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黃蓉想跟著去蒙古好理解，畢竟郭靖還有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妻華箏在蒙古等著呢，郭靖這傻小子心軟耳根軟，又極重信義，她要不跟著，萬一郭靖一個想不開就留在蒙古當起了真正的金刀駙馬，她找誰哭去？

瑛姑不讓周念通去蒙古理由就更充分了，她是很討厭蒙古那地方的，要知道除去在桃花島的時光外，周念通這輩子唯一一次沒在家跟她一起過年守歲，就是在蒙古的那些日子……

幾人正在爭論，忽然外面又有人來傳信，楊康約他們一見！

……

再見楊康，這位小王爺已經收拾起心情，平靜了下來，雖然時不時仍是臉現哀色，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樣歇斯底裡了。

見幾人到來，楊康喚了聲「坐」，便率先坐下。

周念通看了看房內，跟前幾天一樣一桌宴席，連酒菜樣式都差不離，不免有些嘀咕。

幾人坐下，楊康舉杯還沒開口，郭靖倒先說起來：「康弟，你可要去嘉興？你父母都在那邊翹首以盼……」

楊康默然，沒直接回答：「我看了父王留給我的信，決定照他的意思，留在山東河北一帶，伺機而動。」

「什麼！」郭靖拍案而起，便要怒斥，可是看到楊康平淡的面容，想想他乍逢養父去世，傷心不已，將心比心不宜苛責，又慢慢坐了下去。

想了想，郭靖沉聲道：「死者已矣，我也不願再提跟完顏洪烈之間的恩怨了……康弟，我知道你跟他感情很深，但是你終究是漢人血脈，親生父母俱在，還是要認祖歸宗的好！難道你就那麼不舍這個小王爺的榮華富貴？」

楊康冷笑一聲，反問道：「我聽聞你在大漠長大，跟那成吉思汗鐵木真很是親厚，我倒要問你，若是那鐵木真猝然逝去，你能無動於衷？」

「你！」郭靖雙目一瞪，一身氣息勃然爆發，直衝得楊康搖搖晃晃險些歪倒。

楊康卻毫不示弱，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郭靖，繼續道：「我跟你不同，你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宋人，那蒙古大汗再親近，跟自己也不是一族的！我呢？」

他的聲音不自覺越來越大：「我母親，我師父，沒一個人告訴我！我只知道自己是金國王子，完顏洪烈是我父王，我從小敬他愛他，被他撫養長大，受他教導，為大金的強大驕傲，嘲笑大宋的孱弱，十八年來一心想著的便是將來率領大軍，南下牧馬吞併宋國！」

「結果轉眼間，你們告訴我，我其實是漢人血脈，是自己都看不起的宋國人，我的親生父親是一個落魄的江湖漢子，還要我拋下自己的一切，轉過頭去對付我的父王！」

楊康越說越是激動，臉色通紅，青筋暴起，到最後簡直變成了咆哮：「我若是不那麼做，就是你們口中認賊作父的孽畜！郭靖，你告訴我，換成你，你能做到嗎！」

「……」郭靖獃獃看著氣喘籲籲的楊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餘幾人也被楊康這一瞬間的情感爆發給震住了，沒來由感覺一陣心虛，不敢插話。

……

好半天，楊康氣息漸漸平穩，轉過頭道：「我做了快二十年的金國小王爺，對金國的感情遠比你們想像的深！或許將來我會有認祖歸宗的一天吧，但在那之前，我要履行自己對金國的職責！」

「康弟……」郭靖神色猶豫，望著楊康背影，還想再勸。

楊康卻已經轉過身去：「過去各為其主，我曾經數次想要殺你，現在想來，我很抱歉。現在我父王已經去了，算起來，我們之間最尖銳的矛盾也已經不存在了，如果你還願意把我當兄弟看，我也不會反對。當然，你也可以投身成吉思汗那邊，到時候率領蒙古大軍來取我項上人頭，我也不會怪你！」

「不，我怎麼會……」郭靖著急想要辯解，那邊楊康卻已經揮手：「就說到這裏吧，你們去留隨意，送客！」

……

見楊康主意已定，再勸也沒有用，周念通幾人把還想多說兩句的郭靖拉走了。

等幾人離開，楊康轉過身，望著南方，靜靜出神。

他剛才說了謊，完顏洪烈留下的書信中其實給他提供了兩個選擇，一個便是如果他完顏康想要繼承父王的意志，繼續當這個小王爺為金國而奮鬥，那麼完顏洪烈留下的人脈、財富全都可以被他自由調動；

另一個卻是，如果楊康想要恢復漢人身份，回到親生父母身邊，那自然也可以，完顏洪烈自然有辦法送他一場大富貴，讓他衣錦還鄉，承歡父母膝下！

楊康也為第二個選擇心動過，他離開母親許久，已是十分想念。

只是當了二十年身份尊貴的小王爺，他實在不甘心就此默默無聞度過一生，況且想起在自己眼前自殺的父王……

經過兩天思慮，楊康還是決定，選擇了第一個！

……

周念通幾人再次回到客棧。

之前才剛剛從迷茫中想通的郭靖重新陷入了迷茫中，這一次帶給他震撼與迷惑的成了義弟楊康。

好在寬容的性格讓郭靖這一次沒有浪費太久時間，很快就自己說服了自己。

「康弟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決定，只要不去行惡事就行。聽他所言，似乎是要承擔起責任，庇護金國百姓？」

郭大俠自然不是聖母，但也並非那種狹隘的民族主義者，楊康的決定在他眼中並無錯處，反倒是更讓他迫不及待想回大漠，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難道成吉思汗的軍隊真的那般殘暴可怕？

當即郭靖收拾東西就準備北上，也邀請周念通一起，在他心中，大哥已經升華到了近似人生導師的地位，凡事只要有他在身邊，就啥也不用慌！

周念通也想跟去，可惜卻被手持老娘口諭的李莫愁直接壓製，而小黃蓉則是不依不饒吵吵著要跟去大漠。

雞飛狗跳一番後，兩兄弟無奈妥協，郭靖帶著黃蓉前往大漠，周念通則被李莫愁扣下！

不讓去蒙古那就在中原晃蕩吧，恰好周念通想起襄陽那一帶的獨孤求敗劍塚，重生以來還一直沒機會去看過，眼下既然無事，便跑一趟也無妨！

他雖然不使劍，但觸類旁通一下，說不定對自己武學修為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