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看他書中寫的那些內容，估計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宋皇后冷冷道。

原來在這裏等著。

幸好沒說是自己寫的，崇簡暗自慶幸。

「這個臣卻未曾注意，娘娘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不是女孩子愛讀的書，崇簡下意識覺得宋皇后未必讀了書，極有可能人雲亦雲。

「書中之人，除了宋公明而外，個個自私偏狹，輕易殺戮，不曾把王法放在眼裏。」宋皇后肯定地道。

這是真讀過了。

不過你要是讀了真正的原著，不知會作何感想。

崇簡不由得看了看德芳，心想這兩人倒是愛好都變得一致起來。

想必是見德芳感興趣，才去看的吧。

聽這女孩的口氣，雖說年齡不大，卻很有封建衛道士的自覺。

畢竟官宦世家，畢竟做了皇后，就是他和德芳的友誼，也不能看得太簡單。

想到這裏的崇簡，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亮。

哈哈，這女孩莫非有著和自己相同的目標？

那就好辦了！

「你是怕對德芳產生不好的影響？」

「是有這種顧慮。本來你對他影響就太大，現在還變著法子來蠱惑人，實在擔心這孩子被你帶偏了。」

崇簡聽出宋皇后話裡，居然有淡淡的敵意。

這可不行，要想法讓他認識到我們是友非敵，有著共同的目標。

趙小三才是敵人，在原本的歷史軌跡裡，德芳連同這個小小年紀的皇后，都被他糟踐了。

「這書挺好的，娘娘你不用擔心。」德芳在旁邊連忙應道。

本來宋氏做了皇后，算是德昭、德芳二人的嫡母，只是其本身年齡尚小，與德昭差不多大，就沒有認真講究這一點。

因此德芳也就隨眾人混叫，反而都覺得自然。

「其實，我就是看德芳小殿下重情誼，樂交朋友，才想到和《掃北傳》中人物有些相似，正覺得可以順便宣傳一番，為殿下揚揚名呢。」

崇簡這是解釋，也在表明立場。

旁邊的德芳聽得大樂，心想這部書還有這樣的淵源，那不是說我像偶像宋公明嗎。

「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宋皇后說到這裏，欲言又止。

崇簡立馬會意，對德芳道：「殿下可否讓我和皇后娘娘單獨說兩句話？」

有些話，不說開實在令人難受。

德芳聞言，一陣遲疑，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確定二人不會幹架，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當今皇嗣未立，德芳也是有機會的。你這樣引導他，是要他造他老子的反，還是他自己的反？」

沒想到宋皇后一開口，就直奔主題，毫不遮掩。

崇簡聞言，大吃一驚，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此時他們立身公共空間，也不好再去尋找私密地方，畢竟男女有別，哪怕尊卑有份，也要防範瓜田李下。

崇簡慌忙四顧，確定無人才放下心來。

「娘娘說哪裏話，這書麽，書如其名，無非是想突出掃北的主題罷了。對大宋，對將來的德芳，都有一種警示作用。」

崇簡穩住神，才做出解釋。

這句話，也算是一種政治表態吧，只有掃北的官家，才能獲得我崇簡的支持。

「呵呵，靠一群草莽英雄掃北，置我大宋官家於何地啊？」宋皇后冷笑道。

「這個……小說家者言，姑妄言之，姑妄聽之，何必太當真？」

崇簡突然發現，不同理念的人之間溝通起來很困難，如同後世一般無二，所以就放棄了解釋。

求同存異是最好的辦法，畢竟目前來看，還是有共同的目標。

「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德芳多接受正規的皇室教育，多參加官家的經筵會講，哪怕騎射訓練吧，只要沒有危險，也是好的。」

宋皇后凜然道，顯然很不贊同話本小說可以文以載道，擔心德芳幼小的心志受影響。

古板的女人。

不過，崇簡從其話中卻抓住了最重要的一點，這女人確實很在乎德芳。

這就好辦了。

說起來也很奇怪，宋皇后嫁給趙二後，卻沒有子嗣，所以把女性天然的母愛全部轉移到德芳身上。

當然，世家大族，沒有點政治考量也是不可能的。

其時趙二不過四十多歲，但戎馬一生，身體健康堪憂。

「謹遵皇后娘娘諭旨。不過，臣的師門於經學一道不甚瞭然，倒是於小說、雜學一道有些不同世俗之處。官家讓臣常伴殿下左右，想必是想讓殿下於經學之外，多掌握些防身的本事。」

崇簡想把一些事說清楚，免得德芳成為弱不禁風的溫室花朵，在殘酷的鬥爭中自行敗下陣來。

中國歷代皇朝，大抵來說，皇位繼承人越來越差勁，間或出來個像樣的，就被封為中興聖明之主。

究其根源，在於一代代皇室子弟生長於深宮婦人之手，沒了見識，更沒了血性。

何不食肉糜，豈止是個例。

趙二也許知道這一點，才順水推舟，讓曾經在民間打過滾的崇簡與德昭、德芳多親近，希望能有些正面的影響。

甚至也不禁止崇簡的「歪理邪說」侵蝕德芳純潔的心靈。

「你……」

宋皇后一時之間不知怎麼接話。

「好在皇后娘娘與臣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何妨各行其道，也許自然有殊途同歸的那一天。」

見皇后娘娘不爽快，崇簡趕緊再次申明共同之處。

變成女人的敵人，尤其是面前這位權高位重的女人的敵人，那滋味可能真的酸爽。

已經有了個趙小三，不能再在宮中樹敵了，不然就算趙二無條件支持自己，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好吧，希望你不要自誤誤人。」

宋皇后見一時之間難以說服對方，隻得暫時作罷。

告別了皇后，崇簡又專門去拜訪了花蕊夫人。

依然主持尚宮局的花蕊夫人，自己已經絕了冊封的念頭，倒是在當前的位置上越乾越好，相比過去更是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身後那一幅送子張仙畫，好像重新裱糊過，畫中人物越發顯得神采奕奕。

「給你推薦一本好書，多看看，可以涵養幾分男兒漢氣色。」

夫人一見他，就指著案頭一本被鎮紙壓著的書說。

崇簡一看，一時竟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