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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第四十二集 呂母報仇
未央宮中。西域信使在朝堂上喋喋不休,敘述匈奴政變,建興帝早已不耐。

王莽:甚麼亂七八糟,纏雜不清。匈奴內亂,權勢更迭,與我何乾?起去!

信使:諾,臣告退。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鏡頭轉換,西域大漠,匈奴王庭。

字幕說明:天鳳元年,邊塞大飢,人相為食。

烏累單於聞說子登已死,悲憤交加,上書長安,求將屍骨取回安葬。

王莽為討好烏累,詔命撤回駐屯邊郡大軍,將陳欽免職調回長安,復逮捕入獄。

陳欽憤然道:此是欲以我取悅於匈奴也,某寧死不辱!

遂於深夜解帶上吊,自殺於獄中。

王莽聞說陳欽已死,以為與匈奴仇恨已解;於是復遣和親侯王歙為使,率團護送匈奴右廚唯姑夕王、奉侍子登及諸貴人從者屍骨歸喪。

烏累單於聞報,遣男大且渠奢等人至邊塞迎之。男大且渠奢者,須卜居次雲之子也。

王歙隨男大且渠奢到至單於王庭,面南而立,開讀聖旨,盛陳新朝天子王莽威德。

烏累單於聽而不聞,恨怨之情形於顏色。

王歙見此,心中會意,乃命從人自軍中搬出許多金珠珍寶,送入王帳;復令當場打開箱蓋,只見滿室流光溢彩,耀眼生花。

烏累單於:貴使此是何意?

王歙:王子登不幸死於長安,我大新皇帝陛下萬分過意不去,因此特賜這些稀世珍寶予殿下,以為補償。更因殿下誠心歸附天朝,復命改稱匈奴曰恭奴,單於改稱善於,給賜印綬;更加封骨都侯須卜當為後安公,其子男奢為後安侯。

烏累單於:天朝皇帝如此眷顧,臣下何以克當,謝主隆恩!

匈奴單於因貪新朝所賜金幣,故此甘願接受新朝敕封,歸附稱臣。但因懷殺子之恨,自王歙去後,依舊寇盜入侵新朝邊境如故。

王莽以為天下自平,故銳志於地理,製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

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結冤案,對民之急務,置若罔聞。致有縣宰出缺多達數年,便使郡守兼任,各地貪殘日甚。

如此以來,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

王莽又命公士分佈各郡,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由是郡縣賦斂,遞相賄賂,白黑紛然,百姓守闕告狀者日益增多。

建興帝因專權篡位,故不敢信任大臣,務求自攬眾事,不厭其煩。國內政務皆命宦官兼領,封奏密事隻命近臣啟封。由是未過數年,致無大臣可信用者。

王莽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由此日理萬機,勤政至極;常自入夜理政,直至天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奸寢事,上書待黜者連年不得去,拘系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接代戍者,延挨可至三歲之久。谷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皆仰求衣食於縣官。五原及代郡尤被邊卒荼毒,邊民多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

天鳳二年秋,邯鄲以北大雨,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三年春二月,國內大地震,兼大雨雪,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多有枯死。

大司空王邑借故上書,以地震示警自劾失德,乞求骸骨致仕還鄉。

王莽不許,並下詔撫慰:夫地有動有震,是為常態。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曰地震,《易經》載曰坤動;動靜辟翕,萬物生焉。

其好自誣飾,玩弄辭藻,皆為此類。

只因四面出擊,屢興征伐,大新朝由是財政吃緊,入不敷出。王莽為解眼前之困,遂以制度未定為由,宣佈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領取俸祿。又詔命自六月朔庚寅始,按照制度發給官吏俸祿,分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共計十五等。

由於制度瑣碎,核算課計煩難,又國庫空虛,官吏到底還是領不到俸祿。如此一來二去,各級官吏於是紛紛利用職權,靠收受賄賂解決費用開支。

鏡頭轉換,西南夷民亂不休,邊境戰火紛飛,無有寧日。

王莽詔命馮茂為平蠻將軍,使其率兵征伐。

馮茂奉旨出兵,前往攻打句町。中原士兵不服水土,又值瘟疫盛行,未經作戰,死亡者便有十之六七,因此屢戰不勝。

為保障軍需,馮茂下令徵收當地百姓財物,十中取五。

於是未過半年,益州繁庶之地已至民窮財盡,而句町叛亂不能平定。

王莽聞報大怒,命將馮茂調回京師,關進監獄,最終死於獄中。於是再派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為正副將,大舉徵發天水、隴西騎兵,兼發廣漢、巴郡、蜀郡、犍為等郡官員丁壯十萬人,外加糧秣運輸者共計二十萬人,發兵再攻蜀南。

廉丹及史熊奉命而往,大舉征進。

大軍到達川南,正遇叛軍,於是吩咐列陣,擊鼓吹號,發動進攻。句町叛軍未料官軍再來,出其不意,一戰而潰,退入山林。官兵此戰斬殺敵人數千,旗開得勝。

廉丹立馬高坡,指揮部下追亡逐北,乘勝深入敵境,臉露得意之色。

然而隨著官軍征進步伐加快,戰線向縱深拉開,其後未久,形勢便即急轉直下。

只因蜀道轉輸艱難,軍糧供應不上,士兵陷於飢餓,又染瘟疫,由此轉勝為敗。

消息傳至長安,皇帝王莽無奈,隻得下達詔命,準許廉丹、史熊回師。

廉丹、史熊雖接詔命,但恐就此回師,亦如馮茂被治敗軍之罪。二人略加商議,遂聯隊名上奏,要求朝廷派兵增援;並自願簽立軍令狀,若再不勝,甘受重罰。

王莽覽表,以為二人勇氣可嘉,當即準奏,決議再發大軍十萬。又檄令全國各州郡縣府鎮,加緊征夫籌糧,以供軍需。

聖旨到處,各郡縣不敢不聽,隻得奉旨而行。於是千裡轉輸軍餉,捐稅更重。

檄文傳至益州就都,大尹馮英見此,冒死具本上奏。其疏略雲:

臣啟陛下,自西南夷叛變以來,前後幾近十年,郡縣皆叛,抗擊朝廷未曾停止。此前任用馮茂,苟且推行,不顧後果。道縣以南險峻深邃,將其百姓趕到遠地居住,費用常以億計,官兵遭瘴氣而死者十分之七。如今廉丹、史熊為保富貴爵祿,更立軍令狀,限期徵調各郡士兵糧食,又搜民間財物近半,梁州民窮財盡,戰功不就。臣謂宜停徵戰,派軍駐守並開墾耕田,封賞招誘夷人,是為上計,伏惟聖裁。

王莽覽奏大怒:此賊可惡。前線正當決戰之際,怎敢怠慢國法,兼出此不吉之言,亂我軍心!立命罷免馮英官職,下獄待勘。

禦史大夫:陛下容奏。馮英雖然言辭不敬,但念其忠心體國,並無私心,尚乞寬宥。

王莽:如此說來,此人為民請命,倒也無可厚非。可調離就都,命為長沙郡連率。

禦史大夫:陛下聖明。

王莽:馮英所雲梁州民窮財盡,倒也並非危言聳聽。既是如此,為迅速平滅西南諸夷叛亂,需借西域諸國之助,方可奏功。速傳朕命,派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戊已校尉郭欽,分道出使西域各國,命其供應民夫糧秣,以助朝廷大軍征伐。

禦史大夫:諾!陛下聖明。

天使離京,到至西域都護府,傳達聖旨。

王駿、李崇、郭欽三將跪聽帝詔,山呼萬歲,領旨謝恩。天使辭歸,還報長安。

三將送走天使,返回府中,商議徵集西域各國民夫糧秣之策。

王駿性格暴烈,率先發言:聖旨既下,有何商量?傳諭列國,命其遵照執行可也。

李崇:自漢末以來,朝廷勢衰,西域諸國不服天朝久矣。況今改朝換代,已非劉氏天下,諸國未沐大新朝恩澤,豈肯俯首聽命於我?

王駿:天子旨意,即便諸國不聽,我等身為新臣,豈可違拗?西域諸國果有抗命者,我等便可就此率兵襲擊,強行索糧。又可趁機建立邊功,甚至封侯,有何不可?

郭欽:將軍所言甚是,末將願唯馬首是瞻。

李崇:既是如此,我等三人同心協力,不可懷有二志。此去西域諸國之中,焉耆首當其衝。前往焉耆宣旨索糧,我三人誰先?

王駿:天子聖旨,指定某為主使,自是我先。

李崇、王駿:誠然如此,我等不敢掠美,惟願將軍早奏凱歌。

王駿大喜,昂然領兵而出,踏上西征之路。於路無話,這一日眼見焉耆國遙遙在望,遂命紮下營柵,派出使節,往其國中求見焉耆王,傳達新朝天子詔旨。

焉耆王聞報新朝使節到來,以禮相待,排擺香案,立聽詔旨。聞說是前來征夫籌糧,雖然心中不願,但知己非新朝對手,亦隻得低眉順目,施以緩兵之計。

新朝使節:殿下,我大新皇帝詔旨,可曾聽清?

焉耆王:一清二楚,毫無差謬。

新朝使節:既是如此,殿下意欲如何?

焉耆王:我焉耆小國,累受匈奴欺凌,向蒙天朝庇護,使為外藩。既是天朝大皇帝今番有詔,豈敢不遵?小王情願投降新朝,儘力供應民夫糧秣,甘受驅使。

新朝使節:如此妙極。某便告辭回去,還報王駿將軍。

焉耆王:貴使遠來不易,尚容小王敬備菲酌,以洗風塵。

新朝使節:既是殿下一番美意,小可受之有愧,卻之不恭。

焉耆王:貴使休要這般客氣。來人,備宴!

鏡頭轉換,焉耆王宮之外。

焉耆王遠望新朝使節離去方向,臉上笑容漸漸凝結,露出憤然不平之色。

侍臣見此,小心開口求問:大王,大新皇帝所命征繳糧秣,敢問如何籌措?

焉耆王:依其所需數量,公開徵集籌措便是。

侍臣:我國地廣人稀,草多糧少,哪有這許多糧秣供應與他?

焉耆王:誰說是要白白給他?我借彼之名籌糧,留作己用,有何不可?

侍臣:陛下,請恕下臣愚鈍,不明其中深意。

焉耆王:傳我號令,命眾臣依數征繳糧秣;諸將秘密集結部隊,防備漢人前來。

侍臣:諾!陛下大智大能,小臣不能及於萬一。

新朝使節出離焉耆王城,還歸大營,來見主將:末將幸不辱命,回營繳令。

王駿:那焉耆王怎地說法?

使節:焉耆王聽罷我大新天子詔旨,神色間本有不愉之色。是末將提起將軍已率精騎數萬,即將兵臨城下,他才更顏變色,唯唯從命。

王駿:如此甚好,免得一場征殺。傳令眾軍,拔寨起營詐,進入焉耆,接收糧秣。

眾將:諾!

於是三軍結束停當,拔營起程。

一路黃沙漫漫,征塵滾滾,遮雲蔽日。自辰至午,眾軍漸漸嘴唇乾裂,睡眼迷離,東倒西歪。再自午至酉,狂風陡起,飛沙走石,打在眾軍盔甲之上,乒乓作響。

眾軍叫苦連天,漸漸散亂,不成行伍。

正在此時,忽聽風沙之中號角之聲大起,繼而人喊馬叫,驚天動地。王駿失驚非小,攏目光看時,遙見無數焉耆伏兵突起,直奔自己隊伍,攔截襲擊。

王駿立時驚醒,倒也不慌,就於馬上傳令:眾軍休亂。調轉馬頭,搶佔左側沙丘。

正待撥馬,探馬來報:左側沙丘之後,有姑墨國五千馬軍埋伏,張弓以待我軍!

王駿:左翼軍抵住,余者隨我往右撤退。

話猶未了,又有探馬來報:右側胡楊林中,有封犁國精騎殺出,不知人數多少!

王駿:右翼軍前往抵禦,余者隨我返師,尋歸來路。

正說話間,後軍探馬來報:稟將軍,大事不好。危須國叛變,斷我後路!

王駿:竟有此事?傳令三軍,各自為戰,拚力突圍!

於是漫天風沙之中,西域諸國叛軍從四面殺至,攻擊新軍,悍勇難當。新莽軍奔波整日,人不得食,馬不得草,毫無還手之力,紛紛落馬。

一個時辰之後,風沙漸息,只見滿地死屍,王駿赫然也在其中,與其將士全被斬殺。

焉耆王見此大喜,親自下馬上前,拔刀砍下王駿首級;然後飛身上馬,呼哨一聲,率領部眾絕塵而去。姑墨、封犁、危須諸軍瓜分新軍器械輜重,也都各歸本國。

千裡戈壁,大漠孤煙,殘陽如血。

便在如血殘陽之下,只聽馬蹄雜遝,一支騎軍動地而來。前隊號旗飄揚,旗下為首一員上將,正是新朝戊已校尉郭欽。

郭欽看到眼前慘狀,急勒坐騎,舉刀止住軍馬,嘶聲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身後眾將在馬上面面相覷,無人回答。

正在此時,忽聽死屍堆中一聲呻吟,有人出力掙扎,卻因屍體枕籍,鑽不出來。

親軍不待主將吩咐,急忙上前將死屍挪開,自下面拽出一個兵士來。那兵士右臂斷折,小腹中刀,血透衣甲,已是奄奄一息。

郭欽:我來問你,怎生落得這般模樣,王駿將軍何在?

傷兵:將軍,我等中了焉耆王緩兵詐降之計,在此埋伏襲擊我等,以至全軍覆沒。王駿……將軍,力戰而死,被那焉耆王……割了頭去。

話未說完,將頭一歪,已然斷氣。

郭欽聞言,怒氣滿胸,將手中彎刀往虛空一劈,叫道:不報此仇,難消我恨!

副將縱馬上前:將軍,為今之計,卻當如何?

郭欽:焉耆王口是心非,兩面三刀,叛我大新,殺我天朝將士,罪在不赦。今其大勝之餘,必要回城慶功,不復以我為備。傳我將令,眾軍趁此夜色,銜尾直入焉耆,發動襲擊,克其王城。必要生擒焉耆叛君,剝皮挖心,祭我陣亡將士!

一聲令下,三軍聲諾,齊揮長刀,沖入夜色。

眼見焉耆王城遙遙在前,城門張燈結綵,並未關閉。

郭欽見此,暗道僥倖,喚過三員副將,當面吩咐:你我四人,各領一軍,分從四門殺入。不需擊鼓鳴號,隻暗地斬關入城,盡屠焉耆國中老弱,一個不留!

三員副將聞命,均覺心頭一寒,但立刻施禮稱喏,不敢支吾。於是四人分兵,各自飛馳而去,便如四股狂風,刮入焉耆王城四門。

頃刻之間,只聽夜幕之下殺聲四起,繼而城中到處火發,慘叫之聲不絕。

郭部新軍大逞淫威,狂殺一夜,直將焉耆屠城,然後焚毀。

黎明時分,焉耆王穿行地道,自城西北角破土而出。環顧身後,只有十數個心腹侍衛相隨。眾人簇擁國王,狼狽萬狀,步行至郊外隱蔽牧場,上馬奔逃。

焉耆王在馬上扭身回顧,見故國王城一派火光,與清晨初升朝霞上下相映,不由悲從中來,淚落如雨,哽咽道:是寡人不智,得罪新朝,累我國人遭此塗炭。

眾侍衛:時到如今,傷心無益。陛下何不徑往姑墨,借兵前來復仇?

焉耆王:卿等所言有理。我今前往姑墨,托拔尼與胡末陵可持寡人信符,分往封犁、危須二國,請其各發精騎,截斷新軍歸路,替我報仇。

托拔尼、胡末陵領命,索取信符,分道策馬而去。

焉耆城大火焚燒三日,終成灰燼。

郭欽至此一口惡氣方舒,於是下令,將所奪國中珍寶皆都裝載車上,奏凱還師。

軍隊返程未久,探馬來報:焉耆王自姑墨搬來救兵,在我來路列陣以待。

郭欽:我今人困馬乏,且攜帶輜重太多,不能再戰。可取道車師,入塞回國。

部將:將軍英明!

郭欽:傳我將令,盡將馬項鸞鈴以棉布包裹,刀槍不可露刃,部眾不可喧嘩。改向北行,繞道車師,復向東還。

部將:諾!

於是眾軍調頭向北,漸漸隱入漫漫黃沙,終至不見。

鏡頭轉換,新朝第三路軍行走在途,正往西進發。

主將李崇領先而進,不見前面兩路軍有探馬來報,心中狐疑,因此不敢長驅直入,約束部眾緩行。沿路之上又不斷派出哨探,遇事立即還報。

不料封犁、危須騎兵早就候在路上,見到新軍哨探,盡都斬殺,一個不曾漏網。

當夜三更,封犁、危鬚鬍騎四集,摸到新軍宿營之地,齊聲吶喊,吹起號角,似狂風般捲入,四面剿殺。新軍自睡夢中驚醒,急上馬還擊,但已損傷近半。

雙方激戰一夜,將至天明,李崇方得衝出重圍。環顧部眾,個個掛彩,人人帶傷。於是長嘆一聲,收集殘部,倉惶東撤。自此退保龜茲,直到王莽敗亡,李崇不敢還國。

畫外音:此役之後,西域乃與中國完全隔絕,不通使節。王莽無故興師動眾,討伐匈奴及周邊諸國,大都勞而無功。南征句町之戰,前後徵發吏民二十餘萬,軍糧前後不濟,士卒飢疫,又死數萬人眾。其後又連年天災,多郡百姓人相為食,慘狀史不絕書。

鏡頭轉換。中原之地迭經人禍,又遭天災,百姓因此流離失所,離鄉背井,擁向山東及江淮一帶,求乞為生。時稱流民之禍,官府禁不能止。

流民一路向東,湧入琅琊郡海曲縣境。爺呼娘喚,幼兒啼哭,沿路不絕。

縣城郊區某鄉,有一大戶姓呂,在鄉裡以釀酒為業,累積數代,因致巨富。呂翁已死數年,遺下獨生兒子名喚呂育,因自幼讀書,便不肯子承父業,現為縣中小吏。

呂氏家中偌大產業,因此便皆落在呂母肩上,獨自操持。

忽這一日,天色近午,一個小廝自縣城方向狂奔而來,直入呂家酒坊,放聲大哭。

呂母聽得院中哭聲慘絕,心中不快,急出廳堂看時,見是隨侍兒子廝仆,名喚呂三。

呂母:呂三噤聲!晴天白日,因何嚎喪?

呂三:奶奶,果是嚎喪,果是嚎喪。

呂母:放你娘的屁!你不在縣衙伺候你家相公,回來作甚?

呂三:奶奶,沒的伺候了,相公被那縣宰殺死哉。

呂母聞聲此言,顏色更變,上前一把拎起呂三,怒道:狗才,怎敢扯這彌天大謊!

呂三:奶奶,小人何曾扯謊?相公果被縣宰老爺命人打殺了。

呂母:為了甚事?

呂三:只因中原天災,這幾日縣中到處都是河南流民,充塞城中,鬼哭狼嚎。縣宰視而不見,小相公卻不忍心,因進言勸說縣宰,當開倉放糧,搭棚舍粥,救這萬餘人性命。不料這一下卻惹惱了縣宰老爺,竟說我相公收買人心,意圖不軌。相公不服,頂撞幾句,那縣宰不由分說,便命將相公當堂拖倒,加力狠打。相公護痛掙扎,不料將腦殼湊到板子上,打得腦漿迸流,萬朵花開。小人不來報喪,還待怎地?

呂母聽罷,哎唷一聲,往後便倒,昏死過去。

呂三見狀,立時止哭,急喚坊中眾仆,七手八腳,將主母救起,以薑湯灌醒。

呂母醒來,怔忡半晌,立時恢復平靜,渾若無事。便命備下棺材,載以牛車,命呂三引路進城,直入縣衙,要求將兒子收屍,拉回家中安葬。

縣宰聞說呂母前來領屍,不敢與其相見,立即允許抬屍出衙,並派書吏賜銀十兩,以作撫恤喪葬之資。

呂母不受其金,輿屍還家,操辦喪事。口雖隱忍不言,但下決心,必要報此大仇。乃散盡百萬家財,鑄造鐵器,購買刀劍,並救濟貧苦百姓,安置流民。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轉眼之間,已至天鳳三年。

在此三年之間,呂母時刻精心籌備,醞釀報仇。乃於流民之中精選一班貧苦少年,養在家中,一面釀酒;一面延請名師,教以武藝。又借延師之機,結交江湖好漢無數。

這日九月重陽,新酒釀成。呂母借口歡慶佳節,便在莊上大設酒宴,聚集鄉中父老,以及四方來投豪傑,習武子弟,與眾人賞菊歡飲。

眾人聞此,哪個不來湊趣?於是皆都奉召而至,濟濟一堂,坐滿庭中廊下。

酒過三巡,呂母起身致謝,剛要開口,忽然悲不能禁,放聲大哭。

眾人見狀,無不大驚,停杯不飲;更有上席父老豪傑皆起,爭問其故。

呂母見問,收淚言道:公等不知內情,且聽我一訴衷曲。想我一介村婦,無知無識,更無德能;之所以散盡百萬家財,救助流民,結交諸位江湖英雄,非為別者。只因縣宰不公,兼且陰狠,前年間枉殺我兒。今值萬家團圓佳節,念及我兒,怎不痛斷心腸!

眾豪:令郎之事,我等皆知。只因其為我流民求情,反被冤殺,委實可惜。

呂母:我夫早喪,只有此子,卻又死於非命,致我孤老無依。今日設酒,吐露心聲,是請諸位幫我殺進縣城,除此貪官,報仇雪恨,更無他求。

眾人聽後,大為激憤感動,紛紛喧嚷,個個豪氣衝天。

座中便有一位江湖遊俠,名喚郭義,乃是西漢俠盜郭解後裔。聞言奮然起身離座,向席間眾人朗聲道:今日之事,非僅隻為呂母令郎報仇。自王莽篡漢以來,殘暴無道,外興征伐,內縱官吏欺壓細民,哪個不知?不如就此造反,隨呂母乾出一番驚天大事!

眾人聞聽,哄然稱是,並無異言。

郭義:既是萬眾一心,我等便藉此酒,歃血為盟,共舉呂母為首,如何?

眾豪:願奉呂母差遣,甘受郭大俠驅使。若有三心二意,天地不容!

呂母大喜,乃聚眾一百八十餘人,一同歃血為盟旗。海曲本鄉廣大農民聞之,紛紛趕來參加,不久便至數千人眾。

郭義:呂母聽我一言。今我雖有數千之眾,但皆未經戰陣,攻堅奪城,更非易事。依某淺見,此事且宜秘之,暗地鑄造兵器,購置器械,訓練部伍;待來年新春,狗官忙於佈置春耕,不及設防之時,一舉攻克縣城,共圖大事。不知呂母以為如何?

呂母:郭大俠此言甚善,皆依大俠之計而行便了。

天鳳四年春,呂母再聚四方豪傑,整頓部眾,扯起大旗,決定攻打海曲縣城。遂自稱將軍,率數千起義農民與官軍展開激戰,一舉攻下海曲縣城,並活捉縣宰。

呂母見到殺子仇人,分外眼紅,戟指怒罵:狗官!往歲流民入城,嗷嗷待哺;我兒悲天憫人,勸你放糧舍粥,以救蒼生,有何罪過,被你狠心打殺?

縣宰:夫人不知,當時縣城庫中,並無多餘存糧,倘若開倉,必釀民亂。

呂母:庫中無糧,便可對眾言明,因何草菅人命,狠心打殺我兒?

縣宰:令郎年輕無知,當眾叫嚷,欲激民憤,歸怨於我。下官隻想打他幾板,施以薄懲,孰料吏役粗手笨腳,令郎復以頭迎杖,故而誤殺。

呂母:狗官!死到臨頭,偏還有這許多閑話支吾。殺人償命,自古同理,你納命吧。

說畢舉刀,便要下手。縣衙官吏見此,立時跪倒一片,皆為縣宰求情。

呂母大怒:殺人者當死,此人罪有應得,你等何必為其求情!

於是將手一揮,縣宰人頭落地,死不瞑目。呂母怒氣方息,當即佈設靈堂,擺上兒子呂育牌位,以縣宰首級獻祭。

呂母攻破海曲、誅殺縣宰,由此威名大震。周邊各縣許多貧苦農民不斷來投,起義隊伍迅速發展至數萬人。

琅琊郡守聞變大驚,急修表上奏朝廷,請調兵馬來剿。王莽覽表怒不可遏,即命大司馬調發三萬兵馬,前往海曲剿賊。

呂母聞說朝廷發兵來剿,知道孤城難守,遂率部退出海曲縣城,轉戰於崮河兩岸、琅琊附近及大海之上,聲東擊西,神出鬼沒,多次與官軍激戰,連獲勝利。

王莽極大不安,一面派兵鎮壓,一面又遣地方官勸降,要求義軍放下武器回歸田裏,表示可以赦免眾人攻城殺官之罪。呂母堅決拒絕,毫不理睬。

地方官勸降不果,隻得上表,向王莽復命。其表略雲:

臣啟陛下,呂母之變,事出有因。今非但呂母為子報仇,山東饑民並起為盜。官軍來時賊解,兵罷輒又複合。官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鐵挾銅,奸吏因以愁民。民窮,則悉起為盜賊。故臣謂若息民亂,朝廷當追本溯源,悉除煩苛之法,並減稅賦,與民休息。冒死上言,伏乞聖裁。

王莽覽奏,十分惱怒,遂免其官職,復命調集大軍加緊鎮壓。

呂母義軍依山傍海,多次擊敗官軍圍剿,堅持數年,雖歷艱險,但終無投降者。

畫外音:數年之後,呂母病逝,部下皆投入樊崇赤眉軍中,繼續反抗王莽。呂母乃是中國農民起義歷史上第一個女領袖,可謂名垂不朽。至今在山東日照崮河崖上,還有一座呂母崮,究其地名由來,便是為紀念這位首舉義旗之巾幗英雄。

鏡頭閃回。天鳳四年,臨淮人瓜田儀在會稽長洲率眾起義,縱橫三吳東楚。

王莽聞報,特派專使前往長洲,勸說瓜田儀出降。

瓜田儀答應歸降,但突然患病而死。王莽為示朝廷寬大為懷,復命地方官求其屍體安葬,起塚立祠,謚曰「瓜寧殤男」,以此招降餘眾。瓜田儀部眾不為所動,無肯降者。

王莽下詔,再申六筦之令,設科條以為防禁,違犯者以死罪論處。

荊上地區連年災荒,貧民在野澤中採掘草根為食,仍受官府榨取,追索不休。

時有江夏郡新市人王匡、王鳳,好為眾人評理諍訟,對抗官府,遂被推為渠帥。

亡命大盜馬武聞說二王大名,遂與王常、成丹率眾數百,主動來附。

字幕:馬武,南陽郡湖陽縣人,幼遇奇人,學會滿身武藝,因殺人避仇移居江夏;與王常、成丹,潁川郡舞陽縣人,與馬武少年為友,情若兄弟。

王匡、王鳳得三人來投,如虎添翼,不由大喜。於是歃血為盟,宣佈起義。

五人乃各分領部眾,共攻京山離鄉聚,一戰而克。於是得其府庫中武器糧草,裝備人馬,就此藏身於綠林山中,號稱綠林軍,數月間眾至七八千人。

鏡頭轉換,天鳳五年,青、徐一帶大災,琅邪人樊崇率百餘人於莒縣起義。

字幕:樊崇,琅琊人,墨家門派再傳弟子,最善攻殺戰守,劍術通神。

樊崇成功起義之後,知道依靠莒縣一城無力對抗官軍,於是率眾進入泰山,以此為基,轉戰黃河南北。迭經數戰之後,屢敗官軍,隊伍迅速擴大。

時有樊崇同鄉逢安,與東海人徐宣、謝祿、楊音等聚眾數萬,於次年前來歸附。

樊崇得逢安等來投,實力大增,因此建立政權,分設眾官。於是自稱巨子,部下首領分別稱為三老、從事、卒史,彼此之間互稱巨人。義軍起事之初,缺少旌旗號衣,為與官軍區別,樊崇命每人皆以赤色塗眉,因而號稱為赤眉軍。

赤眉軍內部不用文書、旌旗、部曲、號令,僅口頭相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

閃回結束,鏡頭轉換,京師長安,未央宮中。

建興帝王莽升朝坐殿,命殿頭官傳旨:眾卿有事早奏,無事捲簾散班。

禦史大夫:臣有本奏。

王莽:有本奏來。

禦史大夫:見今中原之地水旱頻仍,以至天下盜賊並起,請陛下早定應對之策。

王莽:奉天承運,乃為天子。天下不寧,是我天鳳年號不合天運之故也。可命太史推算三萬六千歲曆紀,宣佈六歲一改元,昭告天下。當如黃帝升天,盜賊自然銷解。

眾臣見此,皆都無語,山呼萬歲而散。出殿未遠,又都掩口而笑。

時隔未久,西域傳來邊報,匈奴烏累單於病死,其弟左賢王輿繼立,稱為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報事者尚未離京,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使節已抵長安,請求奉獻。

王莽聞奏大喜,忽然想起一事,遂問近臣:當前歲之時,朕曾聽聞,那匈奴國中,雖是烏累單於為君,然則執掌權衡者,豈非王昭君女婿右骨都侯須卜當乎?

禦史大夫:正是。陛下天縱聰慧,記憶過人,臣等敬佩。

王莽:今烏累單於既死,左賢王輿繼立,且願主動歸附我天朝,實乃我大新將興,匈奴將亡也。則匈奴諸部,惟有須卜當可與天朝相抗,是為隱憂。我欲以封賜為名,誘使須卜當到京師受封,因而囚禁在此,豈非永絕後患?

大司馬嚴尤出班勸諫:陛下不可。須卜當今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對我大新有助無害。今若將其迎至長安囚禁,反激其部族之恨,與我有何益?(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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