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握手言和

「那麼，林栩棋在《烏合之眾象棋》裏面真的做到這些了嗎？」扯了半天，雙方的分歧還是在於此，佈局結束後的發展才能真正決定到底誰會被打臉，「她又不是神，不是神那設計必然會有缺陷，那肯定就還有體驗不好的地方。」

「她確實不是神，但穎顥卻是天才，而且還是一個能控制自己思考深度的天才，早就對其進行了各方面的詳細嘗試。所謂的平衡，只是一種體驗，一種能夠給玩家帶來多樣性趣味的體驗，而不是科學角度上的絕對平衡。絕對的平衡是極難也沒有必要去追求的，遊戲是什麼？遊戲為何能給我們帶來樂趣？遊戲是一種輕鬆愉快的娛樂方式。儘可能地讓每一個玩家能夠上手遊戲，充分地體驗遊戲的絕大部分內容，自發地反覆重玩並理解遊戲，享受遊戲選擇帶來的樂趣，這才是遊戲平衡的目的。目的既不是學術研究，也不是向玩家炫耀。一個遊戲不平衡的過程，就是遊戲內選擇『部分無效的過程，這是可以通過簡單的調整實現的，調整的規模由無效選擇的數量決定。當一個遊戲出現不平衡時，一般是大量玩家通過大量實踐摸索出優勢打法或某大神開發出無敵套路帶節奏，遊戲開始便開始走下坡路，此時若想維持玩家社區規模，勢必要對遊戲做出有效的調整。而她們正是這樣的大神……」

「哈，但這個遊戲並不好玩啊，她們之前不是就已經推廣失敗了嗎？當然你可以甩鍋給入門門檻太高就是了……」

「對於普通人的推廣是失敗了，但對於之後的事情呢？我的提議是這局棋開始之後，我們雙方各Pass一步握手言和，否則一旦進行下去對於你只有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哦得了吧，不就是輸一把棋嗎？就算證明我的佈局是錯誤的又能怎麼樣呢？你囉嗦的這些對我都沒有意義，還是快點重新開始對局吧！」

「好吧，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那我們就開始吧！希望這一次，你不會因為劇烈的頭痛而暈過去。對局，開始！」對方話音剛落，屏幕上的信息便顯示——「紅方：王后哥子（5~8，1）」。

「不是，我是紅方啊，你還能替我選擇的嗎？而且老王和公子隔了三格剛好會被馬仔連踩，這是出老千啊！」

「是的，我作弊了，並且你也看到了，隨時可以，所以現在你肯結束了嗎？」對方好像並不是在求他，相反似乎還把自己擺在一個施捨者的角度上。

「當然是不行，你給我調回去，要讓我來選！」這下尹浩真的有點上頭了，他不懂AI為什麼要千方百計阻撓自己繼續下棋，甚至連自黑都能當做攻心之計，但既然對方一個勁地胡攪蠻纏，那麼自己當然要通過自己來見證真實的結果。

「好吧，看來我是沒有辦法說服你了……」想不到信息居然還真的能自己更改回去，尹浩也沒多遲疑直接就選擇了「紅方：王后子哥（5~8，1）」，意思是兩個大子一人管一邊還不用擔心被馬仔連踩。

「藍方：子王后哥（8~5，12）。」而這次矽腦袋給出了與栩棋當時一樣的選擇，系統正式提示：「佈局結束，對局開始！」

「好！」於是男主便信心滿滿地按照原先計劃點擊X軸為7，而Y軸為6的那一個跳兵，向對方的陣地跳過兩格，吃掉對面的一個跳兵先聲奪人，隨即信息窗也同時顯示了兩條信息，第一條是：「第一手：紅方：跳兵（……0，0，0，0，0，0——7，6，1，1，1，1……）——→（……0，0，0，0，0，0——7，8，1，1，1，1……）吃藍方跳兵。」的行棋記錄，而下面一小行字所顯示的另一條是自己的所剩分值：「紅方總分值：120分——→121分。」因為他認定先手必須直逼對方老王。

但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在那個說話還不太靈光的機械身上，在眼前這個無比深邃的棋盤和延綿無盡的棋子上，純黑的火焰包裹著躍動著，將一些諸如黯淡、殘缺、扭曲、破敗、怪異，凋零、枯萎、死寂、茫然……等形容詞一股腦地展現出來，尹浩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描述，彷彿它是屬於這些詞的集合，但另一方面又好像不完全屬於任何一種。

這棋下著下著，現實都不對勁地扭曲了。而最直觀的感覺告訴他，絕對不要靠近這個傢夥，彷彿只要稍微觸及它的存在，那麼自己就永遠不會回到現實一樣，信息窗內彷彿存在著一個感官上的黑洞，連同旁人對它的一切認知與情緒都會被吞進去一般，甚至看到這樣一個獵奇的存在應該會本能地排斥和恐懼，但現在彷彿這樣的感觸都被吃掉了一般。

「（難以捉摸，不可理解……）」對方的算力彷彿真是傳說中的無窮時間圖靈機，其計算模型就是個只能用數學理論刻畫而非他所熟悉的現實世界所能夠實現的，可要是真的那樣不應該需要無限的空間和人手來不斷抵達下一個歸納集的操作嗎？難道這真的是一個「數學實在論」的現實世界，言語上的不自然僅僅只是因為數學程序語言的轉換出了偏差？

而當他看著無數糾纏交錯的棋子時，又陷入了思維的混亂狀態，突然眼前一黑在恢復知覺的時候……尹浩感覺自己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沒有棋盤，也沒有信息屏，更沒有機械台，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身體不得動彈，也幾乎沒有感覺：「（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沒有哇！又是不能說話只能想像……糟糕，又恢復到了曾經的那種狀態了麽？）」

「……並非，什麼也沒有……」是AI的聲音，尹浩心想自己就說嘛，但有一點非常奇怪：「（這是什麼語氣？好像穎顥親口在講一樣）」

「這裏是——AI過度應用算力而把自己給整崩潰了麽？」又傳來了栩棋的聲音，既感覺是來自耳畔的嚅囁，又恍若是遠方的呼喊，這感覺更像是周圍許多目標同時對他發聲似的，「越過了視界線的地方，時間與空間的作用互相交替，距離和速度糾纏不清，也許新人類就為了實現一種更強的計算模型發現了一個原初黑洞，而與雷王星的內部崩塌有關呢？まったく（瑪塔庫，翻譯：真是的），好煩呀！」

彷彿通過了黑洞的視界等待到了無限之後的錯覺。而這無限時間圖靈機延續到無限時間之後的超限時間操作才是真正的無限時間嗎？抑或時間無限的衍生下去可以抵達到可數無限之後？不如說可數無窮的可數始終都是講究相對誰而言的可數……

而下一個剎那重新恢復視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義無反顧地帶向那個黑洞！而黑洞周圍的空氣瞬間被向內壓縮，在旋轉的互相摩擦過程中綻放出巨大的能量與熾熱的其他物質……

而隨著向那恐怖的深淵靠近，男主眼前的景象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吸積盤朝他另一側的光暈開始急劇縮小……

隨著光線扭曲的加深，他竟然同時看到了那個黑色球體的正面和背面……而當視界一分為二時，他想尖叫都已經發現自己被擠壓得無法叫出聲來，空間扭曲掉落得比光速還快，腳部的引力似乎比頭部都大了許多，劇烈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地開始翻滾，但不管哪一個部位更靠近黑洞一些都會感覺到比身體其他部位更大的拉力，這種感覺開始在他渾身上躥下跳，不斷將他撕扯著拉向死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