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大的故事結束，全場依然鴉雀無聲。

王座依然聳立在猶大的身後，漆黑，莊重，壓抑，冰冷，其投下的陰影仍舊籠罩著眾人，一如壓在他們心頭的陰霾。

不過，好歹猶大也是將自己的過去坦白，說起來，在他們這些人中，如此公開且直白地將自己地過去說出來的，猶大算是第一個，因此連開始時最為抗拒的斯坦因，也略微平靜下來。只是，依然缺少決定性的意見，因此眾人看向最有資格給出這個意見的人，紀軒。

紀軒則擺了擺手：「別看我，在這件事上我不會強硬要求你們作出何種決定。」

從猶大的過去來看，他是個滿身血汙的罪人，也是個懦夫，這不假，但無可否認，他希望在主空間這邊完成他的贖罪的那份心情也是真實的。

「如果真的渴望贖罪的話，就直面自己的罪惡吧。」長久的沉默之後，由斯坦因率先給出自己的態度，儘管沒有直白地表明，但他好歹算是收起了鋸鏈。

猶大笑得非常勉強：「也許當我在這邊獲得足夠的勇氣之後，我會回去異空間贖罪吧，不過現在的我還沒這個膽量。」

「好了，既然斯坦因都給出了他的答案，那其他人的答案我覺得可以緩一緩，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在其他人作出表態前，紀軒及時插進來中止這個話題，如果他們給出的是肯定的態度倒還好，最怕有人提出異議，那斯坦因難得的鬆口可就白費了。「我們的敵人，『門徒』。」

猶大明白紀軒的用意，因此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其他人沒有意見後，開始介紹：「之前有說過，『門徒』是異空間中絕對權威的實力代表，不過有『除名』效果的限制，他們還不至於完全無法戰勝，只是僅憑我們是不足夠的，我們需要更多力量，而且，一旦首領真紅參戰，我們將絕無勝算。」

「那又是個什麼人？」韓少雲對這個猶大口中絕無可能戰勝的強敵相當好奇。

猶大清了清嗓子，似乎是為了讓自己做好準備不被恐懼壓垮：「兩件聖物，王座由我持有，而王冠則由他所持有，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他還沒到讓人絕望的地步，真紅的強大，還涉及到世界運行的法理，光明、黑暗、生命、消亡，這四大元素是世界運行的根本，造物主創世時將這四個元素濃縮為四股力量，寄托在他的造物身上，支撐世界運行，這四股力量被稱為『四神柱』，分別是絕對對立的白神柱和黑神柱，以及相對轉換的火神柱與血神柱，『四神柱』的力量在無窮多的空間中不斷流傳，承載這力量的人將會擁有著與之相應的強大，雖然比不上兩件聖物中任意一件的威力，但也相差無幾，而真紅，在持有王冠的同時，還是承載著生命的血神柱。」

也許是猶大現在所提到的事情遠遠超出眾人的認知，除了紀軒外，其他人的臉上皆有著明顯的疑惑，於是猶大選擇說出一個不太合時宜，但最能讓人理解的例子：「我就這樣說吧，哪怕有著『除名』限制，把琉璃、聯盟、聯合的力量綁在一起都不是真紅的對手。」

有了具體的參考，高層眾人這才能真切地將這個名為真紅的危險與絕望二字掛上關係。只是，這樣的領悟在現在並非好事。

「猶大，先收一下你的力量。」紀軒開口，猶大點頭，然後眨眼間，大家回到了會議室，紀軒慢步走回前面，轉回來，終於顯露出疲態：「老實說，從得知我們需要面對這樣的對手起，我就很苦惱，抱歉，我也沒有應對他們的辦法，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任何計謀都是徒勞，而且雖然我沒有正式接觸過這群人，但我的感覺已經告訴我，這次咱們怕是凶多吉少了。」

會議室內再次陷入沉默，猶大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更多的情報，只是，在目前而言，這些情報也只會讓大家更加失去鬥志而已。

「還有，伴隨著這群『門徒』而來的最優先的問題，還不是他們本身。」紀軒的話語中完全掩蓋不住他的惆悵：「在他們真正攻打過來之前，我們內部還有個非常大的問題要解決。」

「你說『五聖』嗎？還是說馬斯丹裘？」韓少雲疑問，但紀軒只是苦笑著搖頭。

「你說的是那四位吧？四個最高級監管對象。」猶大最先反應過來：「超出我們掌控能力的敵人來襲，意味著混亂，而混亂也就意味著，那四個監管對象的失控。」

紀軒長嘆：「也沒有四位那麼多啦，『樂王』應該可以不管，但是另外那三個...」

紀軒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接下來的話，他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口。

混亂即將來襲，而恐懼，憤怒，悲傷無可避免地伴隨混亂而至，恰好這三種負面情緒又是引爆這些定時炸彈的引信，因此若不想被這三個炸彈波及，要麼就是阻止混亂，要麼就是拆除炸彈。

而很明顯，高層沒有阻止混亂的能力。

沃森無法置信地開口問道：「不會真要走到那一步吧？我不同意！」

大家都心知肚明，拆除炸彈，就是除掉「恐君」、「怒妃」和「哀後」三人。哪怕他們暫時還不會造成惡劣的後果。

手刃一個罪犯，他們能做到，但如果目標是一個無辜的人呢？或者並非無辜，而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可憐人呢？

沃森無法想像自己對這樣的人下手的場景，除他以外的人也無法想像，不敢想像。

「如果你們有什麼其他辦法，可以提出來。」紀軒的聲音近乎是哀求一般。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紀軒無奈：「那就只能這樣了，在『門徒』正式攻打過來之前，處理掉那三人。」

「說好的注意輿論呢？」韓少雲也嘆著氣問紀軒，後者落寞地回答：「為了輿論而放著他們不管嗎？那三個人的資料你又不是沒有，每一個的能力失控起來那可都是成千上萬人會因此而死的。」

「將他們麻醉了關起來不行嗎？」蔡思思進言。

「你能保證關押期間不出任何問題嗎？」紀軒反問，蔡思思無言以對。一旦在和「門徒」的戰鬥中發生了什麼意外，導致關押出了問題，那後果可比普通的失控更加嚴重。

哪怕清楚沒有其他的選擇，眾人還是面色鐵青，這份責任，對他們而言太重了。

不只是對他們而言，就算是紀軒也一樣。

「我不同意這項行動。」斯坦因冷冷地說道，轉身離開會議室，只是這樣的反應已經是他知道了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能保持的最大克制。臨走出門前，斯坦因回過頭：「另外，我可能會考慮辭去宗教部部長一職。」

斯坦因離開後，花雪和沃森也站起身：「抱歉，紀軒，我們也實在接受不了。」

紀軒頹然地點點頭，示意他不介意他們的選擇，然後兩人也離開了會議室。

「臭小鬼，你也回去，北城的幫我看好那個垃圾堆別給我添亂就夠了。」紀軒在沃森等人離開後對夢說道，後者不滿：「你這是什麼意思？」

「回去。」紀軒的聲音依舊疲憊，只是這一聲中充斥著不容拒絕的威嚴，讓夢也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乖乖起身離開。

猶大看著情緒低落的紀軒：「這樣真的好嗎？」「這次的行動需要他們的反對，包括你們也是，我不強迫你們執行這項行動。」紀軒迫不及待地摸出一罐啤酒，打開拉環後大喝一口。

「你打算自己背負起這一切嗎？」韓少雲走到紀軒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紀軒轉過身，看向會議室外繁華的琉璃夜景：「為了琉璃，我能犧牲一切，背負一切。」

猶大也走上前，搭著他的肩膀：「『哀後』怎麼說也是歸我監管的，那這個責任我想躲也躲不了。」

韓少雲和猶大對視一笑：「『恐君』那邊也是一樣。」

「你們啊，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蔡思思用責怪的語氣說道：「這已經不是責不責任的問題了，這可是罪惡啊！」

「對啊，所以說，世界可真是矛盾啊。」紀軒又灌了一口啤酒下肚：「殺一人，救一城，這是罪惡嗎？救一城，殺一人，這是正義嗎？」

蔡思思嚴肅地看著紀軒俯視夜景的背影，一字一句地答道：「只有承認殺一人，救一城的罪惡，才能宣稱救一城，殺一人的正義，如果必須有人來背起罪惡，才能捍衛正義的話，那我就來背起它吧。『怒妃』的資料給我下，我來解決。」

一直默不作聲的牧野也開口：「你一個人應該夠嗆吧，我來幫你。」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