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醉生夢死了好幾天。

倒不是她真的喝了酒，只是這幾天托某人的福，她起床後做不了幾件事就得體力耗盡、意識不清地昏睡過去，這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時間就又過了一天。

五、六天的時間怎麼就這麼沒了呢？看著手機日曆，夏秋多少懷著點悲壯的心情承認：她確實太小看從十二歲就開始進行鍛煉的顧澤了。這人的體力和耐力，多少和他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不大匹配……

「小澤，」

一臉正色地放下顧澤給自己做的華夫餅，夏秋清了清嗓子。

「嗯？」

顧澤給夏秋遞來一杯咖啡，咖啡上有綿密厚實的一大層奶泡，還有他剛用咖啡粉做的心型拉花。

「我們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之外就是……這可真是太墮-落了！

「是我沒做好？」

顧澤單手托腮，沖著夏秋一笑：「還是我技術不太行？」

技術？小澤的技術很好啊？畢竟他給人化妝的時候動作就一貫輕盈靈巧，加上他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不對！！她在想什麼啊！！

「不許開黃腔！」

桌面下夏秋抬腳，用赤著的腳踹了一下顧澤的腿。

說罷夏秋掩飾性地捧著顧澤給的咖啡啜了一口，嘴邊立刻一圈奶泡。

「嗯？我以為你是在說咖啡？」

顧澤笑著把椅子挪到夏秋旁邊，低頭舔了舔夏秋的嘴角。

紅著臉微微發抖，夏秋無法抑製在自己腦海裡閃過的那些畫面——她的身體似乎比大腦儲存了更多的記憶，只是被顧澤這麼碰一下，她就……

「總之！」

粗暴地一推桌子，夏秋站起身來，狀似惱怒道：「從今天開始，我要為下學期的教學任務開始備課了！」

顧澤頓時我見猶憐可憐巴巴：「可假期還有好大一半呢？」

不會上當了！……不會再上當了！

第二天的時候小澤不也是用這種濕-漉-漉的眼神問她：「真的不可以繼續？」

她心軟的後果是什麼？是她連自己走到浴室去都做不到！

「臨陣磨槍可不是我的風格。再說渾渾噩噩的日子過多了，人會習慣這種生活節奏的。還有，要是突然有點什麼事情，比如說鬧個頭疼腦熱，家裏人要過來玩什麼的……天晴防下雨！提前做好功課總比打沒準備的仗要來得好！」

「嗯……秋秋你說得倒也是對的。」

顧澤頷首。

「好吧。我保證我不會妨礙秋秋備課。」

夏秋本以為自己還要多費些唇舌，見顧澤這樣輕易地點頭，她反而有些回不過神來：「……真的？」

顧澤一笑：「就算是我，也不會把工作當兒戲的。」

「我知道工作對你來說很重要。」

湊過來吻了下夏秋的額頭，顧澤捏了捏夏秋的手：「書房那邊我已經給你留好工作的位置了。如果你覺得空間不夠寬敞，也可以重新找一個你喜歡的房間用。房間裡有東西也沒關係，我會讓管家上來把東西搬走。所以選你喜歡的房間就行，嗯？」

「小澤……」

沒有人會喜歡被人輕視自己的工作。哪怕那個人是自己心愛的人。

能夠從顧澤嘴裏聽到支持她工作的話，夏秋感動得鼻子一酸。

切下一塊一口大小的華夫餅送到夏秋嘴邊，顧澤道：「不過在那之前，秋秋你先把早點吃完。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兒。」

……

顧澤果然沒有來妨礙夏秋備課。

到了該睡覺的時間，洗漱完畢穿著浴袍的夏秋開始有些緊張。

顧澤只是保證不妨礙她備課，他可沒說要放棄夜間的夫妻生活……

「秋秋你要回房睡嗎？」

同樣洗漱完畢也是一身浴袍的顧澤問。

見夏秋沒回答，站在夏秋身後的他上前一步：「還是說……」

「你會來我的房間？」

低下頭，貼到夏秋耳邊，顧澤柔聲道：「選擇權可都在秋秋你手上。」

耳朵漲紅，脖子發燙，夏秋懷疑自己一張臉完全不能看了。她訥訥地站在鏡子前頭，完全不敢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順帶一提，明天我要出差，之後有差不多一周的時間我沒法回家。」

「！？」

夏秋一驚，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瞧她血色盡失地回過頭來望著自己，顧澤忍著把夏秋直接抱起來的衝動，抬手把粘在她腮邊的頭髮往後順去。

「國外有點推不掉工作。」

被顧澤撫過臉頰的夏秋微微一動，睫毛跟著抖了抖。

她仰起頭來，感到自己滿臉滾燙：「……我，去你房間。」

……

「秋秋！這邊！」

顧澤出差的第三天，喬黎約了夏秋見面。這回兩人見面的地方是顧澤提過的「桂苑」。

桂苑是一間午茶店。店面原址是某軍閥家的豪宅，店鋪四周是堪比公園的私家花園，店內的陳設則相當復古，很有民國風情。

桂苑除了一層大廳有座，二樓三樓也有各式各樣的大小包間。喬黎訂的就是一間能看到花園的小包間。

喬黎比上次和夏秋見面時精神多了。她一見夏秋就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還衝著夏秋比了個「V」字手勢。

「我和曾弘明離婚了！」

「哇！恭喜你！」

夏秋沒想到喬黎離婚離得這麼順利，著實替喬黎感到高興。

「沒有太多拉扯就好，我一直都擔心那個曾弘明會為難你。」

可能是顧及到夏秋剛剛結婚，怕讓夏秋對婚姻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喬黎沒讓夏秋太多地參與到自己的離婚事務裡。

夏秋擔心閨蜜，可閨蜜不願意向她談起離婚的具體，她也不好追著喬黎一直問個不停。幸好喬黎離婚順利，這讓夏秋的心一下子踏實了不少。

「這還得感謝一下顧澤的那個朋友，文靜宇。」

喬黎拉著夏秋坐下，先塞了個馬卡龍到夏秋嘴裏，這才道：「你不知道，我拿著離婚協議去找曾弘明那貨簽名時，他罵罵咧咧地就想動手，也不管旁邊就有我的律師在。幸好文靜宇擔心我，早早給我送來兩個安保。那兩個安保一躥出來曾弘明就嚇傻了！他被安保架起來時就跟小雞崽被拎起來一個樣！哈哈哈！」

提到文靜宇，喬黎明亮的眼睛裏就泛出自己看不到的興奮與柔情。

她說了很多與文靜宇相處的小事，說著說著又不好意思了起來：「抱歉抱歉，都是我一個人在嘰裡咕嚕地說話……秋秋你別笑！」

夏秋哪兒能不笑啊？閨蜜能走出糟糕的婚姻可喜可賀，閨蜜能不受一段有毒關係的影響，再一次對另一個人產生好感，這是好事，是喜事，她當然會開心地想笑了。

「說了不要笑還笑……！笑死你個小蝦球算了！」

喬黎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坐過來就撓夏秋癢癢。

夏秋被撓得不行，笑得差點兒沒斷過氣去，只能不停求饒：「饒命、喬黎女王饒命呀！」

「哼，下次還敢不敢了？」

夏秋抹著眼角的淚花：「下次……還敢。」

「好你個小蝦球！」

喬黎又撲了過來。

閨蜜兩個鬧了半天，等杯子裏的茶都有些涼了這才端起來啜飲一口。

喬黎拿起一塊綠豆糕，先咬下半塊細細嚼著，這才說：「我懷疑我是『戀愛腦』。」

「不是都說『戀愛腦沒有好下場』嗎？你看我前腳剛和曾弘明鬧離婚，後腳就又對文靜宇有了好感……多少有點記吃不記打，不漲教訓了。」

長嘆一聲，喬黎把剩下半塊綠豆糕塞嘴裏：「下次你我見面我吃的可能就不是午茶，而是野菜了。」

夏秋平時就不怎麼關注網絡上的動向。特別前幾天她和顧澤昏天黑地的，別說是「王寶釧戀愛腦活該挖野菜十八年」這樣的網絡熱梗了，就連顧澤大名屠榜熱搜，三天一百多個話題在熱搜榜上輪流飄這種事情她都不知道。

不過夏秋雖然沒理解野菜梗，但她明白喬黎的顧慮。

「我覺得，只顧著喜歡的人，不分事情好壞，甚至可以去踐踏道德法律的才叫作『戀愛腦』。僅僅是看錯了另一半的品性，因為愛情、婚姻而受了傷、吃了苦，不叫『戀愛腦』。」

別看小學生年紀不大，這群早早進入青春期的孩子們知道的可不比大人少多少。

許多孩子不過十一、二歲就把「鄙視戀愛腦！」掛在嘴上，夏秋也因此了解到「戀愛腦」是多受人鄙夷的事情。

先不談王寶釧對薛平貴是投資還是愛，王寶釧是不是戀愛腦。夏秋並不認為愛上一個人這件事本身有錯——做人論跡不論心。感情沒有罪，有罪的是感情催生出的種種錯誤行為。

一律把因為愛情、因為婚姻吃了苦、受了傷的人打成是「戀愛腦」，認為「戀愛腦」活該，這是一種受害者有罪論。

「愛人是需要能量的。喬黎你經歷了那麼多糟糕的事情，卻沒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仍然有愛人的力量，在我看來，這超級了不起的。」

夏秋這話發自肺腑。

她不過是聽顧澤說他有了女朋友就一蹶不振，此後的很多年裏都不敢真誠地去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自己喜歡顧澤的這個事實。

她太怕太怕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以至於哪怕接受了周維驥的告白，成了周維驥的女朋友，她也總是和周維驥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和霍江在一起時就更不用說了，哪怕是和霍江感情最好的那段時間，她對霍江也有所保留。她不會把自己所有的心情想法都分享給霍江，她也不想。

是的，她沒有豁出一切去愛一個人的勇氣。她羨慕喬黎敢愛敢恨的坦然。

「秋秋……！」

喬黎感動地抱住夏秋，在她懷裏蹭來蹭去：「你最好了！」

夏秋則是笑：「我能說得這麼輕鬆也是因為小澤對朋友特別挑剔，能被他當作朋友的人，人品都不會太差。」

「謔，這麼說你是相信顧澤看人的眼光而不是我看人的眼光囉？」

喬黎不滿地撅起嘴來。

「老實交代！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之間都發生了什麼，讓你這麼信任他！」

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很多。是真的，很多……

通紅著臉，夏秋訥訥下來。

看她這樣，喬黎鬧得更歡騰了。

「閨蜜變男友就這麼好嗎？網絡上怎麼說來著？『白天貼心好閨蜜，晚上威猛好男友』？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也、也不是這樣……」

夏秋結結巴巴。

「那是哪樣？」

夏秋雙手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不全是白天……也、也不全是晚上……」

喬黎愣住一秒，隨後放聲大笑。

「切換自如呀！不愧是他！」

人在羅馬時裝周的顧澤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誰在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