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波頓了頓，道。「你想去哪兒？」

柯珂兩眼無神的看著他，搖頭。

時下風涼，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給她披上。「出了校門右拐大約500米有一家肯德基，這會兒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應該人不多，我們去那裏坐坐？」

柯珂點頭。

他們選了個最角落裏靠窗的位置，柯珂靠著椅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發獃，李浩波買了一杯熱牛奶放在她面前，她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在她對面坐下，李浩波在心裏打好了草稿，才試著說。「柯珂，有時候心情不好，有許多種發泄方式，但絕不是這種以傷害自身為代價。」

柯珂這才轉過頭。「你是認為我吃那麼多雪糕是故意傷害自己？」

「不是的，我吃的時候只顧痛快了，壓根沒想得腸胃炎什麼的，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吃這個解饞，但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故意為之。」

她在很認真的解釋，無辜的模樣，倒顯得李浩波真的想多了。

「不是就好。」他心裏裝著很多話，一打岔，又不知該從哪裏開始。

倒是她先開了口。「你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我知道昨晚你們都聽見了，但又不是第一次，要想不開，我早就不坐這兒了，所以放心吧，我還小，還有自己的夢想，我沒那麼脆弱。」

她故作輕鬆，硬生生的扯著嘴，笑比哭難看。

「柯珂，老鷹育子的故事和道理我們都懂，但能經受住其壓力考驗並最終成長的，卻寥寥無幾。」他注視著她，小心留意著她的神情，他的本意是想鼓勵她，幫她疏解心結，讓她忘掉昨晚的不愉快，所以他不希望自己任何一句話都會適得其反，加重她的負擔。

見她似乎並不怎麼反感，他才放心繼續說下去。

「柯叔叔他對你的確是嚴厲了些，但我想他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或許在你現在看來他的方式過於偏激，殘酷，但最終目的也是希望你能像小鷹一樣羽翼豐滿，自由翱翔。」

「不食苦，安知甘甜？」

「老鷹為了小鷹能夠真正成長，會將它扔出巢穴，小鷹若有危險，老鷹會第一時間衝出去，但你知道也有多少小鷹是因此而喪命的嗎？」一聲折問，讓李浩波啞口無言。

「李浩波，你是公認的學霸，但這次你失誤了。」

「你這個舉例並不成立，至少與我而言是這樣。我們與老鷹有本質的區別，我們是人類，是居於食物鏈頂端的最高級動物。」

「人生如遊戲世界升級打怪，縱然要經歷層層歷練，但家，不應該是最溫馨最柔軟的地方嗎？為什麼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以後非但得不到安慰理解和關心，還要被變本加厲的冷嘲熱諷？這個世上最好的，永遠是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的孩子有多好？長得漂亮，或者學習好，或者懂事，會聽父母的話。」

柯珂不想哭，可是想起父母那些刀子一樣扎心的話，她的眼眶就禁不住發酸。

「難道就沒有更柔和更親切的方式嗎？告訴我血濃於水的是他們，指著罵我不孝的是他們；說為了我好的是他們，可唉聲嘆氣嫌棄我，說我這也不是，那也不對的也是他們。」

「反正不管我做什麼，怎麼做，都是不對，沒有照著他們的規劃走，就是不對。」

「這個世上除了我是個笨蛋，誰都是神童。」

「他們的一聲讚美對我來說就是奢望，不管我如何努力，都被理所當然的視而不見。」

她低訴著，沒有起伏的情緒，眼淚無聲滑落。

李浩波正要遞上紙巾，她卻說了一番話，讓他的手臂停滯。

「李浩波，你知道其實我討厭過你嗎？非常非常討厭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