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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君逃婚後》第45章 意思
鳳簫的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得出。

龍笙道:「與其現在毫無證據地猜測,不如等這屆美人大會結束,前城主舉行出城儀式時,我們悄悄跟上,看看前城主究竟去了哪兒。現在先找出抹臉妖在為誰辦事。」

「還不知道新城主會花落誰家,但姝色前輩長這麼美,當選概率很大。」鳳簫思索道,「那個幕後兇手派抹臉妖來抹姝色前輩的臉,一次不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一定會再來。我們這次做好準備,等抹臉妖再次行動,就把它抓個正著。」

姝色搖頭:「它未必會再來。清寒出事後這麼多天,沒有妖怪再來過府上。」

她想到這些糟心事就煩:「我根本不想當這個城主,前兩屆美人大會,我不是裝病就是扮醜,把氣色整得要多差有多差,誰都知道我沒這個野心,我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還要花心思對付我。對付我就算了,這次連累到清寒,我實在不能忍受!」

青梅問:「為什麼姝色前輩不想當城主?」

姝色坦然道:「直覺。我總感覺當上城主不是件好事兒。」

怡容國所有人都迷失在對美貌的追求中。美人城的人已經擁有了極致的美貌,又開始追求不老。

可姝色不求不老,那是她主動放棄的東西。

所以別人瘋狂追求的這些,她都無欲無求,成了城裏最理智最清醒的一個。詛咒的力量會影響她,但影響微乎其微。

姝色直覺城主有問題,對城主之位毫不心動,並讓白清寒也別沾這趟渾水。

白清寒本就淡薄名利,也不在乎容貌,聽了姝色的話,每屆美人大會跟著裝病。否則以他的容貌,也能勝任城主。

姝色不是沒有擔憂過衰老後去下城怎麼活,可有白清寒陪著她,她對吃苦受罪也不怕了。

可城裏還是有許多人忌憚她。

她實在美麗,美麗得過分。

美麗是原罪,即使姝色擺明了對城主之位沒興趣,別人還是不放心。

誰知道姝色這次會不會一時興起,就開始爭了呢?她只是不想爭,但一旦要爭,誰爭得過她?

「不過這回,我就是想爭,也未必爭得上了。」姝色望向龍笙鳳簫,「你們比我年輕,比我貌美,不出意外,下一任城主就是你們中間的一個。」

龍笙平靜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要出意外了。」

鳳簫點頭:「那個抹臉妖不一定會再來找姝色前輩,但一定會找上我們。」

他們今天在貴人街招搖過市,現在應該是「美」名遠揚了。

兇手除了這麼多甲等居民的臉,不來解決他們這兩個最大的威脅,不是功虧一簣嗎?

鳳簫道:「我們就光明正大遞上拜帖,在貴府住下,引蛇出洞。一個誘餌它不來,三個誘餌在府上,不信兇手坐得住。」

姝色看著兩個少年,仍有顧慮:「你們能對付抹臉妖嗎?」

這幾個孩子年紀太輕,一看就經驗不足,說不定還是第一次收妖。

姝色很難放心。

青柏道:「姝色前輩不必擔心,我大師兄是金丹期,對付一般小妖不在話下。這幾日我們就在你們屋外守著,一有異動立刻進來。大師兄,你要守姝色前輩還是兩位道友?」

男女授受不親,姝色顯然不可能跟龍笙鳳簫睡一個房間。府裡沒有兩間挨著的臥房,勢必要分成兩處看守。

姝色如今是凡人,更需要保護。但龍笙鳳簫的處境更危險,抹臉妖很有可能找他們。

鳳簫道:「你們去守姝色前輩和白前輩吧,我們也是修道之人,能自行解決,不怕妖怪。」

青松猶豫:「可是兩位道友的道行……」都不太高的樣子。

青雲派三人都沒感受到龍笙鳳簫身上的靈氣。這只有兩種情況,要麼修為太高,他們感受不到對方的境界。要麼修為太低,只是練氣境,靈氣微薄得忽略不計。

練氣境連築基都沒到,就是身體比凡人強健點,還真不一定能對付妖怪。

他們可不想兩位道友變成無臉人。

鳳簫張口就道:「抹臉妖只是小嘍囉,我一根手指頭就能碾碎。」

青雲派三人:「……」

這狂妄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元嬰呢。

龍笙附和:「抹臉妖本就不是多麼厲害的妖,真要擔心,也是擔心那個挖人心的妖。」

其實就算是挖人心的妖,他們也是不怕的。

不過在人族面前,要適當弱小,以示友好。

龍笙這話提醒了大家,美人城裏不止抹臉妖,還有個挖心妖。

已知抹臉妖隻乾抹臉的事,挖心的必然另有其妖。

只是白清寒被抹了臉,大家注意力都在抹臉妖上,忽略了另一隻妖。

「關於挖心之妖,姝色前輩有什麼線索嗎?」青松問。

姝色搖頭:「我這些時日一門心思撲在醫治清寒的臉上,對別的消息都不曾在意。隻知挖心妖的目標人群與抹臉妖不同。抹臉妖隻抹甲等城民的臉,挖心妖起先專挑侍從下手,漸漸有丙等丁等城民受害,才引起恐慌。具體細節,我也說不清楚。」

兩種妖怪鬧得全城恐慌,細想下來最幸福的竟是乙等居民,不管哪種妖怪都避開了他們。

鳳簫忍不住陰謀論:「兇手不會藏在乙等居民裡吧?」

那排查範圍可就大了。乙等居民雖沒丙等丁等多,也絕對不少。一個個摸底排查過去,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龍笙道:「你是收妖的,別總想著查人。可疑之人再多,把犯案的妖怪抓到,自然能解惑。」

鳳簫睜大眼:「我沒說要查人。」

龍笙:「你心裏是這麼想的。」

鳳簫:「你怎麼知道我心裏想什麼?」

龍笙:「你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

鳳簫:「……」

幹什麼幹什麼,蛇妖一直盯著他觀察嗎?

那……

鳳簫突然慌了。

剛才姝色說什麼,嘴上越討厭,心裏越喜歡的,他還聽得心亂了。

明明姝色調侃的是青柏和青梅,他卻自動代入了他和蛇妖。而且一代入,就臉紅心跳,小鹿亂撞。

蛇妖也看到了嗎?

他心事寫在臉上了嗎?蛇妖知道了嗎?

可鳳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慌張臉紅。

如果被蛇妖發現,他臉就丟大了!

青柏青梅好歹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跟蛇妖是什麼關係呀?認識才多久,沒有兩小無猜,只有相看兩厭。

他怎麼會喜歡蛇妖?怎麼能喜歡蛇妖?蛇妖知道了一定會抓住這個把柄狠狠嘲笑他的!

以後只要一吵架,蛇妖就會笑盈盈地對他說:「打是親,罵是愛,你嘴上越不饒我,心裏就越喜歡我。」

那以後吵架他不是再也吵不贏了嗎?就算獲得了嘴上的勝利,蛇妖也獲得了精神上的勝利!

鳳簫自動腦補了一堆可怕的後果。

殊不知這都是他杞人憂天,當時龍笙也被說中了心事,心亂如麻,根本沒顧及到鳳簫的神色。

但現在鳳簫的慌張,龍笙卻注意到了。

他沒有當場詢問,這是白清寒的臥房,談完正事,他們該離開這裏。

姝色給他們兩安排了一間臥房,青雲派三人也另外安頓下來。

他們在姝色府住下的事沒有偷偷摸摸,還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

今日貴人街上,龍笙鳳簫的初次亮相本就驚艷了一條街,他們又當眾跟著姝色這般風雲人物離開,如今消息已傳了半座城。

都在傳新來的兩位甲等大人容貌絕世,很有可能空降成下任城主,還貌似跟姝色大人關係匪淺。

姝色乾脆對外告之,這兩個少年是她娘家的外甥,來怡容國投奔她的。

如此,他們在姝色府常住,也不會引起閑言碎語。

_

姝色給他們安排的臥房寬敞舒適,但畢竟只是一間房,床榻也只有一張。

同床共枕這種事,龍笙鳳簫早都習慣了。

他們遊歷人間至今,從桃源村到落羽鎮,再到怡容國,都是睡一個房間一張床,蓋著棉被純聊天。

少年友誼,純潔得不能再純潔。

可今天畢竟被姝色一番話狠狠敲了一下。

再睡一塊兒,心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說要分房睡或者打地鋪吧,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之前這麼睡都好好的,突然介意起來,不就顯得自己心虛麽?

鳳簫快糾結死了。

龍笙注意到他一路心不在焉,回房第一時間就關上門,問:「你在緊張什麼?」

鳳簫:「……啊?」

龍笙看著他:「從剛才到現在,你一直心神不寧,是在緊張害怕什麼?」

鳳簫想說沒有,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藏不住情緒,說了蛇妖也不信。他找了個借口:「哦……我怕抹臉妖來把我臉抹了。我這麼好看的臉要是丟了,是人間一大損失。」

龍笙眉頭一挑,複述鳳簫之前的話:「抹臉妖只是小嘍囉,我一根手指頭就能碾碎。」

「那是在人前吹牛。」鳳簫坐床上,為了掩蓋真正心事,不惜貶低自己,「我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啊?弱雞一隻,我哪兒知道能不能打過抹臉妖?話放出去了,現在心裏沒底,慌得很。」

龍笙不知道鳳簫的真正戰力,鳳簫這番說辭在他看來是可信的。

雖然同樣五百年道行,但一隻雞的戰力……在妖類中確實是戰五渣,基本誰也打不過。

龍笙理解山雞沒有安全感,於是道:「今晚你睡裡側,我睡外側,以後都這麼睡。有危險的時候,我會保護你,你別慌。」

鳳簫感動:「你這朋友當的可真夠仗義,我喜歡。」

此話一出,他茅塞頓開。

對啊,他就是喜歡蛇妖怎麼了!

要是不喜歡,他能和蛇妖做朋友?

真正討厭的人,他連和人交朋友的機會都不會給,一句話都懶得說。

吵吵鬧鬧的叫損友,互損幾句,不妨礙他心裏喜歡這朋友。

鳳簫豁然開朗。他根本就沒必要糾結嘛。

龍笙垂眸:「只是對朋友的喜歡?」

他應該是很滿足的,又好像有點不滿足。

他承認他對小山雞有點喜歡。

龍笙其實不知道友情和愛情的區別。在鳳簫之前,他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

連友情都只有這一個,都是第一次體驗,又怎麼分得清更多。

他閑時看的都是英雄話本,不是愛情話本。愛情這種事,龍笙一無所知。

但他聽了姝色和白清寒的故事,竟會不自覺代入自己和鳳簫。

姝色是修道者,白清寒是凡人。

他是龍族太子,鳳簫是山雞精。

都是一樣的天差地別。

神龍與天同壽,有著永恆的生命。雞本來就不是什麼長生種,山雞精如果不能修鍊成仙,至多能活兩千年。

世上兩千年,龍族一夢間。

山雞資質不佳,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成仙成神。就如白清寒沒有靈根,一生無法踏入仙途。

姝色可以為了白清寒放棄修道,拜別宗門。龍笙卻不能放棄一身龍骨。他身上擔的是整個龍族的未來,是一族太子與下任龍王的責任。龍笙被父王培養得充滿事業心,顯然不會做戀愛腦。

如果不棄神身,他就要接受與山雞相伴短短一千五百年,隨後用無盡餘生長相思。龍笙清楚自己的性子,他與風流成性的祖父不一樣,是條念舊又長情的龍,永遠做不到輕易走出失去伴侶的陰霾。如果和山雞結為伴侶,他獨自痛苦的歲月會遠遠多於在一起快樂的時光。

龍族不會同意這毫不門當戶對的婚事,鳳族那邊也無法交代。娶隻山雞都不娶鳳凰,鳳族若將此視為對鳳族的羞辱,兩族盟約瓦解,他就是罪魁禍首,要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無論從哪方面看,喜歡上一隻山雞都是件很不劃算的事。

龍笙習慣了在每一件事上都權衡利弊,在察覺到自己有喜歡鳳簫的苗頭後,就冷靜地將兩人在一起的後果都分析了個透徹。

分析結果是,他這點苗頭最好趕緊滅掉。

止於友誼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山雞也未必喜歡他,他自顧自分析這麼多,並沒有什麼意義。

……

只是對朋友的喜歡?

鳳簫被龍笙一句話問懵了。

心怦怦跳。

蛇妖為什麼要這麼問?是發現什麼了嗎?

他才剛說服好自己,蛇妖這時候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簫一時衝動,說出真實想法:「可能……不只?」

他無法再自欺欺人。

就這麼說吧,他朋友很多,整個丹穴的鳳凰都是,山上圍繞著他的百鳥都是。

沒有一個能讓他臉紅心跳,一個都沒有。

雖然很恥於承認但是,蛇妖就是不一樣的!

他喜歡蛇妖,要比對朋友的喜歡,多一點點。

龍笙倏然抬眼。

「不只……是什麼意思?」

鳳簫愣了一瞬,捂住通紅的臉:「沒什麼意思!我說錯話了!」

天吶,他說了什麼呀?他講話能不能過過腦子啊!

龍笙含笑:「說錯什麼了?」

覆水難收,鳳簫瘋狂找補:「不是說錯,是話還沒說完,不只是對朋友的喜歡,還有對宿敵的討厭!對,我討厭你!」

「哦。」龍笙點頭。

一陣詭異的沉默。

鳳簫謹慎地放下手,這應該是混過去了?

龍笙盯他:「討厭我這句話,需要紅著臉說出來嗎?」

「還是說,嘴上越討厭,心裏越……」

鳳簫又瞬間捂臉,這回把眼睛也蒙上了:「我這是生氣!」

果然姝色那句話會被死蛇妖拿來堵他!

不管了,看不見就當事情沒發生。

龍笙許久沒動靜,鳳簫忍不住打開指縫,從縫隙裡偷偷看龍笙。

龍笙還在看他。

鳳簫立刻又把指縫合上。

怎麼看這麼久啊,他手都捂酸了。

龍笙看他裝鴕鳥,勾了勾唇角。

他是想讓火苗熄滅的。

肩負的重任與身份壽數的差距如深海高山,以為難以跨越,堅不可摧,可原來只需要一句話。

只要一句,海沸山崩。

龍笙從來不是做事不計後果的龍。都說少年心動,青澀稚嫩,喜歡便是喜歡,考慮不了太多。他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考慮了全部,清楚知道一切後果。

他權衡過利弊,得到的答案是弊大於利。

只是喜歡這種事,實在不需要太多深思熟慮。

龍笙勾唇,語氣輕快。

「小山雞,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對你有意思,我們想表達的應該是一個意思,現在想問問你的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一大段彎彎繞繞的,給鳳簫聽暈了。

他放下手,一眨不眨地望著龍笙:「你講話真有意思。」

龍笙佯裝撓癢,藏住赤紅的耳朵。

「咳……」龍笙低頭,「我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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