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比我強，所以我就該死，是嗎？」

唐月昊鬆開抓著胸口的手，巨力讓唐月昊的指甲扎入胸口的肉裡，以至於現在他的胸口都變成了鮮血淋漓的模樣。

「雲冥……」

周芸看著唐月昊這樣傷害自己，心都要碎了。

「我不會認這個親，怎樣都好。」

「但是……」

唐月昊慢慢跪在地上，向兩人磕了一個頭。

「這一磕，是謝謝您們，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唐月昊看著周芸，又磕了一個頭，道：

「這一磕，是謝謝您們，給了我『楚雲冥』這個名字。」

「這一磕，是謝謝您們，找了我十五年。」

「這一磕……」

「這一磕……」

唐月昊跪在地上，不停磕頭，一共磕了九個響頭，連額頭都磕出血了，這才停了下來。

「這最後一磕，是為我不孝所磕。」

「本來，我應該讓您們可以安享晚年。」

「但是對不起，我不能做到了。」

……

唐月昊和洛無名離開了，但是楚正輝三人全都愣在原地，沒有一個人是追上去的。

因為他們剛剛聽到唐月昊親口說出了一句話：

「月昊並非不孝，只是月昊覺得……」

「生而不養，生我何用？」

「生育之恩，比不過養育之恩。」

「我是吃貧民窟的百家飯長大的，那我就是貧民窟的人。」

……

「芸兒，我是不是……做錯了？」

楚正輝面色凝重，看著周芸，問道。

然而，整個大殿裏，沒有一個人說話。

而另一邊，唐月昊和洛無名來到了街上，而洛無名也不出所料的重新戴上了玄鐵面具，把自己的容貌隱藏在面具後面。

「無名姐，我做錯了嗎？」

從大楚王宮出來後，唐月昊一直沉默不語，直到現在，他才開口說道。

他們找了自己十五年，而自己卻做出這樣的選擇，自己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我不知道。」

洛無名搖了搖頭，對於對和錯，她並沒有太多的觀點。

她只知道，想做，那就去做。

畢竟，她現在是第一次接觸除了唐月昊之外的人類，也是第一次接觸除了異域之外的事務。

「糖葫蘆~~~賣糖葫蘆嘞~~~糖葫蘆~~~」

這時，一個扛著插滿了糖葫蘆的草靶子的人吆喝著，從兩人身邊經過，草靶子上的糖葫蘆又大又紅，那是洛無名沒有見過的東西。

「幻麟，那是什麼？」

洛無名停了下來，指著草靶子上的糖葫蘆，問道。

「嗯？嗯……你等等。」

唐月昊想了想，讓洛無名在這裏等一下，自己則跑向了賣糖葫蘆的小販。

「小兄弟，要不要來串糖葫蘆啊？」

「嗯，來一串！」

拿到找回的錢，唐月昊回到洛無名身邊，把糖葫蘆遞給了洛無名。

「這是？」

接過糖葫蘆，洛無名不明白唐月昊的用意。

「吃。」

唐月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洛無名吃糖葫蘆。

洛無名不明所以，但還是摘下了玄鐵面具，咬下一顆糖葫蘆，用她的小粉舌把那顆糖葫蘆勾進了嘴裏。

糖葫蘆的甜味在洛無名口腔中瀰漫，讓她眼前一亮。

這是……什麼味道？

「說過的，要讓你嘗一下『甜』味。」

「那麼，無名姐，甜嗎？」

唐月昊看到了洛無名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情感，他知道，洛無名也是第一次嘗到這種味道。

畢竟，她之前可是連石桐花茶都喝得津津有味啊！

「好甜。」

洛無名看著手上的糖葫蘆，說道。

也就是青汐回異域了，不然的話，他還想給青汐也買一串的。

唐月昊帶著洛無名，一直往慕容府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只能去慕容府了。

推開慕容府的大門，唐月昊就看到了慕容易，但是慕容易看到他，卻是直接向他行禮，道：

「拜見太子殿下。」

而唐月昊，卻是徹底呆住了。

「慕容……伯伯？」

為什麼您要這麼叫我？

「您貴為太子，今日怎麼會來慕容府上？莫不是王上有事與我商議？」

見唐月昊這幅模樣，慕容易還以為是楚正輝讓他來找自己，而唐月昊剛剛成為太子，還沒能習慣自己身份的變化。

所以，他才這樣開口，算是給唐月昊一個台階。

但是聽了這話後的唐月昊，卻如同被一道驚雷擊中，愣在原地。

「我……是唐月昊……」

「不是……楚雲冥……」

唐月昊嘴裏呢喃著，直接衝出了慕容府。

為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叫我「楚雲冥」？

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楚雲冥」？！

唐月昊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希望自己能夠逃離這個地方。

逃離這個，只有「楚雲冥」的地方。

唐月昊已是啟魂境，雖然沒有動用獸印，但速度也慢不了多少，所以不久後，唐月昊就從慕容府，跑回了貧民窟。

「喲，這不是唐家小子嗎？今天怎麼有興趣回來貧民窟了？」

「還真是，又回來看你爺爺嗎？不過他今天好像不在……」

「跑這麼快，肯定餓了吧？來，嬸這剛好做好飯菜了，過來吃點兒。」

「還愣著幹什麼？嫌棄啊？別忘了，你可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啊！」

看著貧民窟裡的大家，唐月昊的眼睛開始濕潤了。

不僅是因為他們對自己這麼好，同時，也是因為在他們心裏，自己永遠是「唐月昊」。

儘管，這只是因為「楚雲冥」的消息沒有傳到貧民窟。

「好，來了！」

唐月昊悄悄擦去眼角的淚花，走進了那破舊的屋子裏。

……

夜幕降臨，唐月昊獨自一人坐在屋子的頂上，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晚是陰天，看不見月亮，星星也寥寥無幾。

「無名姐，你在的吧？」

坐起身來，唐月昊不知道向什麼地方說了一句，他知道，洛無名肯定在這裏。

「什麼事？」

洛無名站到唐月昊身後，道。

唐月昊看了洛無名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沒有回答。

「無名姐，你看過星星嗎？」

「異域的星星……和這裏一樣嗎？」

唐月昊張開手指，透過五指間的縫隙，看著天上的星星。

洛無名搖了搖頭，之前因為異王錄遺失的原因，異域極其不穩定，隨時有進一步分裂的可能，夜晚的天空根本沒有月亮，更別提星星了。

「你在苦惱。」

洛無名一針見血，她不懂人類的情感，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看出唐月昊有心事。

「是啊，我不知道，我今天的選擇，究竟對不對。」

今天，唐月昊在大楚王宮說的話，已經將認親這件事變成了不可能，但是，唐月昊卻說不上自己到底是對是錯。

說他對，但是他卻沒有盡孝道；說他錯，可是他打心底裡認為，生育之恩，不如養育之恩。

「沒有人能說其他人是對是錯，因為他們站的位置不同。」

「你覺得對，那便對。」

洛無名緩緩開口，然後，與唐月昊一齊將目光投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