點燃了薄薄的五頁稿紙。

30秒後,泛著紅光的灰燼被他緊緊握在手中:不禁回想著自己為了公司的發展,只為了贏下一張來自『三重門』的武器訂單,和那些忘年交們日夜奮戰、同吃同住的忙碌時光。

想起來桌子上喝剩下的一瓶瓶精力魔葯,又想起他們臉上那充滿自信與疲憊的面龐;薩塔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灰燼輕輕吹散。

一張全新的稿紙從筆記本裡撕下,薩塔一反常態地親手握筆。在略略思索一番用詞後,十分鄭重地在稿紙上寫下自己的建議:

「新氣的實戰效果我已實驗,效果甚是喜人,弟已進行了認真評估。唯獨兩點令弟甚是苦惱。其一,氣體擴散易危機友軍性命,亟需對標之防禦反製措施。其二,乃出於人道主義考量;如此高效戰劑出售,一旦流落至敵,勢必造成不可估量之傷害;弟亦不願諸兄橫受指摘,遭遇科洛林博士同等之汙名。望諸兄勿要氣餒,將重心轉移至低害刺激性驅逐氣體。弟紫羅蘭敬上。」

同時寫完了給幾位博士的信,接下來就是發給秘書局的指示就簡短了很多:「新氣計劃經我慎重考量,由於製造環境需要加大支出,實物效力過剩且使用狀況不明朗。全法師生產成本及工時也過於昂貴。此武器計劃暫時中止,所有檔案資料及成品收檔封存。一號,於FR1713.2.20」

「就當是為了朋友們吧……」

想方設法地找了個理由給自己的行為背書,看著墨水逐漸染黑整張稿紙,薩塔那躁動不安的心臟也終於是安定了下來。

在確定了周圍所有生物徹底死亡之後,薩塔慢慢踱到了一個偌大的彈坑前:背後的金屬毒氣罐隨之摔落坑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咣當聲。

不一會兒,放在坑底的毒氣罐便被蓋上了一層厚實的、滿是血腥味的浮土。薩塔拍了拍手上並不存的粉末,將保密處理好後的信紙交由使魔後,突然沒由來地感嘆了一句:「活著真好!」

做完了這一切,薩塔的左手摸向後腰的口袋裏:一把抽出來一把帶著木托的黑管子,又從胸前的藍色口袋裏抽出一根破魔彈,用力塞進彈膛當中。

不同於凱特從他那裏買來的,出膛後自發產生破魔魔力團的普通款。薩塔自用的破魔彈彈頭,直接採用了整塊的原鑄魔晶進行加工。

在保證破魔效力的同時,他又喪心病狂地加大了裝藥量,隻為能一槍直接把敵人打死。

至於他突然搞出來這麼一個新玩具的原因,單純是因為他被霜雪那越發嫻熟的反魔法技藝給嚇到了。

同時又聯想到自己在戰鬥時的表現,迫切需要對火力進行提升:免得碰到霜雪那樣的敵人時,自己還來不及開槍,就被敵人衝到臉上給砍死了。

結果薩塔腦子裏光顧著強調火力了,在耗時兩小時的製作之後:一個圓滾滾的、足有土豆大小的金屬圓柱,被他鄭重其事地擺在了娜兒家的酒桌上。

雖然這已經超出了子彈的範疇,但他還是信心滿滿地給大夥欣賞自己的傑作。

只是大夥對著這個包鐵土豆,乾巴巴地誇了兩句『牛批』外,就興沖沖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這玩意光成本價就得五個金幣,他們這群窮哥們怎麼用得起呢?想買來嘗鮮他們也發射不了。

事後薩塔坐回到工作枱前,面對著一時腦熱鑄造出來的十三枚破魔彈,感覺當天早上因為調戲蕾希,頭上被打出的幾個小包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本著不能浪費的精神,他只能再搗鼓了一把手持發射器出來,準備在實驗之後當做樣品發回公司,看看有沒有商品化的可能性。

上好了破魔彈,再次檢查了一番剩餘的裝備情況後。薩塔又從褲袋中掏出一塊滿是裂隙的木塊,用力拍在了頭盔頂部的凹槽當中。

耀眼的魔力白光再次將林間的深處照亮,薩塔握緊手中的發射槍,大步流星地朝著廢墟的深處走去。準備在救兵趕來前,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團長秘密囑託的探查任務。

根據已知的情況來看,襲擊工程兵們顯然就是這些居住在附近的魔物了,可兩方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工程兵們報告的只是小部分的魔物襲擊;而當他們一進入廢墟區域,立刻就有大量發狂魔物前來圍堵,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

『很顯然就是有人在搞鬼的!可為什麼等我們來了才進行?』

薩塔快步越過地上的血泊,一幕幕場景開始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循環,試圖將這些零散的記憶拚湊出一個完整的閉環:『到底是誰想致我們於死地呢?』

會不會是格勒將軍他們想要封口?

薩塔首先否決了這個想法:衛戍部已經得知了他們的失誤,況且三方都已經聯手把憲兵糊弄走了,算是一個陣線裡的盟友,根本沒有足以撕破臉皮的矛盾。

會是那些憲兵嗎?

認真思考了一會,薩塔也打消了這個想法:整個陸軍系統內部的派系錯綜複雜,憲兵高層很多都是脫離現役的高階將官。他們明顯也只是走個過場,怎麼可能會去為難實權派的現役將領呢?

那麼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可能,那些滿世界撒菲林蝕咒的魔族。

那個魔族俘虜口中神秘的祭司,它既然能將近千人悄無聲息地轉移至格拉默這裏,自然是有能力佈置好對應的手段來伏擊他們的。

『只是,它為什麼要這麼做?』

薩塔蹲在地上,正仔細地觀察著帳篷周圍的每一樣事物;與此同時他的腦海裡,也還在不停回蕩著這個難以解釋的疑問。

以至於在確定了嫌疑犯後,他就第一時間趕到了位於廢墟的帳篷區裡,去搜尋相關線索。在這小半年的日曬雨淋後,原本就破損嚴重的各式帳篷已經堆集成了一片破布,幾乎無法加以分辨。

不想浪費寶貴法術位的薩塔,也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直接用十幾根凝實的魔力觸手,深深地扎入碎石斷木當中,將這裏掀了個底朝天來。

結果不出意料的令人失望:薩塔他前後忙活了將近二十分鐘,隻刨出來了幾件依稀能辨明外貌的儀式用破爛。

目光獃滯看著觸手上卷著的、沾滿新鮮泥土氣的破爛玩意,薩塔隻覺得身體裡有一股無名火在熊熊燃燒,快把他的理智都給燒成了焦炭,隨手就把這些垃圾給丟回了地上。

而他背後的觸手隨即消散,化作溫和的魔力流重新匯入了體內當中。不打算浪費精力的薩塔,立馬朝著廢墟地穴的入口走去:既然這裏找不到能設想當中的菲林蝕咒,說不定地下能找到點線索。

如果那裏也找不到線索的話,還是讓團長老哥另請高明吧!

被今天的遭遇攪得滿肚子悶氣的薩塔,氣勢洶洶地邁著大踏步向前走去;而不用操控魔力觸手後,腦袋雖然是放鬆了許多,可閑不下來的小傢夥,又把他的寶貴精力投入到局勢分析當中。

首先是敵人方面:雖然已經將怪物們徹底消滅,但也不代表自己脫離了險境。

結合當下了解的狀況看來,敵人所採取的追蹤方式是根據魔力來定位目標。顯然是沖著自己這個自由施法者來的:只要自己還在施法,敵人勢必還會追蹤過來,如果它們還藏有後手的話。

其次是自己當下的情況:作為強製遺忘法術的代價,現在可以使用的法術位非常緊缺,身上攜帶的彈藥道具也即將消耗殆盡。

最要命的是,在這番操作過後,他的精神狀態和魔力儲量一下子恢復不過來。若是真的再碰上兩三個稍微耐打點的敵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薩塔暗罵一聲晦氣,咕咚咕咚喝幹了手裏最後一瓶魔力增幅劑,整個人的酸澀狀態頓時一新。

兩條粗壯有力的觸手裹挾著充裕的魔力,從他的脊背上刺出;虛幻的魔力流光一閃而過,幾乎凝實的觸手上頓時長滿了一排排誇張的鋒利倒刺,用來彌補他薄弱的近身搏鬥能力。

臨走之前,雷明頓還自說自話地把那張盾牌留給了他,說是代替他保護自己;被兄弟的關心感動到的薩塔笑著接受了,在扔掉身上礙事的毒氣罐後重新背在了身上。

只不過小法師倒是不覺得這塊盾牌能發揮多大用場。畢竟自己身上裝備的煉金道具也不是吃乾飯的,至少保住自己逃遁入幽影界,還是綽綽有餘的。

本著打不過我就跑的想法,全副武裝的薩塔很快就來到了入口前,最後的剩餘法術也在路上記錄完畢。

但可能是今天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向來謹慎的他居然忘記進行偵查;反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愛槍,舉著這一大一小兩把煉金槍炮,頭也不回地徑直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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