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裡的技術生產工具以及重要設備，都被小心的用塑料膜包裝好了，有一些還需要歸還到倉管部集中安置。

生產流水線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新老在職員工都開始臉上流露出思鄉的情緒。又是一年匆忙過去，佳期將至。孫寒衛所屬的這家電子廠，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人口遷徙。

李招娣的爸爸結束了在工地的工作，拿了一根扁擔過來，已經在孫寒衛家裏住了兩天了。他要把自己「可憐」的女兒送回家，讓她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神經病！春節假期不過9天，你們真以為老孫能學會做飯嗎？！

李招娣的爸爸還真是勤快，把李招娣家裏的一整套廚具都清洗乾淨，自作主張的全搬到了孫寒衛家裏。

零零碎碎的洗浴用品，李招娣的曬衣架甚至連床上鋪蓋也都被李叔這個「軍閥」安置進了孫寒衛的「地盤」。

孫寒衛和李招娣下班回來，看著幾乎已經是「空城」一座的李招娣的租房深感無語。

吃完晚飯就要暫別，李叔當著自己女兒的面給了孫寒衛2000塊錢，王濤也拿了1000塊錢。

「李叔叔這是什麼意思？感覺咱們吃的這是散夥飯啊？」孫寒衛推脫不掉，心裏暗升怒意。

「我都聽招娣說了，她換到你們部門你出了大力，這次又替我出頭打了一架，這錢不能讓你出。」李叔喝了口酒招呼王濤吃菜。

「那王工這錢又是什麼意思？打架這事好像和你沒什麼關係吧？你那會還在別墅寫毛筆字。」孫寒衛拿李叔這個「老江湖」沒辦法，只能來欺負王濤。

「就是還錢，我來這裏頭1個半月都是你和招娣幫忙，這本來就是你們的錢，現在我有了自然要還。」王濤笑笑說。

孫寒衛側頭看李招娣，死炒粉伸手把錢疊放整齊，站起身全小心的放進了孫寒衛的床頭垃圾簍裏面。

「你又是什麼意思？」孫寒衛問了一聲。

「就是在你這裏放幾個小時，反正不是馬上就都得還給張依霞了嗎？」李招娣笑笑回到桌上吃飯。

「你知道到底花了多少了？」孫寒衛問。

「嗯，我爹跟我說了。」李招娣答。

「哪怎麼沒見你鬧出什麼動靜來？！」孫寒衛問。

「便宜了這麼多！我腦子又沒有毛病，我鬧你個炒粉啊？」李招娣答。

「你那房子退租了？」孫寒衛問。

「嗯，我爹給我退了。」李招娣答。

孫寒衛不問了，常年在外務工，臨近年關退租意味著什麼，實在不是一個需要再去追問的問題。

死炒粉徹底叛變了！此次一別只怕再無歸期。孫寒衛這頓飯吃得就沒了滋味，心頭暗暗生出惜別之意。

*

「阿衛就不用去了吧，你這孩子心硬，過年都不回家看看……」李招娣的爸爸挑著扁擔一邊走一邊抱怨了一句。

孫寒衛因為欠了外債，沒有參與本廠集體訂春運票的福利，打算原地過年省下點錢來買新番劇。

李招娣拖著行李箱一言不發的走著，王濤背了個雙肩背，手裏還幫她拖著另外一個箱子。孫寒衛象徵性的幫忙拎著準備給他們路上吃的零食，打算把他們送到廣州火車站。

走到等公交車的地方，李招娣的爸爸又開口不要孫寒衛去廣州，他臉色有點尷尬雖然在笑，孫寒衛卻感覺他在算計自己。

「你幾號回來，需不需要我去接你？」孫寒衛問李招娣。

「廠裡幾天假你心裏沒數嗎？我要是回來會打電話給你的。」李招娣答。

「要是回來？怎麼的？廠裡壓的半個月工資不要了？」孫寒衛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不是故意拖欠工資，實在是電子廠每年過完春節，多多少少會出現在職人員不申請離職就主動不歸的現象。為了保證生產也為了保證返工率，每年年底確實存在壓點工資不發放的現象。

李招娣看看自己的爸爸，看看孫寒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車來了！別聊了，阿衛就不去了吧，春節廣州火車站人擠得的都能踩掉鞋子。你那麼怕麻煩的一個人，就沒必要和我們一起去了，車次時間晚，到時候你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安全。」李招娣爸爸幫她打了圓場。

「萬一回來你打算住哪？」孫寒衛沒理他繼續問李招娣。

「反正房子被我爹退了，實在不行住馬路上。」李招娣答。

「放屁！老子不會讓你凍死！」孫寒衛罵了一句，伸手準備幫她把行李箱拿上公交。

「孫先生原來在送人啊，難怪我在出租房沒找到你。」王助理不知道從哪「閃現」出來跟孫寒衛打招呼。

「嗯？王大師怎麼這會跑我們廠裡來了？有何貴幹？」孫寒衛答應一聲。

「來幫二小姐搬行李，她不是放假了嗎。」王助理笑笑。

「那你不接了她就走，找我幹什麼？」孫寒衛伸手拉住了李招娣，沒讓她上公交車。

「她說怕你拿了年終獎金就攜款潛逃，要我幫她把你的欠債收一下，債不過年也是有這麼個說法的。」王助理一邊說話一邊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幾個人。

「也不急著這麼一會吧？讓我送了人再說。」孫寒衛的確也知道有這麼個民俗。

「公交車都走了，怕是趕不及火車了吧。你還了錢我交了差，反正我自己要回去倒是可以順路把你們帶去廣州。」王助理說。

這個提議倒是合老孫胃口！

孫寒衛答應了，李招娣的爸爸看見王助理的商務車，有點不知道該把扁擔挑著的行李放哪，王助理把車後箱門打開，幫著擺放妥當。

孫寒衛拉開了車門，張依霞笑咪咪的坐在裏面。

「你還真是會要帳啊！居然動用武裝部隊。」孫寒衛看著她說。

「什麼武裝部隊？你說王助理嗎？他又沒打你，就是幫我問問要不要送下你們。」張依霞翻臉比翻書還快。

「小霞你怎麼在這裏？真要把我們送到廣州嗎？」王濤明顯有點興奮。

「我也放假了啊，呆在廠裡又沒飯吃，反正要回我姐姐家，剛才看見你們了，就一起順路回去唄。」張依霞應該是屬「狗臉」的，馬上又笑眯眯的了。

王助理可不是這麼說的，這個炒粉肯定不是什麼好學校畢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