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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第三十七集 昭君出塞
夜幕低垂,康居故國。

一支漢軍逶迤而來,當先一員大將,正是西域都護府都騎尉甘延壽。

副校尉陳湯聞報,早已接出營門,兩軍就此匯合,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甘延壽、陳湯率軍繼續前進,距郅支城三十裡處紮營,然後全軍列陣。早有郅支哨馬發現漢軍,急歸報城中。

單於大驚,便派遣使者出城到漢軍大營,詢問漢軍來意。

陳湯命中軍回答來使:你郅支單於前番上書大漢天子,訴說處境困窘,欲歸服漢朝,親自入見我皇帝。大漢天子可憐你單於棄國外逃,寄身於康居,故派都護將軍前來迎接。我等乃是前部先鋒,十萬大軍在後,恐單於受驚,故不敢直接入城,便此在城外紮營。

使者乃將此言還報,郅支單於半信半疑,又派人來探詳情。

陳湯見來使去而復回,故作大怒:我大軍遠道而來,是為救你單於歸返故國。今空負往來,並無王公大臣前來迎接款待,何失禮如此!我軍遠道而來,人畜疲乏,糧食將盡,恐無力返回,望單於出城勞軍,並考慮我軍下步行止。

來使領諾而去,再不復返。

待到第三日,甘延壽揮軍前進,至郅支城外賴水河畔,離城三裡紮營佈陣。

遠望郅支城上樹立五彩旗幟,有數百人身披戰甲守護,並出動百名騎兵,在城下往來馳騁,又百名步兵在城門兩旁布列魚鱗陣。

城上匈奴軍士早聽全都報說漢軍人困馬乏,且已絕糧,便不以為意,高聲向城外呼喊。

匈奴首領:你漢軍萬裡遠征,是來投死乎?若欲得糧,便來攻我城池可也!

喊叫半晌,見漢軍不動,愈信其不堪一擊,遂命百名騎兵沖陣。沖至近前,因見漢軍張弩以待,士氣旺盛,郅支騎兵不敢冒進,復又後退。

甘延壽見此,一聲令下,漢軍突發上前,隻一陣箭雨,便射殺城門外匈奴步騎過半,余者隻得退回城中,由此心中大懼。甘延壽便命擂鼓吹號,盡出五千精騎,都迫近城下,四面圍城。漢軍各有分工,穿越深溝堵住城門,大盾牌在前,戟弩在後,仰射城上守敵。

城上守軍漸漸不敵,紛紛下樓逃跑。漢軍大進,未料土城之外又有木城,郅支士兵從木城中向外射箭,漢軍損折甚眾。

陳湯見狀,便命點燃柴草,焚燒木城。

木城中匈奴兵驚慌,趁夜派數百騎兵衝出,但被漢軍迎面射回。

郅支單於見木城被焚,遂對部將說道:眼見漢軍勢大,土城難守,不如棄城而逃。

部將:可汗前番已殺康居王之女,其怨恨我等,必給漢軍做內應;又聞烏孫各國軍隊皆都歸附漢軍,隨其出征。我等離開此城,再往何處遁逃?

郅支單於:此言有理。與其遠遁,不如堅守。漢軍遠道而來,勢必不能久攻。傳令全軍披甲上城,更命數十位閼氏夫人帶領婢女,都持弓箭,對城外漢軍射擊。

一聲令下,於是闔城老少皆都上城,居高臨下,施放矢石。甘延壽及陳湯揮令漢軍還射,箭發如雨。激戰之際,忽有一支冷箭飛上城頭,射中郅支單於鼻窪,倒在城上。

陳湯見此,命令眾軍齊喊:郅支單於死矣!

漢軍聞此,精神大振,愈加奮勇攢射。稍頃,又有數名閼氏夫人中箭而死。郅支單於被屬下救起,騎馬下城,轉回內宮。

當日半夜以後,木城終被焚毀攻破,宮中眾人冒煙突火欲入土城,登上城樓呼喊。

正在漢軍將要破城之際,只見遠處塵土飛揚,康居王率軍而至。

康居王來至戰場,聞報城中形勢危急,便命部下萬餘軍馬分作十處,將漢軍圍住,與城樓上郅支宮人呼喊相應。

甘延壽與陳湯見此,下令暫緩攻城,嚴守營寨,分兵兩面拒住。兩軍相持直至半夜,甘延壽見康居兵並不進攻,便以手加額,暗自慶幸。

甘延壽:此真是大漢天子鴻福,蒼天助我!

陳湯:此言何謂?

甘延壽:康居來援,本當內外合擊我軍,今卻圍而不攻,故曰蒼天助我。

陳湯:將軍之意,我已知之。末將願領一支奇兵,偷出康居包圍圈,襲其後背。

甘延壽:將軍甚知我心,可即行之。生死勝敗,在此一舉!

陳湯領命,當即檢選五百精騎,藉著暮色掩護,自兩軍縫隙中潛蹤而出,透出重圍;然後撥轉馬頭,自康居軍背後掩殺回來。

康居王未有覺察,而是派出使者,與城內商議待天明時內外齊發,夾擊漢兵。

甘延壽傳令全軍:務必堅守,不許出擊。若敵軍來攻,隻用強弓硬弩射殺!

相持半夜,晨曦微露,眼看天色將明。康居兵夜間多次佯攻衝突,均被擊退。

天光大亮,土城中郅支兵數次衝擊漢軍營地,均被射回,隻得退卻入城。內外夾攻漢軍計劃,就此落空。

經過幾番攻擊衝突,將至辰時,康居兵皆已疲倦,在馬上東倒西歪。

正在此際,突見背後火光大起,繼而人喊馬嘶。急回頭看時,只見不知有多少漢軍騎兵自煙焰中擁出,從外面殺至;同時漢營中亦鼓鉦大作,闔營漢軍殺出,勢如猛虎。

康居兵前後受敵,如何當得?頓時死傷無數,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少數殘餘沖透重圍,抱頭鼠竄而去。漢軍官兵高呼追逐,鼓聲震天動地。康居殘軍遠遁,郅支城立見不支。

陳湯率領五百精騎前來複命,檢點部眾,除卻幾人帶傷,竟然沒有損失一人一騎。

甘延壽大喜,於是傳令:全軍四面排列大盾,步步為營上前;先鋒營集齊所有撞車,破門入城。搶先入城者,賞金十斤;生擒郅支單於者,賞百金,奏封萬戶侯!

漢軍聞命,拚力上前攻城,猶如山呼海嘯,勢不可當。

郅支單於帶傷不能征戰,隻得在衛兵護持下逃進內宮。

漢軍入城,趁勢衝進王宮縱火,官兵個個爭先,人人奮力衝殺。郅支單於驚駭至甚,大叫一聲,終至傷口崩發而死。

漢將軍侯代理丞杜勛搶進內宮,見郅支單於已死,連呼可惜,隻得一刀斬下首級。然後遍搜宮中,找到漢朝使臣節杖二根,漢使谷吉等人所帶來帛書一捆。

戰爭結束,陳湯命令:撲滅大火,檢點戰果來報!

不移時,軍曹來報:啟稟將軍,此役擊殺郅支單於,獲其首級,又斬閼氏、太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活捉一百四十五人,一千餘人投降。

陳湯將此戰果上報主帥,甘延壽大喜,乃將戰俘皆分給此番出動軍隊助戰之西域各國,並將郅支王國庫中財富分賜諸國十五位國王。

甘延壽、陳湯消滅郅支單於,回軍西域都護府。陳湯親向朝廷上疏,其疏略雲:

臣等不負王命,且仗陛下鴻福,借西域諸國之兵,千裡奔襲,以伐不臣,由是擒斬郅支單於,盡滅郅支國以歸。今傳郅支單於與名王以下首級千餘至京,請陛下詔命懸掛在京城外國人所居槁街,以向諸國示威,表明凡犯我強漢者,雖遠亦必誅之。

信使到京,上殿面君,呈遞奏疏。漢元帝覽奏大喜,命將千餘首級懸掛槁街,從頭至尾,猶如葫蘆架一般;且在街頭巷尾張貼檄文,其上大書:「凡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由此甘延壽及陳湯二人,名振天下。

傳首長安同時,甘延壽又命副將引軍二千,到京師獻俘。

漢元帝在五鳳樓閱兵檢俘,忽見在匈奴降軍裏面,竟有一些高鼻深目、白膚棕發之人,由是大感興味,便命左右侍臣:速速下樓詢問,此些俘虜何來?

侍臣:諾,微臣領旨。

於是下樓,來見獻俘副將:天子下問,此些高鼻深目白人何來?

副將無法回答,遂命四名親兵:你等押送一名會說漢語白人戰俘上樓,答覆帝詢。

親兵領諾,遂挑出一名會說漢語白人俘虜,左右傍押,隨天使上樓,來見漢帝。那白人俘虜不懂中國禮節,見到漢元帝在上面高坐,立鞠一躬,便要回話。

押送軍士大驚,喝令道:此乃大漢天子,還不跪下!

白俘又鞠一躬:依照我族禮節,若是雙膝跪地,是將要砍頭;單膝跪地,必是向姑娘求婚。則大漢天子命我雙膝跪地,是必要殺頭的了。我是戰俘,皇帝為何要殺我頭?

漢元帝聽得明白,哈哈大笑:你跪下回話便是,我不殺你。

那白人戰俘這才放心,跪地奏道:稟告大漢朝天子陛下,我等皆為羅馬帝國將士,距此長安,恐有兩萬餘裡。只因地理氣候不同,故此與大漢人種亦不相同。十七年前,也便是大漢朝甘露元年時,我羅馬帝國有三大巨頭,第一名喚作馬庫斯·李錫尼·克拉蘇,統率七個兵團,約四萬多人大軍東征,對安息開戰。我等這些被陛下大將甘延壽俘虜者,都是克拉蘇將軍部下。大漢朝將軍善用計策,我等不及,故此失敗。

漢元帝:你叫何名?既是隨同你馬將軍對安息開戰,又如何到郅支匈奴國,替那單於作戰?你既說我大漢朝將軍善於用計,則你等羅馬國人擅何戰法,以何戰術為長?

那羅馬戰俘聽得這一長串問話,張口結舌,不知怎生回答才好。

石顯當時在側,接過話頭:我大漢皇帝問你,叫何名字?

羅馬戰俘這回聽得明白,遂朗聲答道:回稟大漢陛下,我叫費結羅·克拉蘇。

石顯轉奏漢元帝:此人姓費,名結羅,字克拉,號蘇。

漢元帝:甚是拗口,不明所以。

石顯又問白俘:你等既對安息開戰,因何又到郅支國中,替那郅支單於效力?

費結羅答:我羅馬大軍本來大勝安息,將欲返國,卻遇一軍,以絲綢為旗幟,包圍我等。經過鏖戰,統帥克拉蘇中敵軍埋伏之計,不屈戰死,大部分將士成為刀下之鬼。只有克拉蘇長子普布利烏斯,率領我等千餘人突圍出來。我等不能回歸羅馬,幾經轉折,便投靠了郅支單於,成為其國主力部隊,為郅支單於守城佈陣。

石顯轉奏天子:彼曰曾重創安息,後被我漢軍擊潰,因而東依郅支匈奴。則必是被我出使西域使團剿滅,乃博望侯屬下之軍也。

漢宣帝微笑點頭:卿繼續問來。

石顯由是又問:你等羅馬人作戰,即不用計,則以何而戰?

費結羅聽罷此問,立即眉飛色舞答道:我羅馬人擅長劍術,單獨對敵作戰。若遇大軍對決時,則結方塊陣,便似貴國豆腐形狀,每能出奇製勝,所向無敵。與安息國作戰之時,便似用快刀劈破竹竿一樣,很快推進到卡樂萊地區。

石顯轉奏天子:此外國人善於自吹自擂。彼聲言其國人皆善劍術,譬如我戰國時荊軻;臨戰時又善結方陣,所向無敵,勢如破竹。

漢元帝拂然不悅:果是有些自吹自擂,狂妄自大。既如此,卿便命其下樓,集合起彼戰俘中羅馬軍士,試演劍術及陣法來我看。

群臣聞之,也大感興味,皆欲觀看。

石顯領旨,便對費結羅道:我大漢皇帝有言,命爾等練劍演陣。若果如你所說,便饒爾等不死,且有賞賜。

費結羅聞聽大喜,一躍而起,以左手撫胸,向漢元帝深深一躬。然後轉身下樓,用羅馬語向一眾白人同伴傳達漢天子之意。眾羅馬戰俘聞之,喜動顏色,齊呼萬歲。

石顯隨後下樓,傳令進京獻俘副將,命在軍中找出羅馬人所用長劍數十柄,皆令還於羅馬戰俘,觀其練劍。

副將領旨,遂令費結羅充任隊長,向大漢天子及眾卿演練劍術。

費結羅聞命興高采烈,高聲喝令諸羅馬軍士每兩人相對,囑令勿須使出渾身解數,就此交鋒。由是一聲口令,眾人對刺,戰作一團。

漢元帝在樓台上居中而坐,眾卿列立兩側,齊都下觀,興趣盎然。元帝見羅馬諸將前縱後躍,便如鬥雞一般,不由哈哈大笑,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那羅馬鬥士竟是全力出擊,毫不留情。不到一刻,已倒下一片,失敗者各負重傷。

漢元帝心懷不忍,急令石顯喝止,復命演習陣法。

費結羅遂命將受傷者扶在一旁,獲勝未傷者結成「方塊陣」,演示攻殺戰守之法。

諸羅馬將士聽從費結羅口令,皆將長劍豎立左胸之前,劍尖上指,目視左前。費結羅自褲袋內掏出一物,納入口中吹動,發出「嘟」地一響。

眾兵聽到口哨之聲,皆將長劍上舉過頂,動作整齊劃一;費結羅又吹一響,眾軍跨步上前,揮劍斜劈;又復一響,回劍護身;又復一響,轉身後刺。

隻這四個動作,重複來去,再無任何花樣。

演練半晌,費結羅將那樂器長吹一聲,眾軍便恢復原狀,仗劍護胸,靜止不動。

不等天子發問,石顯早就笑得打跌,問道:爾等便仗此陣法,所向無敵,勢如破竹?你那姓費者,所吹奏樂器是為何物?

費結羅鄭重答道:天下各國之軍,若非似大漢天子軍隊好施詭計,皆必敗於我羅馬方塊陣。我所吹奏者並非樂器,乃是軍令,號曰口哨是也。

漢元帝聞奏,實在笑不可抑,直從龍椅上直跌下來,被侍者扶起,兀自笑聲不絕。隨侍眾官,亦皆忍俊不禁。

甘延壽所派副將見天子龍顏大悅,遂上前跪奏:啟奏陛下,前番大戰之時,郅支單於所築城防,及其佈置陣勢,皆是此方塊陣之羅馬帝國風格。

漢元帝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也。傳朕詔旨,盡赦羅馬將士無罪,令在河西走廊永昌縣境內,建築驪革於城,以供羅馬人居住生息。

費結羅聞命,與羅馬諸將士羅拜於地,皆呼萬歲。

漢軍平滅郅支,甘延壽與陳湯引領得勝之師還朝,二人由此名聲大噪,聲聞天下。

漢元帝聞報大軍凱旋還京,親率百官親出皇城迎接犒師,京城百姓觀者如堵。犒師之後回宮,天子詔命丞相眾卿及有司,評定甘、陳二將此番征戰功績。

石顯、匡衡聯名上奏:甘延壽、陳湯擅自興師,假託君命,天幸不被誅殺而已;如再賜給爵位,分封土地,則以後凡奉命出使者,皆會爭欲乘危僥倖,在蠻夷諸國滋生事端,為朝廷招致災難。此端絕不能開,臣啟陛下明察。

漢元帝心雖讚許甘延壽、陳湯功績,但卻難以駁回匡衡、石顯意見,因此不能議定。

原宗正劉向聞知,慨然上奏:

郅支單於背漢,監殺漢使,及官兵數以百計,損我大漢威望。甘延壽、陳湯秉承聖旨,倚列祖神佑,統率百蠻,率城鎮之國,出生入死,進入不毛,踏平康居,破其五城,拔歙侯幟,斬郅支單於首級,懸旌於萬裡之外,遠播威名於崑山之西,洗刷谷吉之恥,建卓越功勛,萬夷畏服,無不震動。呼韓邪單於見郅支被誅,向風慕義驅馳,稽拜歸附,願守北藩,歷代稱臣。二將誅殺遠叛,建千年功業,保萬代平安,古之賢臣不過如此。臣謂應予免罪不究,且宜尊寵封爵,以獎勵有功。冒死以聞,伏惟聖裁!

元帝覽奏,喜而從之,遂下詔曰:匈奴郅支單於背禮棄義,扣殺漢使及官兵,朕未即征討者,不欲興師動眾,勞動將帥,故暫隱忍未言。今甘延壽、陳湯二卿,秉對朝廷忠心,乘此有利時機,聯合屬國,興正義之師,伐無道之國。雖擅自出動軍隊,假託君命往征,但托天地祖宗佑護,終誅滅郅支單於,使大漢天威得振於萬裡之外。如此大功,不能免死之憂,罪在眾卿固守成法,朕甚憐之!敕命赦免甘延壽、陳湯矯詔之過,法外施恩,不予治罪。卿等更宜敘論平滅郅支戰功,對甘、陳二將封爵,隨征將士賜賞。

公卿上奏:臣等以為,對甘、陳二將應按捕獲斬殺單於之功,依漢律裂土封侯。

丞相匡衡及中書令石顯固執不從,再次聯名上奏:郅支單於本是喪國逃亡之君,於極遠之地竊稱名號,隻叛國之賊而已。滅此叛賊,隻依軍功賞賜可矣,不宜裂土封侯。

漢元帝:既是如此,便行折中,依安遠侯鄭吉慣例,封甘延壽、陳湯千戶侯,如何?

匡衡、石顯:臣等以為不可,尚請陛下三思。

漢元帝:如此,朕便再退一步,便封甘延壽為義成侯,陳湯為關內侯,食邑各三百戶,加賜黃金百斤。你二卿再若諫止,便謂挾私之嫌矣。

匡、石二人見此,不好再爭,隻得說道:臣等不敢,謹奉聖旨。

漢元帝大悅:傳朕詔旨,授任甘延壽為長水校尉、封義成侯,陳湯為射聲校尉、封關內侯,各食邑三百戶。令皆掌軍權,奉天命以討天下不臣者。

眾卿:陛下聖明,臣等遵旨。

畫話音:初元六年,關東受災,流民亡入關中,於定國上書謝罪罷相。漢元帝準奏,賜以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允其免官家居。永光五年,天時不正,災害屢現。潁川大水,淮南暴雨連日,黃河又在清河靈縣鳴犢口潰決。當時朝野上下皆都認為,是因漢天子重用宦豎石顯,以至天地不交,上下不通,導致災害頻仍,漢朝國運由此漸衰。

時有東郡人京房,學《易》於焦延壽,舉孝廉為郎。因上疏屢言災異,每有應驗,元帝甚是驚奇,便數次召見,問以天象。

建昭二年六月,京房趁天子召見之機,在談完天象之餘,復又上奏:天降災異,每因人間吏治不明,民怨達於上天之故。臣獻考功課吏法,可懲此弊。

漢元帝:何謂考功課吏法?

京房:令、丞、尉共治一縣,以崇教化。若縣中無犯法者,都給以升遷;縣中若有盜賊,滿三日未發覺,則由縣尉承擔責任;如縣令發現並捕除盜賊,則丞、尉負其罪。

漢元帝:準奏。可令公卿朝臣,來日與卿會議於溫室。

鏡頭轉換。來日清晨,京房持其奏稿,與眾臣在溫室展開辯論。眾卿皆都觀看中書令石顯眼色行事,以為京房所言煩碎,極力反對,並傳令上下有司,不可許行。

當時各郡刺史奏事京師,元帝召見諸刺史,令京房曉以課事,眾刺史早已接到石顯指示,也都表示反對,認為課吏之法不可行。

中書令石顯、尚書令五鹿充宗專權,皆嫉妒京房受寵,於是建言,試以京房為郡守。元帝再受二人蒙蔽,遂任京房為魏郡太守,許用其考功法治郡。

月余之後,石顯上書誣告京房,說其在魏郡誹謗政治,歸惡天子。元帝不察,即命將京房下獄棄市,妻子徙邊。禦史大夫鄭坐與京房關係密切,也受牽連,被免為庶人。

建昭四年,六月初五日甲申,漢元帝幼弟中山王劉竟去世。

劉竟與皇太子劉驁年齡相仿,常在一起遊玩讀書,是為發小。劉驁前往弔喪,元帝正親自臨祭,看到太子,懷念幼弟,悲哀不能自製。但見太子並不悲哀,不由大為怨恨,於是便將太子監護人駙馬都尉、侍中史丹召至近前,怒而責之。

漢元帝:朕之幼帝與太子坐則同席,臥則同榻,形影不離,本謂情深義篤,兩好無猜。今觀太子情狀,毫無悲戚。天下寧有慈愛全無,可承祖宗祭廟香火,為萬民父母者耶?

史丹免冠請罪:中山王辭世,臣見陛下哀痛,以致身體瘦損。則太子進見,是臣暗中囑咐,休要流涕號泣,免增陛下傷感。罪過在臣,非乾太子之事。

元帝信以為然,這才息怒。

當年藍田發生地震,山為之崩,霸水壅塞。安陵堤岸亦被崩塌,涇水壅塞,向西逆流。

建昭五年丁亥,春三月,元帝頒詔大赦天下,詔改次年為竟寧元年。

竟寧元年正月,呼韓邪單於第三次入漢覲見,提出願為漢婿,復通和親之好。元帝準其要求,乃傳令內苑,遍選內宮侍嬪,認作宗室之女,以公主禮節遠嫁西域。

時有宮女王嬙,字昭君,南郡秭歸人,姿容豐美,儀態大方;幼時被選入宮,數年不得臨幸。得知朝廷欲選宮女,前與匈奴單於和親,便即慷慨應召,上書天子,自請遠嫁匈奴。

漢元帝覽奏大喜,當即臨殿召見,賜為公主,命嫁呼韓邪單於。

由是昭君出塞,抵達匈奴汗庭,被稱為寧胡閼氏。昭君通情識理,深得呼韓邪單於鍾愛,與其共同生活三年,生下一子,取名伊屠智伢師,封為右日逐王。

成帝建始二年,呼韓邪單於去世。依匈奴風俗,昭君再嫁呼韓邪單於與大閼氏子復株累單於。二人共同生活十一年,育有二女,長女名須卜居次,次女名當於居次。

至漢成帝鴻嘉元年,復株累單於去世。昭君出塞後,匈奴與漢朝長期和睦相處,漢匈民族間政治、經濟、文化聯繫有所發展,邊境安寧,百姓免遭戰爭之苦。

復株累若鞮單於去世次年,已是漢成帝鴻嘉二年,公元前19年。王昭君在西域塞外生活已長達十四年之久,時年三十五歲。但天生麗質絕色,面容猶如青春少女一般。

暮春三月,清明前後,正是草長鶯飛時節。

這一日閑來無事,寧胡閼氏王昭君正在野外帳中調節琵琶琴弦,譜製新曲,以寄懷思。新聲未熟,忽聽馬蹄得得,漸行漸近。

王昭君放下琵琶,出帳看時,見有三騎自西而來,至面前停住。細觀來者面容,見居中一位年長道姑,左右各是一名小道,皆都花容月貌,眉目如畫。

那三個道姑見到王昭君,齊感訝異,驚若天人。年長道姑對另外二人說道:兩位徒兒,你等來看!未料在這漠北不毛之地,竟有如此美婦。

二道:師傅說的是,果然美貌非凡,倒似我門中人。

年長道姑聞此,心中一動,於是下馬上前,沖王昭君打個揖首,問訊道:行人遠來,口中乾渴,欲向施主討碗水喝,請恕冒昧則個。

王昭君聞聽來者所說乃是漢語,胸懷大暢,如見親人,急迎入帳中,喚侍女點三碗奶茶,又將炒米、奶酥奉上,殷勤備至。三道謝了,席地而坐,喝茶吃酥,意態從容。

王嬙見其吃喝已畢,合掌問道:敢問仙師法號,哪座高山出家,何來至此?

年長道姑合什回禮:貧道許負,號為驪山老母,今年二百另三歲矣,駐陛驪山鬥母宮。因西王母每二百歲在昆崙山召開一次瑤池之會,貧道幸逢其會,剛自西崑崙歸來,欲回關中。聞夫人口氣鄉音,則莫也是關中人麽?

王嬙聞她提起「關中」二字,如中錘擊,呆坐不動,怔怔地流下淚來,悲不能抑。

驪山老母待其悲痛稍止,輕笑問道:他鄉得遇故知,乃人生大喜,夫人不必悲苦如此。如貧道所料不差,夫人可是十五年前和親公主,昭君夫人王嬙否?

王嬙頷首答道:仙長所料不差。陡聞鄉音,悲喜交集,以至失態,仙長休要見笑。

驪山老母笑道:夫人純情至性,貧道豈敢笑之。去歲貧道西去,聞說單於已故,則夫人如今孤身一人,再無牽掛。你我於此相見,便是莫大緣分。敢問夫人,可願東歸?

王嬙:此實我夢中所想!怎奈身負朝廷和親重任,未有聖旨,怎敢擅歸?

驪山老母:只要是夫人心中所想,那便就好,只怕你割捨一子二女不下。

昭君知道此言必有深意,又堅通道家法術,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於是福至心靈,再拜叩首:只要能夠再返故國,此身尚且不惜,世間萬般情愛,無有不能割捨者。

驪山老母: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乃命左側女徒:驪姬兒,便將王母所賜百靈丹,贈與夫人一粒。

驪姬聞命,有些不舍。老母微嗔,斜視一眼。驪姬不敢不給,遂自肋下囊中取出一隻錦盒,打開盒蓋,就裏面拿出一粒赤紅色丹丸,有杏仁般大小,遞予昭君掌中,口中咕噥。

驪姬:此非凡間之物,僅有五粒。但師命難違,給你這般一個絕色美人,也就罷啦。

王昭君珍重接過,納入懷中,笑道:多謝小妹惠賜。我韶華已逝,日將夕矣,還說甚麼絕色美人?似兩位妹妹這般,才是正當妙齡,人間絕色。

此話說畢,左右二女皆都笑不可仰。昭君不明其意,望向老母,有些發窘。

老母笑道:夫人不知,此二女皆年過七十歲矣。你以妹妹呼之,豈不可笑?閑話休論,我師徒三人這便告辭,夫人且回王城,待十五望日中夜,萬籟俱寂之時,以無根之水望月服下此丹,盛衣而臥即可。十日之內,你我師徒相見,為師便帶你回返關中,絕不食言。

昭君聞聽此言,知道老母已經答應收己為徒,不由大喜,也不多問,只是行禮稱諾。又囑侍婢:多備奶茶清水,以及乳餅乳酪,贈於老母及二位仙姑,供途中飲食之用。

侍婢應諾,片刻準備齊整。老母命驪、驊二徒收了,出帳上馬,揚長而去。

王昭君目送師徒三眾去遠,亦命隨從拔營起帳,回歸汗庭,將國中事務逐條安排,彷彿臨終託孤一般,件件清楚,事事分明。諸部大人及左、右賢王,及世子伊屠智伢師,皆都囑咐完畢。又囑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請封己子伊屠智伢師為右日逐王,給予部眾封地。

單於乃是呼韓邪單於前妻之子,對王昭君向來敬若神明,無不聽從。

當月十五日夜,王昭君仰望明月,服下靈丹,盛裝而臥。凌晨五鼓,無疾而終。

伊屠智伢師聞知母親亡故,悲痛逾恆,哀哭守靈三日,依照母親遺願,奏準異母兄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將母親葬於河套雲中郡大黑河南岸,面向東南長安。

喪事即罷,親友及族人散去,便隻余荒丘一座,與風沙冷月為伴。

便在王昭君下葬次日夜間,驪山老母與二弟子驪、驊雙姬馳來,以道家法力打開墓道,開棺起屍,將王昭君喚醒,復掩其墓穴。

原來前番王昭君所服靈丹,實乃是假死之葯。果然是道家仙術,妙用無窮。

驪山老母對昭君說道:如今匈奴及漢天子皆知賢徒已經歸天,再不復有後患矣。

昭君大喜,頓首拜謝。老母復命驪姬,自囊中取出草木之種,撒於墓上,念動咒語,拘來一片烏雲,喝令一聲。瞬時之間,天上降下六寸甘霖,滋潤草種,且掩破土痕跡。

師徒四眾,各上坐騎,離開塞北,直往關中而去。

畫外音:期年之後,千裡戈壁荒漠之上,只有此墓之上草木蔥榮,號曰青塚。又過三年,許負坐化升仙,王昭君便即承繼衣缽,為驪山派新一代掌門,亦號稱驪山老母。七百年後,唐工部郎杜甫有詩《詠懷古跡》五首,其中有一首專詠王昭君青塚: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珮空歸夜月魂。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按下王昭君之事,復說漢元帝劉奭。

王昭君出塞之後不久,中山王劉竟病逝。漢元帝因悲傷幼弟之死,由此得疾,臥病在床。皇后王政君與太子劉驁請求入宮侍疾,元帝不從,命令內侍擋駕,隻許寵妃傅昭儀及其子劉康入內服侍。皇后王政君見此,由是大憂。

鏡頭閃回,敘說王皇后來歷。

王政君乃魏郡元城縣人,父名王禁,母李氏是魏郡李家長女。李氏懷王政君時,曾夢月亮撲入懷中。李氏本是王禁正妻,因妒嫉諸妾,便與王禁離異,改嫁給河內郡苟賓為妻。

王政君長大後,貌美聰慧,性情溫順。十四、五歲時,先許嫁一戶人家,男方未娶便死;後東平王納其為妾,但還沒入門,東平王又死。其父王禁深感奇怪,便派人為女佔卜。

佔卜者說道:夢月入懷而孕,此女貴不可言,常人不可配之。

王禁聞言大喜,遂遍請名師,使傳授女兒各種才藝,於是王政君色藝雙絕,名動全郡。王政君十八歲時,父親將其獻入宮中,初為家人子,後被皇后賜婚太子劉奭,遂為太子妃。

劉奭長年無子,王政君成為太子妃後,一夜之間竟然懷孕,後產龍孫。宣帝大喜,親為皇孫命名為劉驁,字太孫,時時帶在身邊。

未料王政君自從生子以後,便日益受到太子冷落;其子劉驁起初倒也寬博謹慎,但漸漸喜好宴飲玩樂,也漸為其父劉奭不喜。

劉奭繼位為漢元帝後,雖然在太后主持下冊立王政君為皇后,但獨寵傅婕妤一人。

其後未久,傅婕妤先後生下平都公主,以及定陶王劉康。漢元帝愈加寵愛,由此進封傅婕妤為昭儀,甚至更要罷黜劉驁太子之位,另立劉康做太子。

王政君與其兄王鳳、太子劉驁聞此,皆都感到恐懼。多虧駙馬都尉史丹一力擁護,多次直言進諫,太子方得不廢。

閃回結束。此番元帝病重,隻命傅昭儀及定陶王劉康常在榻前侍奉,而皇后王政君及太子劉驁卻難得入見。王政君憂心忡忡,復又謀於史丹。

史丹時為元帝貼身寵臣,可以直入天子寢殿,由是趁傅昭儀及定陶王不在,獨闖入室,伏在元帝床前聲淚俱下,為太子求情。

元帝見史丹泣不成聲,大為感動,一時心軟,當面允其不會廢黜太子。

史丹聽罷安心,又連連叩頭:陛下聖明,如此漢家社稷可得萬安。

漢元帝:我病恐將不痊,卿宜善自輔佐太子,休負我托!

史丹大禮參拜,謝恩退出。劉驁皇太子地位這才穩定,王政君皇后之位也因此得保。

畫外音:當宣、元兩朝之時,史、許兩家外戚交替用事,權勢熏天。除此駙馬都尉史丹之外,另有侍中許章,乃是宣帝嶽父許廣漢之孫,憑外戚親屬位尊,奢侈淫逸不守法度,縱容門下賓客犯法,橫行京師。亦便因此,惹惱了一位錚臣,便乃是山東大儒諸葛豐。

諸葛豐字少季,琅琊諸縣人。因通曉經術而做郡文學,以特別剛直聞名。貢禹任禦史大夫時,任命諸葛豐為屬官,並薦奏其為侍禦史。

漢元帝聞說諸葛豐耿介剛直,遂提拔升任司隸校尉,受命糾察百官。諸葛豐履此大任,偵察揭發朝中各種不法之舉,並不迴避任何人,更不懼權貴勛戚,皆都一視同仁。由是京師人送其俗語,道是:「間何闊?逢諸葛。」意謂因有諸葛豐在,故友也不敢常相往來。

漢元帝欣賞諸葛豐高尚節操,又詔命升為光祿大夫。只因許章不守法度,又縱容門下賓客橫行,故被諸葛豐考察確實,並寫奏疏,將欲彈劾許章,尚未舉發。

忽這一日,許章未奉令旨私自外出,被諸葛豐當街遇到。諸葛豐見是許章,立即上前當道攔住,舉起手中天子符節,大聲喝令許章:天子符節在此,還不下車!

同時目視左右,意欲拘捕許章。

許章處境困迫,急命禦者調轉馬頭,驅車逃去,諸葛豐在後追趕不舍。許章走投無路,被逼跑進宮門,向元帝乞憐道:諸葛豐手持天子符節相迫,陛下救我。

漢元帝:你因何事,得罪此老?

許章:也無甚事,只在街上遇此老兒,便要命人拿我。

漢元帝:竟有此事?豈有此理!

便在此時,諸葛豐隨後追至宮門之外,被持戟禁軍攔住。諸葛豐不能擅自入宮,卻也不肯罷休,便當場掏出所寫奏疏,請黃門官呈遞入內,向天子上奏許章種種不法,兼且不奉聖旨私自出城,要求允準將其拘捕下獄。(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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