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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一百七十九章 紛紛衿佩
中年儒生靜靜的看著馮過俯首揮筆,面色平淡,瞧不出內心有任何變化。待馮過寫完一張紙,他從窗口伸手進去取出。

馮過早察覺到有人在外觀看,隻抬頭望了一眼,繼續寫著。

廢話,此時能堂而皇之站在號舍外的,當然是主(同)考官們。不論是巡綽官還是主(同)考官,巡查考場,近距離的看考生作文,並不違例。反正他是一個不識,也懶得去猜測對方是何人。要看就看唄,可莫受到打擊啊。畢竟,這可是王陽明的殿試文章,是被視為程文的。

中年儒生首先看的卻非文章內容,而是字。稍頃,他手指微微晃動,似是在凌空臨摹。先是雙目綻光,而後掠過一種叫作頹敗的東西。

經過這數月時日的錘鍊,所謂的「改之體」終於算是大成,集前賢之長,自成一家。

當代書法,承昌繼晉,上技五代,開創了一代新風。太宗時留意書法翰墨,購摹古先帝王名賢墨跡,命王著刻工為十卷,以棗木鏤刻之,是為《淳化秘閣法帖》。有了帖,便打破了現書必真跡的限制,同時打破了前人法度,專門注重意趣,強調主觀表現,從而開闢了新的道路。

綜觀本朝書法,尚意之風為其鮮明的時代特徵。書法不是簡單否定昌人,也不是簡單回歸晉人,禪宗「心即是佛」「心即是法」,影響了定人的書法觀念,而詩人、詞人的加入,又給書法注入了抒情意味。在強調意趣的前提下,當代書法家重視自身的修養,胸次高,讀書多,見識廣,詩詞、音樂方面的功力也為前人所不及。

這個時代書法名家輩出,「蘇黃米蔡」是為四大書法家,即蘇軾、黃庭堅、米芾、蔡京。蘇軾天然,黃庭堅勁健,米芾縱逸,蔡京蘊藉,各具儀態,堪稱精品。四大家廣汲晉昌遺蘊,銳意革新,各具所長。四家之外,崇寧帝常佶獨樹一幟,亦堪稱道。

是的,讀者君沒看花眼,這其中的「蔡」便是蔡京。

可別看蔡京做官風吹兩邊倒、全憑政治投機並奉迎皇帝而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在民間更有「打了桶,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的罵語,但這位的書法造詣確是了得,否則也得不到當今官家的寵信。要知道,常佶這位被皇位耽誤了的藝術家可是創造出了「瘦金體」的,原本就是地位最為超然的書法家。

但本朝書法發展其實比較緩慢。太宗留意翰墨,購募古先帝王名臣墨跡,命侍書王著摹刻禁中,厘為十卷,這就是《淳化閣帖》。「凡大臣登二府,皆以賜焉。」帖中有一半是「二王」的作品。所以定初的書法,是宗「二王」的。此後《絳帖》、《潭帖》等,多從《淳化閣帖》翻刻。這種輾轉傳刻的帖,與原跡差別就會越後越大。所以同是宗王從帖,定人遠遜昌人。是以一些評家以為帖學大行,書道就衰微了。這是當代書法不景氣的原因之一。其次如米芾《書史》所指出的「趨時貴書」也造成了本朝書法每況愈下。他分析說:「李宗鍔主文既久,士子皆學其書。肥扁樸拙。以投其好,用取科第,自此惟趨時貴書矣。」

總之,帖學大行和以帝王的好惡,權臣的書體為轉移的情勢,影響和限制了大定書法的發展。

馮過的出現,仿似是渾濁小黑屋吹來的一股清新空氣,令人耳目一新且精神一振。

書法之道,創造美來源於臨摹者對創造的快感,這種快感乃是帶有普遍意義的書法美的起源之一。

當臨摹者在臨摹過程中,偶爾超越了原作的臨摹,這種超越是一種創造。人們把這種超越歸結為臨書中要有「我」,《宣和書譜》批評臨書說:「昔人學書未必不盡工,而罪在胸次。」所謂「胸次」,即指臨書者的「己意」,那麼,怎樣才能做到這點呢?書中舉例:「學者必求顛(張旭)之心,而不逐真跡也。」

「顛之心」即上所引之「胸次」,意為學顛之書,當抓住張旭的「我」或謂創造精神,而非其形似,然後是「我」與「我」之交流,從「他我」進入到「自我」。

正所謂:「臨帖如驟遇異人,不必相其耳、手、足,當觀其舉止笑語,精神流露處,莊子所謂目擊而道存者是也。」

但說來容易,真正能做到的能有幾人?

顯而易見的是,馮過做到了。

事實上,這位中年同考官一見紙上的字,便知曉號舍裡少年郎的身份。江西解元馮改之本就是今科南京會試的重點觀察對象,他若是被取中,便是大定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進士。雖然識得這位少年才子的並不多,但這一筆特點鮮明的書法豈不正是其「身份證」?

同考官原就是酷愛書法之人,見到這筆字,短時間內彷彿有所領悟,卻也不好多看,心下想著此間事了後須去拜訪馮改之——前無前後達者為先,不丟人,聖人尚說「不恥下問」呢。

定了定神,他將注意力轉向文章內容,先是微微蹙眉,瞬即展開,繼而視線似粘在了紙上了一般,再難移開,嘴巴稍稍翕動……

那個時空的網文有「黃金三章」之說,在馮過想來這並非許多人理解的一章背景,一章鋪墊,一章打臉,三章小爽點,五章大爽點這樣子。而是論述開篇對於一部小說的重要性。

黃金三章並非特指三章,是你要將你寫的內容在開篇中有一個小小的匯總,將開篇化身為一個魚鈎,鈎中那些被你吸引的魚兒。

畢竟在那個快節奏的時代,前面如果都無法吸引讀者,你指著你後面能有個超級大爆發?

首先,開篇第一點,時間地點,背景,主角是誰以及金手指,這些必須是要說的。

第二點:開篇必須要有情節,這個就是吸引讀者的鈎子。

第三點,主角面臨的困境或是其他。

基本上到這裏,想看的讀者會被吸引,接下來就要想辦法給讀者們穿插出你的主線!

八股作文亦是如此。

除殿試而外,府、省、京城三級由小考到中進士考試都是以八股文為主。因為首場作八股文,試官評閱取中取不中,全看首場,首場不入試官眼。二場、三場所寫的論、判、案等看也不看了。所以八股文是惟一的考場文字,能否考中,全看學子寫八股文的功力如何了。

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個部分。八股文之起段,需將題之要義剖析無遺,此之謂「破題」。破題精妙與否,極大的影響讀者閱讀的興趣,類於「黃金三章」也。

譬如以「三十而立」為題,便可如此破題:「兩個十五之年,雖有椅子板凳而不敢坐焉。」,「年逾花甲之半,惟有兩腿直站而已矣!」

「醫者自將其長子治死」破題:「長子死焉,其為樂可知矣。其父為大夫,子疾病,應勿死,而今亡矣,不圖為樂之至於斯焉。」

「小便」破題:「持其柄而搖之,雖有存焉者寡矣。夫柄不持便不利,持不搖,滴猶存,持而搖之,孔門閉,而脹滿頓消焉,其快何之?」

破題就是用兩句話將題目的意義破開。如何破就看各人思路如何了,可以按照思路,正著破,反著破,藉著破,然後引出自己想要寫的東西。

同考官自身就是正經科班出身,自是善寫八股文的,讀了馮過的破題便眼前一亮——

「聖人於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德之能全焉。」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是說古代聖賢之所以能夠秉持自己的心志、主控各種平衡,取決於他們既具備超凡的心智又有著服眾的德能,總攬全局,算無遺策,執行果敢,內外如一。

這樣的破題……同考官捫心自問是寫不出的,別出機杼,立意高深哪。

區區三百餘字,他花了一刻鐘看完,還沒有寫完,後面還有,但他決定暫時不看了,這樣的好文章需留著慢慢品讀啊。豬悟能吃人蔘果,囫圇吞下,能品出個啥來?

另一方面,他暗自慶幸,馮過本經治《春秋》,他便是《春秋》房官,若在自己手中取中,可就是馮過的房師了,美美噠。是了,一定得搶在另一位房官前將此卷高薦了,他如是決定。

馮過寫完最後最後一個字,抬頭看看那中年人,對方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又似乎只是……錯覺?管他呢,做好自己該做的,不違例出錯便是了。

假假的檢查了一遍,他將文章謄寫到答題卷上,拍拍手掌,大功告成也。

接下來是五經題。

在科舉考試中,到底是四書重要,還是五經更重要一點呢?大部分人覺得四書和五經地位應該是相等的,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四書的地位遠遠高於五經。因為對於這些應試經義的規定是,「士子各佔一經」應試的士子只需要專精一經即可,這叫做「專經」,說是考四書五經,實際上考的僅僅是四書一經而已。

而在具體的考試時,選擇考《春秋》和《禮記》的考生還是少之又少,以至於《春秋》和《禮記》被稱為「孤經」。畢竟相較於其他三本,這兩本的難度還是太高了。

總之,最終對於五經文的考察就漸漸變得無足輕重了起來,這種重四書輕五經的風氣漸漸流行起來,甚至由潛規則變成了明晃晃的政令。

「從來科場取士,首重頭場四書文三篇,士子之通與不通,不出四書文之外。」

是以,只要四書文作的在水準線之上,五經文差劣些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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