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標還是孟婆果，這點不會變，而我提供的條件，是未來，這個孩子，和你的未來。」猶大不緊不慢地開出他的價碼。

「未來？」萊森不解。

「哪怕讓這個孩子吃了孟婆果過一段全新的人生，你能確保他的新人生就會過得好嗎。而我可以給他這個保證，只要他不放棄自己，這個孩子往後一直到大學畢業正常的生活開銷和學雜開銷，由我們紀律部包了，同時我們會委派可信賴的監護人照顧這個孩子，也會提供在可操作範圍內最好的學習機會給他。」猶大看著馬爾文，說完針對他的條件後，目光轉向萊森。

「至於你...」猶大緩緩開口：「放心，念在你這一年間的故事，而且認罪態度良好，我能給你爭取輕判，並且，在你出獄後，可以在紀律部給你提供一個職位。你應該也很想，抬頭挺胸地站在這孩子身前的吧？」

萊森陷入了掙扎，此刻的他已經被猶大開出的條件所動搖，猶大也沒再勸說，只是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話：「其實，開啟了新生活又如何，如果忘記了曾有人在黑暗中拚盡自己帶著臟汙的所有也要把他帶入光明，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隨後，猶大離開了審訊間，讓這兩「兄弟」自己決定。

「你猜他會怎麼選？」靜鈴偷偷從小窗戶窺探沉默的青年與孩子，被猶大一把拉了下來：「你別管。我估計的話，他大概有九成的概率會同意吧。」

「為什麼？」靜鈴充分發揮好奇寶寶精神。

猶大從虛空中摸出了兩本破破爛爛的教科書：「明明自己大字不識，卻為難自己硬要從這些他自己也看不懂的課文中找出能給這孩子講的東西來。」這些教科書其實是高年級的語文教材，完全不適合馬爾文讀，只是萊森自己也不認識，只能從中挑一些勉強能在日常生活中認出來的單字，結合自己通過配圖的想像來瞎講一通。

可是，那一道道圈圈點點的筆跡，卻把這兩本教科書都快劃爛了。也許讀過書的人會覺得上面圈點的地方純屬搞笑，可對萊森這個文盲而言，是他把自己的所有光芒都交給了這個撿來的弟弟。

過了不知道多久，萊森在審訊間裡大喊了一聲：「我同意了！」猶大才推門進去。

沒人知道那晚這兩「兄弟」說了什麼，猶大推門進去時，馬爾文已經收起了淚水，顯得格外安靜，而萊森也掛上了笑容，不再像個活死人。

從審訊間出來，猶大在萊森的指認下迅速找到了他委託幫忙藏匿孟婆果的中間人。

這個中間人在看到猶大出現的時候幾乎嚇了個半死，尤其是看到萊森戴著手銬領著猶大進來的這個場景。

「哥！職業道德呢？！」中間人崩潰地朝著萊森吶喊。最後還是猶大安慰了他：「別慌，我就是來拿孟婆果的，不找你麻煩。」事實上猶大也沒空找他的麻煩，天都快亮了，今晚耽誤的時間太多了，回頭跟乃萬交易完還得去掃了「二代人類」的老巢。

終於，在太陽升起之時，猶大帶著孟婆果出現在乃萬家門口。而乃萬也似乎早就感應到了什麼似的，早就在家門口等著猶大。

「我就知道你能拿到孟婆果，猶大部長。」乃萬臉上依然掛著職業的微笑，猶大打了個呵欠，把孟婆果遞到乃萬手上：「我能旁觀一下嗎？」

「抱歉，這個屬於家傳秘術。」

「正好，借你家客廳我歇會。」猶大懶得跟乃萬浪費口水，一晚上的奔波下來他已經夠累了。

乃萬點了點頭，將猶大迎進客廳，同時呼喊妻子：「孟蕊，來招呼下猶大部長，我等下就回來。」

猶大擺擺手：「不用這麼麻煩。」隨後無意地掃視了一番客廳，瞅見一個櫃子上擺放著一張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在乃萬去處理孟婆果後，猶大好奇地起身拿起全家福看了一下。

照片上除了乃萬夫妻，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其中一個是猶大見過的強姦案受害者孟如曦。

「看夠了嗎？」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清冷的聲音，猶大回頭，見是一婦人，想必是剛才乃萬呼喚的妻子，孟蕊。

「暹羅人有讓女兒隨母親姓的傳統嗎？」對方態度算不上好，猶大說話也便直白了起來。

婦人慢慢接近，並拿過照片，眼中略帶悲傷地看著照片上另一個女孩：「你們高層的人除了草菅人命外還都這麼八卦無禮嗎？」

說罷，婦人把照片放下，背對猶大：「我做不到請一個殺人犯的同伴喝茶，若猶大部長的事情辦完了，就請離開吧。」

「正好，我也沒打算喝欺凌者母親衝出來的茶。」遇到萊森後，猶大多少理解了一點陸天的憤怒。

有些人，生來沒做錯什麼，卻被別人逼著不做些錯事就活不下來。

他們明明只是想做個人而已。

而那些將他們推下深淵的人，卻享受著勝利者的利益，以無辜者的姿態，批判深淵下的蟲豸。

「那是死罪嗎？」婦人轉過身，眼底的冷意愈發加劇，猶大則保持著面無表情：「正因為那不是死罪，甚至不是罪，才會有惡人來降下製裁。我們高層不是正義的英雄，我們是惡人，吞噬掉常理無法制裁的罪惡，那就是我們的正義。」

「說的大義凌然，但乾的卻是暴戾無道的勾當，我呸！你們真的以為以暴製暴就能根絕暴力嗎？你們的存在只會滋生恐懼和憎恨，你們能壓製十年，二十年又如何，到你們無力再壓製的時候，就會有更大的暴力回饋給你們。」

「說得好，那我告訴你，陸天現在就在南城，而且他眼睛瞎了，你想做什麼請便。我私人再放一個特權給你好了，你女兒的死沒證據吧？只要你能整死陸天，我幫你湊證據，怎麼樣？」猶大隨意地在沙發上歇息，直接跟婦人撕破臉皮。

聽到猶大的話，婦人反而像泄氣的皮球一般熄了火。

放縱自己的惡，踐踏公眾的義，甚至無懼被製約的惡，正因為這種人並不少見，有時才需要陸天和猶大這樣比任何人都更強大而又無法束縛的惡作為他們的枷鎖。

你們加於他人頭上的噩夢，終有一日會加倍出現在你們面前。憤怒嗎？恐懼嗎？可是，有用嗎？正如當日被你們強加絕望的人一樣，墮入深淵去吧！

如此想著，猶大沒再跟婦人爭辯，在得到乃萬從強姦犯埃裡克嘴中撬出的情報後，猶大不再久留，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