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巴掌聲打破寧靜，卻是坐那邊看戲的小黃蓉：「念通哥哥，這個是什麼禮節，姿勢真有趣！」

彷彿被驚醒一般，老頑童忽地跳起來：「黃老邪！我知道是你！肯定是你把這小子找來戲弄我的！老頑童跟你沒完——」

他的聲音直接啞了，因為周念通從懷裏掏出一條錦帕，上面綉著戲水鴛鴦，還有一首詞。

周念通再清清嗓子，慢悠悠開口：「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

「哇呀呀——不要念了，不要念了——」老頑童如同聽到緊箍咒的孫悟空，捂著耳朵滿地打滾，老臉臊得通紅。

周念通這才停下，蹲下來對老頑童笑道：「如何，這回信了嗎？其實你早該看出來的，你看看我，不是跟你長得有幾分神似？」

確實，雖然周念通沒有老爹那樣的招風耳和翹鼻子，但是五官的輪廓卻還是有幾分相像的，有心人一看就能看出兩人的關係。

——要說真感謝老娘的基因強大，周念通沒遺傳到老爹外貌上的缺點，眼下年紀幼小尚未長開，但是可以預見將來雖然不可能是什麼絕世美男，不過至少不會醜，綜合來說，應該會有點小帥吧……

老頑童盯著周念通瞅了又瞅，道：「不行，我還是不相信！你把頭低下來讓我看看！」

周念通不知他要做什麼，不過想來怎麼也不至於害自己，於是低下頭，讓老頑童仔細查看。

老頑童看了又看，歡呼一聲：「哈哈，有兩個旋兒，果然像我，是個聰明娃兒！」

「……」今天真是長見識了，古人滴血認親已經夠不科學了，老爹這憑著頭頂發旋來認兒子，離譜程度都突破天際了好吧！

……

老頑童周伯通跳起來翻了兩個空心筋鬥，開心得哈哈大笑，可是沒一會兒又坐到了地上，雙手托腮，愁眉苦臉。

周念通笑道：「怎麼啦，老爹，有我這個兒子這麼不開心嗎？」

老頑童嘆口氣道：「開心是很開心啦，可是想到這麼一來，我就更對不起段皇爺了。」

周念通坐他旁邊，推推他肩膀：「師父還好啦，他現在都看開了，也不生氣傷心了，要不然怎麼會收我做徒弟？」

老頑童繼續愁眉苦臉：「他肯定傷心的很，怎麼會跟你們小孩子說？你娘當年可是他心愛之人，他為此連皇帝都不做了去當和尚，可見我實是對不起他之極了。還有瑛姑，我也對不起她，這麼多年留她孤單單一個人……」

周念通伸手攬住老爹肩膀，就如同之前老頑童攬他肩膀一般：「好啦老爹，別擔心了，我師父出家雖然不能說跟你倆沒有關係，但主要還是另有隱情的。至於我娘，這些年不是有我陪著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老頑童手指頭在地上戳個不停：「我總是沒法見她。」

他忽然站起來，想開了似的：「不過反正我也出不去，黃老邪把我困在這島上，跟我賭鬥，他不用手段拿不走我的經書，我打不贏他的話，也不會出洞。」

……

《神鵰》原著裡，周伯通在知道瑛姑曾給自己生下一個兒子，兒子又不幸死去的消息後，只是猶豫了一陣便同意去見瑛姑，自此相守。

這一方面是因為好幾十年不見，又知道了兒子的事，難免牽腸掛肚；二是兩人年歲都大了，各種尷尬、愧疚、窘迫、忐忑的心思都淡了，能夠相守的歲月越來越少，此刻不見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這才能被楊過請去與瑛姑相見。

現在情況卻截然不同，兩人分別不過十年，十年時間對於老頑童這種心性的人來說真不算久，彷彿跟昨天區別也不算大；也是因為如此，當初做錯事那種愧疚與窘迫尚且縈繞在老頑童心頭，雖然周念通這次前來相見，消除了他不少心結，但仍然是有些怕見瑛姑。

周念通暗嘆一聲，知道老爹這心結不是那麼好消除的，只能慢慢勸解，之前勸老爹出島的念頭自然也只能暫時放棄了。

老頑童隨便坐在地上，跟周念通說道：「孩兒，跟我說說你和你娘這些年怎麼過的唄？」

周念通自無不可，便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說了說，老頑童聽得眉飛色舞，有些精彩處更是讓他哈哈大笑。

老頑童笑到：「孩兒你當真是運道極好，那段皇爺的一陽指是何等威力，我師兄的先天功更是不凡，你居然都得到傳授了……哎，可惜你是我兒子，要不然說不定我要跪下跟你磕頭拜你為師，求你把功夫傳了我……」

周念通剛想說話，他又喃喃自語：「不成不成，師兄說過我心性不適合先天功；段皇爺那邊，我都那麼對不起他了，怎麼還能學他的家傳武功呢？」

他忽然轉頭望向周念通，眼睛閃閃發光：「孩兒，你天賦這麼好，不如也去拜黃老邪為師，跟他學劈空掌、蘭花拂穴手和彈指神通吧！嗯，不好不好，黃老邪的武功太邪氣，我不喜歡，老毒物的武功更學不得……不如你去跟老叫花學了降龍十八掌，再回來教我好不好？」

「……」乖乖，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你這一個都不放過啊！

這也就是周念通知道老爹孩子心性，又是武癡，才會這麼毫無避諱地說起，在外人看來完全是陰謀奪取別人絕學的勾當……

老頑童說到這裏又沮喪起來，周念通知道老爹性子像小孩那樣多變，也不在意，再安慰兩句問他又怎麼了。

卻見老頑童哭喪著臉道：「我真是後悔，早知道不聽你之前說的所有的話，也就不用知道你是我兒子了，現在兄弟也結拜不成了，當老爹的沒辦法向兒子求學武功，而且兒子陪我玩哪有兄弟陪著玩開心？」

他忽然滿臉期盼地望著周念通：「要不你看這麼辦好不好，咱們就假裝之前的事情沒發生過，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兒子，咱們接著結拜，在島上面我還是當你大哥！」

周念通：「……」

真是只有老爹周伯通才能提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要求啊！

能答應嗎？

這要同意了，在這桃花島上叫習慣了，哪天回家管老娘瑛姑叫大嫂，你猜她會不會大耳刮子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