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宋事》第七十一章 挾持
嘆息中,崇簡也打馬上前,同時背過手來,在身後做了一個意義不明的手勢。這手勢可能大多數人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但林福卻看得很清楚,也非常明白其含義。
在隊伍之外,也有許多人看見了那個手勢,明了它的含義。
這些人先前被林福召集在宮門外,後來又跟著李煜送人的隊伍一起,來到了東城門處。
只不過他們都隱身市廛間,並不引人注目。
李煜鬆了口氣,剛想吩咐掉頭,就發現自己的乘輿已經緩緩啟動向前,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請國主吩咐開城門。」
李煜愣了一下,拍拍車轎,就聽內侍一疊連聲高叫起來。
「大開城門!大開城門!」
這幾天形勢緊張,金陵城門早已關閉,禁絕了來往通行。
這時得到吩咐,城門咿咿呀呀開始緩慢打開。
崇簡依然緩緩上前,身後跟隨著隨從和李煜的車駕。
但他發現要想出門卻很困難。
迎面而來的兩騎一左一右控制了出路,在他們身後,跟著橫排開來的守城士卒,完全擋住了去路。
雙方漸近,咼彥再次打馬加速,與兩名來將差不多齊平才停下來。
然後他帶轉馬頭,等著崇簡一行人。
崇簡見位置漸近,也帶住了馬。
這一舉動讓迎面而來的人鬆了口氣。
咼彥對崇簡介紹道:「這兩位與某一樣,受國主委託,目前擔任金陵守將。」
「不敢不敢,馬承信、馬承俊,見過天使大人。」
言畢,「唰」一聲亮出了馬刀,刀尖向上,搖動著如人點頭般向崇簡致敬。
身後的守城卒見狀,也平端大戟,上下搖動著「點頭」致意。
咼彥笑道:「請接受江南武人的敬禮。」
崇簡見狀,搖搖頭,緩緩道:「看樣子,兩位將軍是不打算讓我出門了。也行,就讓國主來和幾位交涉吧。」
言畢,打轉馬頭,似乎要回去向李煜說明情況。。
然而就在此時,崇簡突然從馬背上躍起,從空中掠過攔路的三名守將,穩穩地落在咼彥身後,一出手就扣住其咽喉,將之橫擔在馬背上。
其他人被他快逾閃電的行為驚呆了,等反應過來,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這一刻的僵持,城門處就亂了起來。
那些只是遠遠跟住車駕的各色人等,突然像發了瘋,不顧一切地沖向城門。
口中高喊:「父母妻小都在城外,我等要出城,我等要出城!」
我靠!這是什麼情況?
守城士卒一時間手足無措,被衝散了隊形,再也無法阻止人流衝出城門。
與此同時,李煜的車駕也被簇擁著緩緩駛向城門。
「攔住他們,攔下車駕!」
咼彥不顧自身安危,嘶聲叫了起來。
至此他才徹底明白,陳喬一定出事了,誰擋得住這個變態天使。
跟著,他覺得咽喉上傳來一股力道,嘴裏一甜,就昏死了過去。
馬承信、馬承俊二將揮刀斬殺衝到近前的人,頂住衝擊,強行逆流而上,決心攔住車駕。
國主出了城,一切都完了。
弄不好,自己等人還要頂一個叛逆的名分。
但跟著二人眼前一花,有人向他們發起了進攻。
刀對刀一連對砍了十幾招,敵人退回,他們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內侍模樣的老人站在他們面前。
此人無差別地同時向他們發起了進攻,卻讓他們抵擋得好辛苦。
二將穩住陣腳,正要再次發起衝鋒,卻感覺背後傳來一陣殺氣。
殺氣鎖住了他們,使他們不敢亂說亂動,更無法繼續向前,搶回車駕。
「林福,保護車駕出城,這裏有我。」
二將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車駕從他們身旁過去,卻無法有效製止。
等到車駕連同人流全部湧出了城門,二將感覺身後一輕,那股宛如實質的殺氣陡然消失。
二將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讀出了羞恥之意。
剛才,面臨殺身之禍,他們都選擇了保命。
這下完了,國主向著敵軍而去,後果不堪設想。
知恥而後勇,二將不約而同調轉馬頭,打馬追了上去。
邊追邊舉刀大呼道:「賊子挾持國主,罪不容誅!」
剛追出城門,他們就發現好事不在忙上。
剛剛趁混亂湧出城的暴民們,大多亮出了武器,把國主的車駕團團圍在核心,停在了城門不遠處。
有兩騎在隊伍前頭,正等著他們。
天使趙崇簡,和那個怪老頭林福。
二將回頭,見己方將士被衝散後還沒集結起來。
沒辦法,上吧。
他們策馬,舉刀,沖向了當頭兩騎。
兩邊兩騎,在城前眾目睽睽下,對沖了好幾次,其間刀與刀互砍,一時分不出誰站了上風。
等再一次錯馬而過時,就見那個年輕天使與怪老頭脫離馬鞍,衝天而起,在空中轉身,朝著二將一揚手。
只有少數離得近又眼力極好的人發現,有兩道光華一閃而逝。
二將突然一頭栽下馬來,掙扎幾下,額頭有血珠冒出,然後再無聲息。
早有人上前割下二將之頭,高舉著號令。
「馬承信、馬承俊受奸人蠱惑,企圖劫持國主和文武百官,擁兵自立。現已伏誅,其餘人等,各安本分,等候裁處!」
跟著,車駕那邊,李煜通過內侍傳出吩咐。
「本國主與天使此去宋營慰勞師旅,自當消弭兵戈之禍。某去後,金陵城中事務,一應委託吏部尚書徐鉉主持。爾等無論軍民人等,俱皆聽命於徐鉉,靜候佳音。」
然後傳旨內侍直接入城,去通知徐鉉。
這一邊,城內軍民都目瞪口呆,看著國主車駕起行,漸行漸遠。
……
崇簡等人簇擁著李煜一路西行,直到向晚時分,突然前頭煙塵大起,跟著傳來震動大地的馬蹄聲、腳步聲。
宋軍大隊人馬到了。
崇簡迎上前去。
……
當夜,大軍在距離金陵不遠的地方駐紮了下來。
李煜也被安排在一座軍帳中休息。
夜色淒涼,軍營中刁鬥陣陣,夜深時分,還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上路前,崇簡遞給他一張桃花箋紙,上面用端正的小楷抄寫了一首詞。
崇簡聲稱是自己有感而作,現在有機會,正好向他這個詩詞大家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