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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一百三十五章 秋澄景清
馮過並不知曉鄉試過程背後的這些細節,更不知曉自己已然入了主考官的法眼。

三場考罷,饒是經常鍛煉的他也大呼吃不消,果真是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科舉這玩意兒,真真應了那句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另外,必須吐槽的是,鄉試第三場按例定於八月十五日,嗯,是日便是中秋節。

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如是描述:「中秋夜,貴家結飾台榭,民間爭佔酒樓玩月……弦重鼎沸,近內延居民,深夜逢聞笙芋之聲,宛如雲外。間裡兒童,連宵婚戲;夜市駢闐,至於通曉……」

自古以來更不乏關於中秋節的詩詞,小晏便有寫「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月宮中的嫦娥現在也未嘗不感遺憾吧,陪伴她的,畢竟只有那清冷的月宮和孤寂桂樹。

一年一度中秋至,一年一度月最圓。

秋月澄澈,高懸蒼穹;夜涼如洗,天地清明。

「玉顆珊珊下月輪,殿前拾得露華新。至今不會天中事,應是嫦娥擲與人。」

皮日休在天竺寺遊玩,桂花落下,恍如仙境。

零落的桂花瓣,如同一顆顆玉珠從月亮下邊撒落下來,拾起殿前的桂花,花瓣帶著露珠更顯濕潤。到現在也不知道天上發生了什麼事,這桂花大概是嫦娥撒下來給予世人的吧!

皮日休在《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如是說。他抬頭望月,感慨萬千。這應是最唯美浪漫的中秋詩。

「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凈,秋澄萬景清。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

在劉禹錫筆下,滿卷月華,天上人間,心搖神盪,玩月之情洗鍊而出,飄飄然毫無俗塵氣,讀來令人神往。

到了大定,中秋已成為民間的主要節日之一。歲時節日中世俗的情趣愈益濃厚,功利性的拜祭、祈求與世俗的情感、願望構成普通民眾中秋節俗的主要形態。拜月時「其祭果餅必圓」,各家都要設「月光位」,在月出方向「向月供而拜」。有曰「中秋夜,人家各置月宮符象,符上免如人立;陳瓜果於庭,餅面繪月宮蟾免;男女肅拜燒香,旦而焚之。」又有曰「八月十五祭月,其餅必圓,分瓜必牙錯,瓣刻如蓮花。……其有婦歸寧者,是日必返夫家,曰團圓節也。」

鄉試乃國之大事,卻放於中秋節期間舉行,這委實不夠人性化。

十七日,馮過邀了徐元傑與劉幾同去南昌縣拜訪甘誠的外舅汪家。

汪氏家族在當地屬名門望族,很是出了幾位人物,「華德思金仲,景大勝延昌」,如今的族長乃是景字輩的汪景佑,便是甘誠的外祖父。

登門拜訪乃是受了甘汪氏之託,羅橋甘氏受禍頹敗,雖未牽累汪氏,這門姻親終究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都說樹倒猢猻散,昔日的信州龐然大物轟然倒下後,甘氏家族瞬即分崩離析,甘炳炎這個族長也成了光桿司令。這正是: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甘炳炎倒是豁達樂觀,隻道「如此也罷,正好靜下心來好生陪陪家人」。這還真非無奈之下的認命,歷經大風大浪的他還有啥看不開的?再不濟憑著那些田產也能保衣食無憂,總比大部分底層百姓過的好些。

兒孫自有兒孫福,女兒的嫁妝總是留著的,至於甘誠,好男兒志在四方,就得多闖蕩摔打。還別說,他的思想可真夠前衛。唯一對不起的便是甘汪氏。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外嫁便是將一生的幸福繫於夫君一身。甘汪氏出身名門,配與甘炳炎算是「下嫁」。

妙的是,甘炳炎雖浸淫商場經年卻不粗鄙,待夫人很是體貼。二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堪為「模範夫妻」。

甘家落得如此境界,乃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甘炳炎唯一覺得虧對的便是甘汪氏,多多少少亦有些不敢面對汪家。

此次馮過受託帶了些上饒土特產到汪家,雖然甘炳炎未曾明言,但又何嘗不是「請罪」?

不過,見過汪景佑後,馮過想說,甘炳炎的愧疚或者說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年逾花甲的汪氏族長給馮過的印象是位洞察世情的睿智長者,根本就未將甘家一事放在心上,說的最多是甘誠,話裡話外的透著對這個外甥的喜愛與期待。

對這位老者,馮過很是好奇,在大部分人看來,甘誠可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呢,汪景佑何以這般看重?

馮過自是相信好友日後必有所為的,航海遠洋呀,只要命硬些必會大放異彩,甚至青史留名。

那小子,自打遠行後隻來了兩封書信便斷了音訊,應該是出海了吧……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拜訪罷汪家,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其實,自始至終,馮過都未對甘誠失去過信心,甚至相信他日甘家會以其為榮。

次日,幾人又去了「滕王閣」遊玩。

「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昌永徽四年(,滕王李元嬰任江南洪州都督,於洪州建閣名「滕王閣」。

上元二年,洪州都督閻伯嶼重修滕王閣,王勃寫成《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

大中二年,滕王閣毀於大火,江西觀察使紇乾於次日在原址上重建,同年八月竣工。

大定嘉靖五年,都禦史陳洪謨重建滕王閣,閣凡七間,高四十有二尺,視舊有加。

萬曆四十四年,滕王閣毀於大火,江西左布政使王在晉、大中丞王佐發起募資重建。

滕王閣之所以名揚天下,王勃那篇《滕王閣序》功不可沒。

劉幾對這篇文章便推崇備至。

徐元傑卻是不然,認為此文文采有餘而內涵不足,如是說:

此文最大的特點就是幾乎句句用典,作者君大概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典故全用上了,繁瑣而複雜,累贅不堪,就像一個女子戴了滿頭的珠翠,兩字以蔽之:浮誇。同為集中用典的《李憑箜篌引》,用典則宛如神話叫人置身夢境,隻覺琴聲繞樑。

若說文風,浮誇可謂之;結構普通,一路猛誇,末尾以自己人生感悟,如果那也算的話。思想深度?一個年少成名,英年早逝的年輕人,集驕傲與榮光一身,寥寥坎坷也是自己作出來的,哪來的深遠思想?

劉幾則反駁道:

這篇文章寫的很炫技,但也必須炫技。同等類型的文章,范仲淹的《嶽陽樓記》,同樣也很炫技。都是駢文味道很濃,詞藻華麗,音韻鏗鏘。因為這類給一棟樓寫的文章,本質是需要用文字,把一棟樓給「畫」下來。如果筆法不夠炫美,就實在沒什麼看頭。

在構圖上,有背景,有主體,有點綴,畫面感十足。

在色調上,有冷有暖,五彩繽紛。

「文采有餘」說明王勃「畫」樓的功夫,天下獨步,這是優點,絕不是缺點。但由於這個優點太過閃耀,也會遮蓋住它的內涵。就像一個人如果外貌長得太過於驚為天人,往往會讓人忽略他的內涵。但這不代表,他的內涵不足。

文中要麼寫浩大的宇宙觀,要麼寫時間的史詩感,要麼點評古人的機遇,要麼勉勵眾生勇往直前。要麼,道盡理想的堅守,人生的艱辛坎坷。哪一句寫得不是智識豐滿,透徹動人。

別的不說,就一句「萍水相逢」,寫出了多少人與人之間,聚散無定的狀態和感受。至今為止,但凡有點文化的人,誰沒有引用過這四個字?

五百年過去,《滕王閣序》裏的這些句子說講述的宇宙觀,史詩感,勉勵語,人生感受,依然沒有任何過時,依然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聲。這些,不都是《滕王閣序》的內涵?

徐元傑不由啞然,雖然心下不以為然,卻也無力反駁。

馮過暗笑,劉幾原本極好駢文並受影響,經過他多番勸說方慢慢的改了作文風格,但心中仍是念念不忘的。

那個時空的北宋,文壇西昆餘風猶熾,騷人墨客追求辭藻,堆砌曲故成風。劉幾受其濡染,為文靡麗。歐陽修對這種浮靡文風深惡痛絕,在文學上倡導革新,提倡平實樸素的文風。嘉佑二年,歐陽修知貢舉,力圖通過科舉考試打擊西昆余焰。在選拔人才中,凡作文效西昆者一概不選。一日,歐陽修評閱士子文章,有篇文章寫道:「天地軋,萬物茁,聖人發。」詰屈聱牙,辭意澀。歐陽修十分氣憤,說道:「此文必劉幾所作!」於是,揮硃筆,從頭至尾將文章橫抹殆盡,並批上「紕繆」二字。啟封時,此文果為劉幾所作。

後劉幾「改頭換面」,文風大變,並以「劉輝」之名高中狀元。

這個時空,在馮過的乾預下,這位小夥伴「幡然醒悟」,大概率是會免去那遭陣痛的。

事實上,三位同窗好友皆感此次鄉試順順利利,過關問題不大,就看名次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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