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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天字七書》第52章 亂世雖需用重典,治國終歸依章程
楊堅對待政敵,冷麵無情,殘酷清除。

但他並不是一個嗜殺之人,楊堅足以當得上一代明君的稱謂。

他是一個徹底的,一流的政治家,被後世奉為圭皋的納諫,勤政和勤儉,他都達到了歷史級別的優秀。

隋初四貴之一的蘇威,剛入政壇之時,充滿政治熱情,滿懷政治理想。

他也曾經是個心高氣傲,敢觸楊堅虎鬚的人。

他曾經冒著丟官和斷送政治前途的風險,直諫楊堅。

但他在楊廣一朝,以後的政治生涯中,已經變成為一個毫無骨氣,唯唯諾諾的油滑政客。

他以耄耋之齡,受辱於李世民。

在洛陽城破後,他請求晉見李世民,卻又推託說自己老病在身,不能親自拜見。

蘇威在觀望。

因為,唐朝開國皇帝李淵,本是隋室舊臣,李唐的朝廷重臣,大半也是隋朝的原班人馬。

蘇威作為資格最老,資歷最深的老臣,他想在李唐王朝得到應有的尊重。

但此一時,彼一時也。

那時的蘇威,已經成了一個苟活性命於亂世,不再有任何追求的與世沉浮之人。

蘇威已經掉價,被時代拋棄了。

李世民顯然認為隋室之敗,蘇威脫不了乾係,現在,蘇威還要倚老賣老,似乎並不給自己面子。

進入洛陽之時,李世民就已有奪嫡之心,這可以從他暗中拜見大道士王知遠,問天下大勢可見一斑。

李世民需要全天下的聲望,但蘇威竟然如此不上道。

他心懷不滿地派人向蘇威傳話,毫不留情地斥責蘇威。

「公隋朝宰輔,政亂不能匡救,遂令品物塗炭,君弒國亡。」

這種指責,蘇威不能自證清白。

李世民露出自己的真實意圖,「公見李密、王(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既老病,無勞相見也。」

李世民顯然存有私心,他目前雖然只是秦王,但武功絕世,聲望急劇上漲。

並且,李世民早就在文武二途上開始經營。

蘇威不識相,不願意臣服自己,那自己也絕對不能讓蘇威,在政壇上復活。

對於一個不肯臣服自己的舊有官僚,尤其是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官僚,既然不為自己所用,就更不能讓他為競爭對手所用。

進入長安之後,這個隋朝政壇的活化石,也是長青樹,至死也沒有得到李唐王朝的尊重。

人生一世,莫非前定,蘇威的遭遇,真是讓人不勝唏噓,恍有隔世之感。

但蘇威曾經也是個熱血的理想主義者。

蘇威能如此,得益於隋朝初立之時,朝野上下,生氣勃發,人人都思奮進。

那是一種積極向上,奮發圖強,萬象更新的全新世界。

蘇威也不例外。

有一次,楊堅被一個朝臣激怒,盛怒之下,楊堅沒有經過審判,就下令將其斬殺。

但此人罪不當死,蘇威不同意,他不肯奉詔。

楊堅拂袖而起,關門入閣。

蘇威不依不饒,緊跟楊堅,入閣進諫。

楊堅正在氣頭上,關上門不肯見他。

但這道處死的命令,按照章程,沒有蘇威的署名和肯首,一樣也無法傳遞下去執行。

楊堅大怒,自己堂堂一國之君,焉有殺一人而不可得之理?

盛怒之下的楊堅,踢開閣門,手提寶劍,準備親自斬殺此人。

凜冽兵鋒,天子之怒,蘇威當然知道,與其說楊堅是想斬殺罪人,不如說是想給自己立威。

但他毫不畏懼,他站起身來,擋在楊堅的面前,不讓他出去。

楊堅繞過蘇威,想從旁邊擠出去。

蘇威跟隨楊堅的步伐,調整方向,依然象一座山一般,屹立於楊堅面前。

這種情勢非常明顯,要想殺人,先殺蘇威。

蘇威雖小,卻似一道永不可跨越的高山。

楊堅反身拂衣,大怒進入內閣之中,立即將大門重重關上。

內閣之外的蘇威,心中五味翻騰,才感到後怕。

還有驚恐。

他想起自己一生的抱負,想起剛才的驚心動魄,想起楊堅那明晃晃的劍尖,還有現在重門緊閉的閣門,真是一場大夢啊。

也許,從這一刻起,蘇威從政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如果自己死了,那談什麼理想抱負,又談什麼為國為民?

留得一身在,方可意氣長。

今後的歲月,蘇威宦海沉浮,銳氣盡消。

他一生歷經五主,入唐之後,鬱鬱終老於唐都長安,而在這裏,也是他夢想開始的地方。

很久之後,也許足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楊堅緊閉的閣門,緩緩打開,他派人召見蘇威。

盛怒過後的楊堅,已經恢復理智,他對蘇威道歉說:「公能若是,吾無憂矣。」

於是,賜馬賞錢,盡復甦威之職。

有隋一代,不怕死,有氣節,堅持自己理想和正義的忠臣,比比皆是。

任何朝代,執法者和言官,總會以其剛直不阿,以生命維護其信仰而留名青史。

執者法是因為有章可依,在治世之中,可以理直氣壯地執法,而言官主要存在於亂世,以命博名,或是搏一事之成。

終楊堅一朝,政治清明,國勢蒸蒸日上,言官大體上沒多少用武之地。

楊堅是一個比較機械的人物,傾向於簡單和機械化的管理。

他一生都在追求中央集權,確切點講,是皇帝集權,當法律和皇權相抵觸時,他非常自然地將自己凌駕於法律之上。,

這和執法者會發生天然的矛盾。

理念的差別,就是觀點的對立,帶來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趙綽可謂是楊堅一朝執法最剛正不阿之臣,他也有一次豁出性命的進諫。

當時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紅色褲子案」。

當事人是刑部侍郎辛亶,他也是個妙人,聽信術士的忽悠,說是穿紅褲子可以避晦氣,還可以官運亨通。

辛亶是個直爽人,對此深信不疑,竟然天天穿著紅褲子上朝和辦公。

這道特殊而亮麗的風景線,成功地引起了楊堅的注意。

這也是楊堅不可觸犯的另一個逆鱗,實際上,歷朝歷代的帝王,也非常忌諱這一點,他們認為,這就是厭蠱。

這個令人聞風色變的詞語,不知掀起過多少腥風血雨,現在輪到辛亶了。

楊堅本來就是帝王之中,猜忌之心非常嚴重的人。

辛亶頂風作浪,楊堅毫不留情。

他命令衛士處斬辛亶,但這個案子流到趙綽手上,他回復楊堅說:「據法不當死,臣不敢奉詔。」

楊堅大怒,他直接威脅辛亶說:「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

這是赤裸裸的明示,為了嚇阻趙綽,楊堅甚至命令高熲,押來趙綽,準備處斬他。

但趙綽並不是嚇大的,他展現了更強硬的態度,「陛下寧可殺臣,不得殺辛亶。」

高熲押著趙綽到達朝堂之上,楊堅再給了趙綽一次機會,他說道:「竟何如?」

楊堅需要有一個台階下。

他希望能等到趙綽的服軟和認罪,但趙綽完全豁出去了,他強硬無比地說:「執法一心,不敢惜死。」

趙綽顯然不是一個懂味的臣子,楊堅抹不開臉,但又不能真正殺了他。

楊堅黑臉,他當場發飆,拂衣進入後堂。

朝廷之上,群臣面面相覷,一片死寂。

但楊堅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憤怒,很久之後,他才派人出來傳話,釋放了趙綽。

隋朝需要趙綽的強硬。

但趙綽這種硬碰硬的作風,也讓楊堅私心不爽,他能用趙綽之才,卻也無法全心重用他。

楊堅曾經假惺惺地說:「朕於卿無所愛惜,但卿骨相不當貴耳。」

也許,楊堅也找人給趙綽看過相,也許,這確實只是楊堅的一種託辭。

終楊堅一朝,趙綽安全上岸,雖然得享天年,多被賞賜財物,但其官品,卻始終沒有寸進。

也許,這也是楊堅的禦下之術。

但世上並非盡趙綽,也沒有那麼多人敢擼楊堅的虎鬚。

楊堅骨子裏堅信,人才,會決定國家能達到的高度,但一個社會,要想有序運行,就必須要靠規則。

規章,決定了社會的底線。

無規矩,不成方圓。

楊堅立規矩的過程,也是他和自己決鬥,不斷蛻化進階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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