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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海戰紀》第十二章 他們為何
不知趴了多久,脖子都快扭斷。

傷勢終於好了許多,外傷看著恐怖,內裡已無大礙。張曉漁的恢復能力當真厲害,如此來看他身上的傷疤,便更能推斷他當時傷的多重,甚至是持續不斷受傷,方能留下這樣的斑駁傷疤。

身體仍虛弱,努力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靠在牆上。水牢採用某種合金技術打造,不像是近年的產物,怕是前人留下。堅固耐用,硬闖是絕無可能,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被如此隨意丟進來。通道狹長,兩三盞燈火根本不夠,裡面異常幽暗,黑黢黢看著滲人。

出言調戲他的是個青年,身形瘦削,三角臉型,看不真切。

三角腦袋喋喋不休說著不堪的話,話題從張曉漁轉換到牢房裡所有人。讓張曉漁對自己的獄友有了大致的了解,一個兩米五以上的壯漢,也是昨天被抓進來的,不知死活,從進來就保持同一個姿勢沒有動過,臉一直埋在水裡。

除去他們三個,最少還有五個人,三男兩女,其中一個青年帶著京都口音。忽然,三角腦袋一張小臉貼到與張曉漁這一側相連的欄杆上,嘶啞低聲道:「黑白格鬥場的夜梟!」

張曉漁心中一動,眼皮翻了一下看著那人。欄杆是特製的,三角腦袋血肉滋滋作響,他卻並不打算挪開,一臉的激動……

「我,棘龍,不記得我啦?」

想起來了,一年前張曉漁換到黑白格鬥場,第一個對手便是此人,沼澤的兩棲人,刺蛇一族的放逐者。棘龍不算弱,運氣卻差,遇到了比他還要狠的張曉漁,那可真是一場慘敗。沼澤區兩棲人可不是尋常種族,冷血堅韌,尤以耐心和毅力見長,可惜棘龍被張曉漁完全壓製,格鬥伊始就在張曉漁兇悍的作風之下,摒棄兩棲族的專長,與張曉漁近身肉搏,火星四濺。以彼之短攻人之長,二人實力相差不遠,棘龍的下場可想而知。慘敗之後被踢出黑白格鬥,張曉漁的夜梟名聲漸響,而棘龍靠著打零工勉強度日。

他,失去了廝殺的鬥志,從他認輸的那一刻起。

事實上,那一場格鬥棘龍完全沒有發揮,他的特長是化形,百變之下可精通百般法術,當然他本人實力有限掌握的不多。最重要的是冷靜,伺機而動而不是肆意衝殺。

「不用否認,這裡逃不出去。無論你是人是鬼,都不重要,沒人會記得。」語氣有道不盡的淒涼,走出沼澤是艱難的決定,他的人生才開始,就走向終結。

「你……什麼時候來的?」張曉漁沒有否認,順著他的話頭反問。

「約莫六個月。」他們說的是聯盟通用時間,是一顆已經消失的主星的演算法。星空的奧秘難以描述,晝夜四季各有不同,但時間演算法卻驚人的一致。沼澤日夜不分,環境惡劣,兩棲人有獨特分辨時間的辦法,假設棘龍不撒謊,就非常精確。正如他所說,這裡逃不出去,他們幾個暫時都是一條線上,騙自己沒什麼好處。當然,若他與其他灰衣人是一路的,另說。

「這些人中,我是第一個。」棘龍竟然有些得意洋洋,他應該腦袋有點問題,跟常人不在一個頻率上,否則憑他的實力不至於活得如此悲慘。

這也值得炫耀一下?

張曉漁凝眉思索,六個月前發生了什麼呢?他不知道,最起碼燕原和雨城沒什麼特別事情,燕原就是百年不變的荒涼,流浪者在荒野流浪,妖魔鬼怪潛伏黑暗之中;雨城就是混亂,熱熱鬧鬧打打殺殺,人來人走,特別的可能與自己相關的,到底是什麼呢。

六個月前,六個月前……

他習慣一個人思考,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可是困在這裡,看是看不到,打聽也無從下手,頗有些無力。沒有一些提示,光靠想還真難啊。

棘龍見張曉漁不理,扯嗓子喊了幾聲,可惜動靜搞得太大,招了守衛過來。這人倒是沒有傳灰袍戴面具,酒糟鼻綠豆眼一臉殺氣,他不分青紅皂白,啟動禁止控制棘龍的身體,然後才打開牢門進去,劈頭蓋臉一頓暴揍,吐了吐水,罵罵咧咧回到原處。這幾個小蝦米,油水都沒有,他一直做牢頭不見天日,就靠這些人的油水好到紅花樓去快活。可這半年,就抓了這麼幾個東西,一個比一個窮,還他媽事兒多。

棘龍劇痛卻不能動,星力都無法運轉。直到禁止力量褪去,才緩緩掙扎許久,恢復自如。即便看起來消耗甚大,但傷勢卻完好如初。兩棲人的恢復能力首屈一指,冠絕碎星海,實在令人羨慕。因善於隱藏和用毒,讓人難以防範,相貌又多醜陋不堪,沼澤兩棲人一直處於被打壓的邊緣,是暗黑力量接觸最為頻繁的種族之一。而棘龍,是為數不多想融入聯盟的兩棲人,只是遭遇的嘲諷,侮辱遠比接納要多。

因為二,所以還沒有徹底墮落吧。

張曉漁自認做不到,這要有一顆赤子之心,他本人慾望太多。忽然有點佩服棘龍,往那邊蹭了蹭,壓低聲音道:「你好些沒。」

「我就知道你心軟的。」棘龍毫不在意,仍舊嬉皮笑臉,滿臉血跡尚在,看起來非常狼狽,但一雙綠豆眼閃閃發光。論樣貌,兩棲族是真醜,更接近魔族的審美。

張曉漁是他的第一敗,卻也是第一個把他當成聯盟成員的人。他非常認真,對手那種認真,不是鬥獸場那種認真。最終認輸,張曉漁將他從地上拉起來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暖暖的,酸酸的,第一次得到真正的尊重。

張曉漁是他人生路上的一道光,讓他有勇氣繼續走下去。棘龍堅信自己的堅持和付出終將得到聯盟的認可,只要他的實力到達不容忽視的程度,為此他要加倍努力。

這幾年,活得不如狗。

雨城有很多人的血統比他更下賤,實力比他更低,但他棘龍才是活得最慘的那一個。別說堅持修鍊,連生存都遭到挑戰,根本找不到正經事做,零工都是沒人肯接的那一種。比如,疏通下水道,他本身倒是無所謂,可是身上的臭味經久不散,更沒有人願意接近他。六個月前,張曉漁到雨城打比賽,棘龍剛好到格鬥場疏通下水道,兩人前後腳離開。張曉漁似有急事,快速離開,而棘龍卻發現有一道影子綴著他。當即留了心,跟了上去。

棘龍打聽過張曉漁,也是個窮逼,比他強點,那影子自然不是圖財。從下水道找到了對方的聚集地,就是這個酒館,落日酒館。夜晚的酒館與其他一樣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怪的是午後,這裡總有幾個人出入,卻又不是酒館裡的工作人員。

連續幾天跟蹤,確認了其中兩個人的身份,正在琢磨如何將此事告知張曉漁,被酒館老大給從陰影中揪出來,老七對他施展了記憶提取之後,便被丟在這裡。記憶提取非常痛苦,不願面對的往事一幕幕展示人前,連老七都抑鬱了幾天方好。棘龍知道之後沒啥感覺,他直面這些都頑強活著,多一個知道他的悲慘什麼都不算。

陸續被抓來幾個人,四十來歲的女人棘龍認識,北五區菜市場的普通賣菜大媽,康萊尼,夫死子亡獨自討生活。清理菜市場也是他的職業之一,比較體面的一個,與康萊尼只是臉熟,這個胖寡婦豁達樂觀,算是菜市場一寶,倒也是沒什麼交情。

北區貧民居多,為生活所迫,多是黑黃枯瘦。康萊尼卻是白白胖胖的一個女人,在北五區生活二十幾年,來歷清楚,名聲也不錯。三個月前,清晨從碼頭運菜的路上遭到偷襲,她雖實力一般,但逃生能力不錯,為人也是警醒。然而悄無聲息,連同伴都沒來得及召喚直接被人擄走了。

三個月前,張曉漁同樣到雨城,打了鬥獸場,這是另外一個實戰地方。對手是一頭三十丈長的蟒獅,通體漆黑,每一塊鱗片都有巴掌大小,像是穿了刀槍不入的鱗甲。偏生這鱗片屬性特殊,能夠隔絕大部分星力,這讓蟒獅肉身足夠強大,又生了獅首,獅身和利爪,毒素也很致命。張曉漁格鬥不用符文,單憑肉體力量,生生撕裂蟒獅。徒手殺蟒獅絕非易事,也是那家鬥獸至今為人津津樂道的一件樂事,極其精彩。張曉漁傷勢嚴重,即便是恢復力驚人,仍在北五區的客棧養了兩天才回燕原。

康萊尼的牢房在斜對面,仍然胖胖的,偶爾能接棘龍幾句話,幽默風趣。話雖然不多,但張曉漁卻從其中聽到了一些關鍵,燕北十六,石頭河畔,馬賊。康萊尼很小心,若不是親身經歷,張曉漁很難留意這幾個詞。

「燕原的荒野竟然也分區,燕南十三,燕北十六……」

「咱賣的都是最好的白菜蘿蔔,比石頭河畔的野菜還要鮮靈。」

「孫子,馬賊都比你強些,老娘會看上你?」

三個人閑扯,老七進了水牢,拎著一個籃子,裡面幾根粗糠麵包。一個牢裡丟了一根,卻故意漏掉了康萊尼,輕笑道:「七爺心善,但不喜歡多嘴多舌之輩。康萊尼,這十天你沒飯吃了。」

康萊尼呵呵笑道:「早晚不過一死,當你娘在乎?肖若海,甭裝神弄鬼。你穿開襠褲老娘見過。不用藏,化成灰你娘也認得你。」

康萊尼伸出半截小拇指,棘龍瞪大綠豆眼上上下下打量著老七,口中嘖嘖不斷,連到可惜了,可惜了。

老七撇了撇嘴,毫不在意,淡淡道:「我娘早死了。」將剩下那根麵包朝裡面陰暗處丟去,眾人只聽到空氣發出輕微震動聲音,麵包消失不見。

棘龍一直感覺裡面有人,只是感覺,不能確定。那人從未不說話,呼吸也是時斷時續,今天倒是能確定的確有人,卻不知道是誰。

待老七去了,京都那人忽然道:「我是半個月前來的,天宮執法者。」這是一個意外,不過注意他的用詞,不是被抓來的,這個人是主動進來的。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目的又是什麼。

周遭一陣沉默,天宮是聯盟總部。

夏木清蟬統領的天宮執法者則是天宮忠實的走狗,強硬的弒殺派,即便讓他們屠殺聖人,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執法者遠比龍衛讓人忌憚,因為做事不講原則,只要結果。龍衛名義上棣屬於天宮直接管轄,但又獨立於天宮之外,並不是聯盟的刀鋒,反而一直是聯盟的牽製。

「咱也是人,天涯淪落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始終沒有介紹自己姓甚名誰,其他人也不想問,顯然並不想跟他打交道,對他的說的話也有懷疑。

「塔山,天空巨人族。」始終沒有說話的胖子終於開口,竟然是一個大族。天空巨人族身材健美,肋生雙翼,眼前這個形象實在是差得有點多,不過每個人都有故事。

「泰蘭,河間人。」另一女人年紀更大,聲音嘶啞。河間人是指星河沿岸不屬於任何星球種族的各色高等生物,他們血統斑駁,人形不多。泰蘭看著是血統比較純正的人類,也就是河間人中比較弱勢的一方。河間人族多出靈媒,身體受冥界反噬,枯瘦乾癟,眼前的泰蘭皮包骨頭,頭上一朵紅花也幾乎失去了顏色。

「雁鐵衣,流浪者。」這個聲音尚帶稚氣,年紀十五六歲。

在執法者面前承認自己流浪者身份是危險的,天宮律法流浪者一律有罪,可殺無赦。塔山甕聲甕氣道:「我倆一起的,阿雁失蹤後我一直在尋,才惹了這些白面人。」

「鐵雁堡的……大少爺?」天宮執法者訝異道。

……

雁鐵衣和塔山都沒有說話,這倆人習慣沉默。鐵雁堡後人與天空巨人族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也有一雙翅膀,生來就有的一雙鐵翼,而這個瘦小的雁鐵衣身後光禿禿的,不知道為何失去了雙翼。失了鐵翼的鐵雁堡人,被判定失去戰鬥能力,就是廢人一個,不值得培養。這個雁鐵衣的遭遇應該影響挺大,否則執法者如何知道這麼一個少年。

沒幾句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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