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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壺濁酒
「賊子敢爾!」隨著一聲怒叱,一條身影驀然從斜刺裡出現,沖向完顏兀朮。

電光火石間,兩人互換了十幾拳,卻是兀朮吃力不住,連退了幾步。

四王子酒醒了一大半,目光中多了一絲顧忌,盯著那個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你是誰?」

青年沉聲道:「大定人。」

兀朮冷哼:「你知道我是誰嗎?」

青年傲然道:「北方蠻夷罷了,竟敢在大定撒野,果然是茹毛飲血的蠻子。」

兀朮雖然不諳中原話,卻也聽明白了。他身份尊貴,何時受過這氣,惱羞成怒,雖然顧忌青年的拳腳,仍是怪叫一聲,撲上前去。

青年不以為意,對梁紅玉說道:「紅玉姑娘,你且退後。」

梁紅玉聽出了青年語氣中的關切與溫柔,不知怎地心撲通撲通跳的快了起來,下意識的「哦」了聲。

這青年她是識得的,呃,也談不上認識,但確實是見過的,不止一次。

好像是去年冬月的某一天吧,那次登台演出,一隊軍士坐在大堂,足足有十來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卻是出奇的安靜,成了白樓一道怪異的風景線——

要知道行伍之人多是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要不怎麼會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呢?這麼百來個大頭兵又是喝酒又是看戲的,居然並未大聲喧嘩,這就很離奇了。而且,白樓面向的消費人群很「高端」,進來的最低消費便是二十兩銀子。這些個當兵的餉銀並不高,竟敢來此消費,日子不過了麽?

這些人穿的是便服,何以知道是當兵的?很簡單,看刺字。

入伍當兵必須刺字,禁軍和廂軍一般是刺在額頭上,像生產編號一樣刺出你所屬的部隊,如「雲翼第八指揮」「驍毅第三指揮」。「指揮」相當於營,一般有四五百人。

萬一以後換別的部隊怎麼辦?拿特殊的藥水洗掉,再重新刺唄!

在刺字以後,開始領福利了。

報名當兵後,就可以得到第一筆收入:安家費。定人稱之為招剌例物。

招剌例物的標準根據時局和環境有所不同,平均標準是每人十貫,如果趕上正好打仗緊缺兵員,那麼會比正常標準多幾貫或者給幾匹絹。

如果是遭災的地區,朝廷在其中招募強壯有力的災民做廂軍,那麼標準就一般只有正常值的一半。

另外安家費不一定是錢,還包括衣物和布帛,讓士兵自己裁剪成軍衣。如果遇到發放的布帛質量不好,就只有自認倒霉了。

士兵在被招募以後,就可以按月拿工資了,如果被長期調離駐地,官府還會貼心的把他的工資分成兩半,一半發給家人,一半給本人。所以這個工資其實是全家一起花的。

負責衛護皇帝的班直禁軍待遇最為豐厚,月工資從七百錢到五千錢。上等禁軍工資是一千錢即一貫。中等禁軍工資是五百至七百錢。下等禁軍是三百至五百錢。而廂軍則最高五百錢,最下等的隻發鹽菜錢或者食鹽了事。

嗯,其實這個錢也也是理論上的,發放的時候經常會換成布帛等物資,而折抵標準由有關單位說了算,軍中所以才會經常鬧餉。

另外,大定士兵在衣食方面也能得到國家發的口糧與衣物,標準是每名士兵每月可以領到兩石到兩石半糧食,當然這也是全家一起吃的。

按照規定,每名禁軍和廂軍士兵,可以在春冬兩季領到軍衣替換。一名普通中禁兵軍士的春冬衣標準,為「綢、絹六匹、綿一十二兩,隨衣錢三千」,但同樣也有執行落實上的問題。經常有某些地方的廂軍衣衫襤褸、甚至赤身裸體的現象發生。

如果一切都按制度來,一名中禁軍士兵們可以拿到每月五百文錢,以及兩石五鬥的糧食,按米價計算摺合一千八文錢,再加上每年兩套衣物以及簡陋宿舍。一年的收入大約是四十貫,摺合每天收入大約是每天一百一十文左右,和下層城市居民乾一年差不多。

但是,中等禁軍其實在軍隊裡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至於待遇更差的下等禁軍,以及廂軍,生活標準往往只有中等禁軍的一半甚至更低。和普通城市居民相比形同乞丐,也難怪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當兵了。

所以說呢,這些個當兵的來白樓耍一回就得花費半年的收入,當真是準備喝西北風了?

末了,最後結帳買單的是一個領頭的,共計消費一千六百兩銀子。另外,那位頭領還打賞了一百兩銀子,指名給梁紅玉。

自那後,那位頭領隔三岔五的便會來白樓,一個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點上一壺酒、兩碟小菜,默默的自斟自飲,每回都會給梁紅玉送上賞銀,或多或少。

這是多麼奇怪的人啊,出手算不得闊綽,大抵是盡其所能吧,也不去打擾梁紅玉,隻默默的守護。

講真,梁紅玉在這行算是個異類,那不落俗媚的颯爽英姿顯得格格不入,但反而引來一大片矚目,追捧者甚眾,放言出巨資給她贖身的也有不少,但皆無功而返。而「無欲無求」的只有那頭領一人罷了。

但梁紅玉並未心起波瀾,只因她對軍人或者說是軍隊毫無好感,甚至是厭恨。

方臘起事,迅速發展到幾十萬人,連陷州郡,官軍屢次征討失敗,她的祖父和父親都因在平定方臘之亂中貽誤戰機,戰敗獲罪被殺。梁家由此中落,而她也淪落為京口營ji。若非是她能舞劍走繩且精通翰墨、毫無娟家氣息而被董小宛看中,否則只怕會從此淪落。

軍中的事她雖不太明了,卻也曉得「貽誤戰機」乃是死罪,但與父、祖無關。只不過是軍中高層為免自身之罪而推出了替罪羊,梁家遭受了家破人亡的無妄之災卻無處申訴。這個世道,原就是弱肉強食的,哪來的公道可言?!

所以,敵視軍隊(人),於她合情合理。

那位魁偉青年算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也僅此而已。只不過,樓子裏可不乏八卦好事者,比如存在感越來越弱的甄金蓮。

咳,甄小娘子露面的次數太少了……

她實在夠無聊的,便經常往白樓跑,雖然「恨」梁紅玉在董小宛面前「討巧爭寵」,卻也慢慢的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所謂「閨蜜」,永遠比「鐵哥們」來的容易些。

她花費了番心思,終於打探清楚那「兵哥哥」的來歷——

那人名叫韓世忠,字良臣,延安府綏德軍,今年廿四歲。

他出生於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家境貧寒,自少練武,鷙勇絕人。

政和七年,尚未及冠的韓世忠以「敢勇」響應鄉州招募,編入延安府的軍籍,抵禦西寧。他在挽強馳射時表現突出,勇冠三軍。

韓世忠隨軍駐守西北,入伍不久就參加了戰鬥,因作戰勇敢就由士卒升為小隊長,隻管十幾個人。官職雖小,但韓世忠仍能積極負責,他領導的那些士兵都比他年紀大,可是韓世忠作戰勇敢,處事公道正派,說話正直在理,所以大家都聽他的。

某回,定軍攻打銀州,久攻不下,韓世忠奮力破城,殺死守城敵將,將其首級扔出城外,定軍受到鼓舞,一擁而上,攻下城池。西寧重兵屯駐蒿平嶺,韓世忠領銳卒鏖戰,將其擊退。不久,西寧再自別道來襲,韓世忠佈置敢死軍殊死搏鬥,寧軍稍稍退卻。寧軍中有一位騎士作戰勇猛,韓世忠詢問俘虜的寧卒,得知這是西寧的監軍駙馬,於是躍馬沖陣,將其斬首。西寧兵大亂,爭相奔逃。戰後,經略司將其功上報朝廷,請求破格提拔韓世忠。可是,當時主持邊事的童貫卻懷疑彙報的真實性,隻同意給韓世忠升一級,眾將士都深感不平。

韓世忠又跟隨鄜延路總管劉延慶出征西寧在環慶路佛口谷修築的成德軍,趁夜登城,斬首二級,並割護城氈以獻。接著他又隨劉延慶至天降山築新城,擊退前來阻擾的寧軍,斬首數級。隨後,涇原路主將種師道統領陝西、河東七路之師進攻臧底河城,劉延慶帶領鄜延兵參戰,韓世忠在此戰中斬獲三級。在此期間,韓世忠憑藉戰功,接連補官進義副尉、進武副尉。

前年,他以偏將身份隨劉延慶出征。抵達杭州後,他用伏兵計擊破數量眾多的叛軍。隨後,韓世忠窮追叛軍至睦州清溪峒,向百姓詢得捷徑,渡險數裡,直抵叛軍大營,斬殺數十人,大破方臘。但不知怎地,直到去年九月,他才因功被轉授承節郎。

聽完甄金蓮劈裡啪啦的一大通話,梁紅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或許這韓世忠認識自己的父、祖並知曉所謂「貽誤戰機」的內幕?

她想問問韓世忠是否認識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又是否知曉不為人知的內幕,但每次對方隻默默的獨坐,等自己演完下台,他也悄然離去了。

漸漸的,她似乎習慣了這樣奇特的模式,或許他只是單純的來此散散心吧?嗯,承節郎不知是啥級別的武銜,或許兵餉兵待遇都是極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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