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修瑪吉亞》第八十三章 離畫
6:23AM./婆山鎮西/能見度:5公裡三個穿著裝甲的「鐵皮人」被來勢洶洶的墨魎推到了鎮裡。
「先是一群魔機偶,現在又是這些墨水怪物。」綠色臂鐮如月牙般揮出,莫勒斯一擊便掃蕩了十餘隻墨魎。
一隻蟲型墨魎咬住了莫勒斯的臂鐮,緊接著修瑪吉亞大喊:「キモイ!(好噁心)」
桑原和達庫萊都沒有理會莫勒斯的耍寶,三兩下解決了身邊的墨魎後,達庫萊向鎮子裏看去,沉沉道:
「不少怪物都進到小鎮裡了,得快點救人才行。」
莫勒斯聽後錯愕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
「……救人!我說救人!你沒聽到嗎?」達庫萊怒斥道。
莫勒斯疑惑地皺了皺眉,明明幾個月前他還親眼目睹了面前這個怪人在一家五金店裏無情地殺害了民警和工人。「救人」這個字眼出現在達庫萊嘴裏顯然相當諷刺。
而在惡役士的猙獰頭盔之下,知道真相的桑原表情凝重。和神念一樣,他們三人也都交叉看過了對方的記憶,只是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將其作為秘密守住。
他親眼看到達庫萊在卡拉頓城做過的一切,親眼看見他在這片大陸上闖蕩,親眼看見達庫萊的許多友人死在了尖銳的階級矛盾當中。
就算無法知道對方所思所想,可從一個稍有忤逆就大開殺戒的怪人,到願意為素未謀面的感染者拚命鬥爭的英雄。其心境的改變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還算假面騎士的話就給我負起責任來啊!」達庫萊留下這句話時,身軀已然飛到空中,聲音漸遠,卻狠狠地刺痛了莫勒斯。
「呀嘞呀嘞……」莫勒斯略略嘆道,隨後拿出一枚白色密鑰,切換形態。
「ZETSUMERISE!」
「BINDINGNEOHI!」
(縛擊奈歐希!)
箭石的影像數據裹挾其身,箭頭狀的鞘護作頭盔,鸚鵡喙狀的顎片如齒咬合,分護在灰白閃爍複眼兩側。手臂上裝配的臂甲延伸出銀白色的刺針。
伸縮自如而又堅硬的觸手同時伸出,牢牢綁住了那些溜走的墨魎。莫勒斯緊縮雙拳,觸手跟著將墨魎們攔腰勒斷,在他們傷到人前就化成墨水。
一隻高大的猿身墨魎俯視莫勒斯,眼神中隱隱不屑。
「噫,長得和石獅子似的,嚇人捏~」
莫勒斯將觸手收回到背後,柔軟靈活的腕足登時綳直膨脹,一條條觸手變作一根根粗硬的長矛。
右手後抓,取下一隻矛,抬到頭邊,以投標槍的姿勢射出了矛。
「小飛棍來咯~」
嗖的一聲,墨魎被長矛貫穿,粘著墨水的矛離開墨魎的身體後仍在急速飛行,眼看就要衝向街上的一爿水果攤,卻被一隻手握在空中。
手的主人背對莫勒斯,掄起手臂,借勢將矛投向豎直上空,正中一隻羽獸墨魎。
其人默然轉身,扇形複眼駭然,儼然是尼格瑪形態的念騎。
在空中狩獵墨魎的達庫萊也同樣注意到了念騎的存在。
「喲!神念,可見著你了……」
「你們看見姐姐她了嗎?!」神念打斷了莫勒斯的寒暄,隔著假面都能聽出其心情急切。
剛才在趕來的途中,遇見了一個被墨魎咬傷的大叔,於是神念便停留給他包紮傷口,炎熔先行去阻擋墨魎。誰知現在根本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不僅如此,就連克洛絲烏有等人的氣息也是察覺不到。
「那個小姐姐啊,沒看見捏……」莫勒斯打滑腔道。
神念聽了他的回答不惱不慍,抬起右手,對著莫勒斯的身後空抓。
「欸!我剛做的密鑰啊!」
莫勒斯故作委屈地看著飄在空中飛向神念手中的密鑰。實際上那些原本就是他在機神研發好想要給神念的,這下神念自己用念力取走倒也省事。
不過有些話來不及說,那些密鑰只是用於輔助戰鬥的工具型而已,不能用來變身。可當今情形下神念似乎也不會聽進去了。
神念選中一枚深綠靛紫色的密鑰,按動開關。
「ISLEY!」
(艾斯利!)
隨後將其插進靈神權杖。
「ZETSUMERISEKEYCONFIRMED,READYTOUTILIZE——」
(絕滅升華鑰認證,準備使用——)
「POISONCREEPER『SABILITY!」
(毒藤之力!)
杖尖寶石閃爍,由藍漸漸轉綠,一股過旺的生機隨著詭譎的光芒纏繞在權杖之上。
神念高高舉杖,「砰」的一聲猛然將其戳砸向地面。
「ISLEY——ILLUSION!」
(艾斯利錯幻!)
幻覺般的流光以念騎腳底為中心擴散,肆意生長的植物遮蔽天日,數不清的荊棘和藤蔓自動尋找攻擊目標,將剩餘的墨魎們像捕魚一樣打撈出來。
墨綠色的植物壁內,稀稀疏疏地躺著致命毒液,似乎隨時都要滲出來為了防止誤傷,神念很快在權杖上插上另外一塊密鑰。
「READYTOUTILIZE——」
「VICTOR『SABILITY!」
(維克多之力!)
神念故技重施,同樣的幻象光芒沿著植物的生長方向擴散,冰藍色的晶體像網子一樣把植物們牢牢抓住,連同那些被抓住的墨魎一起凍成了冰棍。
霎時間,婆山鎮的天上地下,都佈滿了栩栩如生、交錯縱橫的藤蔓冰雕,彷彿名家所做的藝術品,在日光的照耀下依舊不融不化。
法杖振地,沉悶的撞擊聲回蕩在婆山鎮中,將這些冰雕震個粉碎。
碎裂的冰塊如冰雹砸下,在落到地面或砸中什麼東西之前就不可思議地化成了水。將原先被凍住的植物和墨魎都融成漆黑的不明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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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小的動靜啊。」
婆山鎮深巷的當鋪中,一位神貌深沉,穿著古雅的中年男子靜靜地望著婆山鎮的天空。聽著墨魎的嘶鳴和騎士們的戰鬥聲飲下一口茶。
當鋪的老闆,黎,正坐在他的對面。
「你可真是的,還親自過來了,把他們嚇壞了可怎麼辦?」黎對著男子怪道。
「這些貴客可不是輕易就能送走的,我若不親自前來,他們怕是要賴著不走了。」男子沉穩地說道,只是語氣頗不像男性。
「是是,我們的「煮傘先生」,威嚴可大著呢~」
黎打趣道,讓男子自恃的態度頗為尷尬,並且重讀了「先生」二字,顯有諷刺之意。
「我這畫裡,不留俗人,也不留愚頑之人!」
頃刻間,男子的眼神變得凜厲。話中之意,顯然是對神念等人這些日子在畫中的負隅頑抗感到不屑。
煮傘先生拿起桌上放著的說書人特有的扇子。開扇之刻,其身影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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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應該沒了吧。」莫勒斯檢查著戰場說道,順便確認了一下神念所使密鑰的功效,嘀咕著「呦西,萬代的任務也完成了。」
達庫萊緩緩降落到屋頂上,解除了變身。桑原也在莫勒斯解除變身後,解下了裝甲的頭盔部分。
而唯有神念,仍保持著變身狀態,癡癡地找尋著。
「炎熔姐!——克洛絲姐姐!——烏有先生!——風間、嵯峨——」
神念把他們的名字叫了個遍,卻無人回應。
「別喊了!」房樑上的達庫萊喝道,「這個鎮子裏,已經沒有人煙了。」
「怎麼會?剛才沒有傷到平民啊——」莫勒斯不可置信地環顧著。
桑原的眼神凝重起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檢測到除了他和達庫萊的活人的生命體征。
「上回書說道!——」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道路的遠方傳來。
幾人驚愕地回頭,卻見方才在當鋪喝茶的那個說書人煮傘先生正展著扇,踱步走來。
令人驚訝的是,隨著他踏過的每一步,腳下的墨水灘就匯聚成新的墨魎,不一會的功夫,其身後已然墨魎成群。
而說書人口中念念有詞:
「——點睛之筆,最是難得。徐夫人苦思冥想,始終缺那最後一筆。
徐夫人不敢妄動,卻又始終找不到最心儀的念想,心煩意亂,隻好上街散心。正巧聽見一位屠戶吆喝,身旁籠子裏,關著一隻肥美羽獸。
徐夫人盯著那隻羽獸看了許久。興許是意識到了死期將至,這頭畜生木然地注視著往來的行人,反而不怎麼鬧騰。
看著看著,徐夫人不由開始想像起來,若自己是那隻羽獸,心裏,會想著什麼。
來往的都是無法理解的異類,遠離青草與河畔,在這處不屬於自己的文明的荒野,孑然一身。
單單用無助和麻木是無法形容那種感覺的——徐夫人不由得靠近了幾步,羽獸似乎是被這種異想天開的眼神所吸引,也朝徐夫人看了去。
就這一剎那,根本不需要什麼強烈的技法、稀少的色彩,也根本不需要擔憂那位買畫貴人的心情。成與敗,得與失,徐夫人在這隻待宰的羽獸眼裏,都找到了答案。
她掏錢買下了那隻羽獸,在自家院子的小池裏養了起來,便立刻提筆點睛,水到渠成,再無半點阻塞。
第二天,徐夫人順利完成了那幅仕女圖,得到達官貴人們的盛讚。
帶著滿貫金銀回家的路上,徐夫人卻始終覺得點睛之筆外,還缺了點什麼,悵然若失。
直到她推開家門,看見那只在池子裏撲水的羽獸,才恍然驚覺。她本以為自己功成名就,跳出案板久矣,殊不知只是換了處水塘,再無自由罷了……」
雖然是劍拔弩張的緊要關頭,但幾人還是冷靜地聽完了故事。然而此時一刻說出來,就顯得有些不明就裏,意義不明。
神念不解煮傘先生的意味,但根據數據分析,推測出面前的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這幅畫卷背後的操控者——夕的化身。
「姐姐她們在哪!」神念質問道。
「稍安勿躁。」煮傘淡淡說道。
莫勒斯察覺到了異狀,也慌忙喊道:「神念,別衝動,看看周圍!」
回過神來時,只見煮傘身後的婆山鎮都已被墨水覆蓋,變作漆黑一片。不僅如此,他們腳下所站立的地面也如被水稀釋的墨滴暈開。
黑白相撞,漸漸平息。煮傘先生站在黑白兩側的分界線後。
一切都異常地安靜,達庫萊的一滴汗落在神念站立的平面上,發出來水滴入水的清靈的碰撞聲。
「幾位客人不請自來,小人我也來不及盡地主之誼。只是望各位出畫之後,權當只是從灰齊山上借道過路。這之中發生的故事,隻當是一個說書人的喃喃自語罷了……」
「了」字未出,桑原已然用裝甲上配備的武裝朝煮傘先生試探性地開了一槍。然而這一槍卻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分毫無傷。
這一舉動明顯觸怒了他,只見說書人猛然闔扇,隻一字卻喊的相當大聲:
「醒!」
隨後幾人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