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自然是知道趙申是在習慣性的混淆視聽，日後有人追查到這裏，就會被這些故意留下的線索弄的暈頭轉向。

「嗯，多謝叔父。」趙夢楠回了一句。

不一會，一位茶道師傅上來做了三碗茶湯，又上了十幾道點心。

趙申隨手打賞了幾個碎銀，讓那師傅給岸上的胡姨和許高也做些茶湯點心。

等那師傅千恩萬謝的退下去，趙夢楠淺淺的啜了口茶：「也還不錯。」

「一百文一碗，算是對得起這價錢。」趙申瞅了瞅樓梯，蓮兒會意，坐到了樓梯口。

見蓮兒示意一切正常，趙申壓低聲音道：「昨天那一箭，你怎麼看？」

趙夢楠挑了塊點心送進嘴裏：「我們的人是被發現了，可蹊蹺的是，他們只在坊門附近盯著，從不跟蹤任何人，出現的時間又在那些禁軍將領出門之後。官員家眷出門，都坐大車，車裏的人怎麼會特地關注街上的商販？至於那些奴僕侍女，就更加不能了。」

「那可不一定，」趙申也挑了塊點心吃了起來，「昨天那錢三跟我說了個消息，蕭叔寶有個侍女，叫如萍！」

「如萍？」趙夢楠反覆讀了幾遍，「這就對的上了，可他怎麼會知道一個侍女的名字？」

「據說蕭叔寶這麼多年也就這一個侍女，又至今未娶。」

「我們的探子居然連這件事情都不知道？」

「誰能想到一個士族子弟能這麼多年只有一個侍女呢？」

趙夢楠沉默了片刻：「四叔說的是。」

「這個錢三，」趙申突然問道，「你怎麼看？」

「錢三，」趙夢楠沒來由的臉上一熱，「這人肯定不是什麼行商的手下。」

「不錯，」趙申站起身走到窗前，「這人還是年輕，倘若那幾個高手真的是來自門閥，絕不會對一個行商的手下如此客氣。」

趙夢楠若有所悟。

「為何他想不到這一點？」趙申接著說道，「因為他從未覺得別人對他客氣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甚至他可能都覺得自己已經把身段放到最低了。」

趙夢楠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走到趙申身邊：「四叔，你的意思不會是……？」

「你就想想，」趙申在窗台上畫了個三字，「他為什麼自稱錢三？」

趙夢楠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捂著嘴，好半天才說：「看年紀，也對的上，不過來之前我看過他的畫像，似乎……」趙夢楠突然又臉紅了。

趙申看在眼裏，不想說破，心中嘆了一聲，又道：「這事也簡單，改天我去嘉豐坊附近轉轉。」

趙夢楠搖了搖頭：「不必了，他的真實身份雖然重要，卻不是眼下最緊急的事情。再說，現在去查，他們一定有所防備，等過段時間，錢三放鬆了戒備，再查不遲。」

「那你打算怎麼辦？」

「姓蕭的這邊，差不多可以確定了，但是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們也應該發現了我們的人，」趙夢楠一蹙眉，「我們的人手聚集在城裏怕是不妥了，不如撤到城外，從蕭家的莊園入手，造車弩這件事情一定會留下痕跡，不怕查不出。」

趙申微微一笑：「不錯，我會再安排些熟悉大梁城的人，在城裏搞些事情，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趙夢楠拍手道：「還是四叔想得周全！」

「做了這麼多年，這點必做的功課還是知道的，」趙申轉身走回桌邊，「我本來還擔心……」他想了想，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擔心什麼？」趙夢楠睜大了眼睛。

「擔心你因為某人不願意出城吧？」蓮兒捂著嘴笑道。

「啊？」趙夢楠想去撕蓮兒的嘴，「四叔，你不是真這麼想吧？」

「我沒有，別瞎說！」趙申連連擺手，自顧自的喝起茶來。

趙夢楠狠狠的瞪了一眼蓮兒，轉頭看起玄武湖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三兩隻遊船正在隨波蕩漾，不時有魚兒跳出水面，泛起漣漪。

遠方山色如黛，或濃或淡，趙夢楠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玄武湖，還真挺好看的。」

於此同時，劉武一行人正在城外的山坡上吃午飯。

劉武花了不少錢，買了幾袋酒，還有些烤羊腿和麵餅。眾人默不作聲，只顧埋頭大吃。

吃著吃著，有人突然說道：「唉，這大梁城，我是不太敢回去了。」

劉武還未說話，宋三先急了：「老張，你別老這麼陰陽怪氣的行嗎？」

劉武拍了拍宋三，站起身朝眾人拱了拱手：「兄弟們，大家都是明白人，就沖那幾個禁軍高手，我們這位主上的身份，大家也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我還是那句話，」劉武走出人群，面對眾人，「這件事情到我為止，大家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真出了事，皮肉之苦難免，但是我保大家身家性命無礙，這裏面就算要死人，那也是我。」

眾人沉默了一會，宋三站起來道：「武哥，這麼多年蒙你關照，不知何以為報，你有家小，我光棍一條，真要出事，還是讓我……」

老張站了起來：「老三，你說什麼喪氣話呢？武哥，你也知道兄弟們的身份尷尬，雖然有真本事，但是頂著內情司的帽子，挨上誰，誰就會在官場上被人罵死。兄弟們的性命是一回事，咱們那位主上的前程可不能被我們給耽擱了。」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劉武點點頭：「老張說的是，所以保險起見，咱們現在能撤到城外的盡量撤。老張這些天就呆在軍營裡別出來。老崔，你牙行裡挑著合適的人手嗎？」

「已經選了幾個，正在調教。」

「虎威坊那邊就別送人進去了，老蕭的府裡可以多安插幾個，前面後面都得有我們的人，那些婆子最愛閑話，一定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那位蕭國公的府上想塞人進去還真難，我打聽到的消息是後面只有兩個婆子，一個管打掃，一個管洗衣，廚子都沒有，平常都是附近的酒肆送飯菜過去。真要送人進去，就只能安排那兩個婆子出點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