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源自三千多年前的肅慎。相傳，舜時，息慎氏朝，貢弓矢。禹時，定鼎九州，東北夷肅慎來朝。據載，當時中國東北有三大部族，肅慎、穢貊和東胡。三大部族皆起源先秦，貫穿東北歷史之始終。不同的是，東胡分化形成了後來的鮮卑、契丹和蒙古，肅慎演化成了女真。

穢貊發展最快，在西漢時就建立「扶餘國」，城牆和宮殿皆石頭建築。若乾年後，其後裔逐漸融入女真部落。書歸正傳，我們繼續講女真人。漢晉時期，女真人稱挹婁。南北朝時，稱勿吉。昌楚時，稱黑水靺鞨。大燕時期，稱「女真」。實際上，大昌初年，「女真」就記載於文獻「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當時，女真有「生女真」和「熟女真」之分。所謂「熟女真」就是被遼國征服的女真部落，而「生女真」則是未被遼國征服的女真部落，其主體就是完顏部，剽悍勇猛，攻擊性極強。

前年歲末，完顏阿骨打決定起兵攻遼，召集女真各路兵馬，得兵士兩千五百人，經過寧江州之戰、出河店之戰、達魯古城之戰多次以弱勝強戰勝了後遼。女真人的實力得到提升，並建立了大金國。大金攻佔黃龍府後，後遼人心浮動，遼天祚帝耶律延禧決定親征，打算一舉殲滅金軍。於是糾集了十萬兵馬，號稱七十萬，聲勢浩大地攻向了大金。完顏阿骨打糾集了女真兵馬，總共兩萬人，經過一番哭訴，統一了軍心，開始迎戰遼天祚帝耶律延禧。兩個遊牧名族的首領，或者說兩個國家的皇帝就這樣開始了他們第一次直面交鋒。

耶律延禧自以為親征，軍心可用，遼軍本來就勢大，打敗女真人沒問題。完顏阿骨打毫不畏懼，從女真人起兵反抗後遼開始，哪次不是以少勝多呢，哪次又沒有打贏呢。

大金在崛起的過程中可謂是險之又險、幸之又幸，可能是上天看女真族受苦太多了，照顧一下他們吧。這次上天又照顧了女真人一次。正值雙方準備決戰的時候，後遼後院起火了。遼禦營副都統耶律章奴率兵叛奔上京，預謀會耶律淳自立。耶律延禧隻得撤兵平叛。完顏阿骨打抓住機會，追擊耶律延禧，雙方在護步達岡決戰。完顏阿骨打集中兵力猛攻遼中軍，一舉擊潰了遼軍，遼軍死傷慘重。耶律延禧棄軍而逃，一夜急行五百裡，逃到了長春州。

此戰，金軍重創了遼軍主力，俘虜了幾萬遼軍壯大了自己，還擄掠了大批兵器、馬匹。並且一舉扭轉了遼金的戰略態勢，從此大金從抗遼轉向了全面進攻滅遼。

最終是北方的嚴寒「救」了後遼，寒冬到來，金人暫且刀兵入庫了。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冬天打戰，可是真的會「積雪沒脛，堅冰在須。繒纊無溫，墮指裂膚」的。

漢高祖劉邦北伐匈奴，卻中了匈奴誘敵之計，「會天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史記高祖本紀》）此外，還有「（張）永征彭城，遇寒雪，軍人足脛凍斷者十七八，沖足指皆墮」。（《南齊書·張沖傳》）「諸軍相尋奔遁，遇大寒雪，軍人凍死及落手足者三分而二」。

北方草原民族長年生活在十分寒冷的地方，對於防寒更有經驗也更抗凍，防寒裝備比如皮草之類也多。中原的軍隊缺乏這些條件，要想避免士卒嚴重凍傷，只能在別的方面想辦法。其中就有塗上防凍的藥物，《莊子》裏就有這樣一則故事：宋國有個漂洗世家手中有個防凍瘡的秘方，後來有個商人高價收走這個方子，將它獻給吳王。吳越兩軍在冬天交戰，越軍凍的握不住兵器，吳軍卻因為塗了藥膏一切照常。最後越軍大敗，這個商人得到厚賞。

可是無論什麼凍傷防治措施，或者是禦寒衣物，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況且在數十萬規模的大會戰中，手套之類的利器普及率也是個問題。大多數士兵在作戰時仍需要雙手暴露在極寒的空氣中，任由它們凍的紅腫、潰爛甚至壞死，只是因個人體質、保養不同而程度有所差異罷了，否則也不會出現「墮指者什二三」的情況了。沒辦法，在後勤保障匱乏的古代戰場上，這就是極寒天氣作戰必須付出的代價。

但金人並非是停戰求和了，而是暫且休整再待戰機，用完顏阿骨打的誓言那便是「金遼無二日」，完顏氏與耶律氏只能有一方暢遊於大草原。

後遼大勢已去，隻苟延殘喘爾，滅國之日不遠也。

雪上加霜的是，後遼東京裨將、渤海人高永昌擁兵自力，佔據遼東諸州。天祚帝先後派張琳、耶律淳募兵鎮壓，皆不能競功。

內憂外患、即將亡國之際，後遼想起了這許多年來「互為援助」共抗北燕的常定王朝，再三請求大定出兵救兄弟一救，至於私底下允下怎樣的好處（諾言）不得而知，總之未能打動大定。

但也不能坐以待斃，這不，值大定新年正旦之際，後遼組成百人使團，拉了幾大車人蔘貂皮、北珠蜜蠟等定人垂涎追捧的奢侈品化身為「散財童子」四處燒香拜佛「拉贊助」。令遼人怒氣填胸的是，愛收禮的定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收了禮卻不知「禮尚往來」了，或者說是隻拿錢不辦事，總之是禮我收了要為你們後遼說話那就免提。

這……南人無恥哪，難怪在北方就聽聞有「六賊」之說，好貼切到位，王黼、童貫、梁師成、李彥還有蔡京，就沒有一個是好貨，讓天神收了他們吧。巧言獻媚的王黼耍的好一手太極，一通話下來完全沒有重點，雲山霧罩的只是推託；梁師成、李彥倆閹宦見錢眼開卻隻大施拖字訣，爽快的答應定會在皇帝面前為後遼說好話勢必不讓遼人朋友寒了心，還說什麼「稍安勿躁」、「靜聽佳音」，「靜」你老母……此處省略一萬字；最可恨的是那童貫，收了禮物後隻讓下屬出來義正言辭的說：「什麼時候把燕雲十六州還給大定，咱家就什麼時候勸說官家出兵。」「還」你妹啊，百多年前確是耶律大遼得了燕雲十六州，可現在不在蕭燕手中嗎，有本事你們自己去拿啊，好你個童閹賊，隔岸觀火、落井下石這一套玩的順溜哈；還有那蔡老賊更是可惡，這些年可沒少收咱大遼的重禮，且縱容家人走私通商從我大遼賺得個盆滿缽滿，一旦求到你府上便隻說「已是被貶之人，實有心無力也」……誰不知道你蔡太師位高權重「被貶」只不過是障眼法實則君臣相得不日便又會再度出用？否則大定皇帝會重用你家的兒子蔡攸、蔡翛、蔡絛還將女兒嫁給你五子蔡鞗？都是些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人哪……

後遼人心裏苦，卻無處訴說。

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北燕及女真使團，那叫一個被安排的無微不至，絕逼是賓至如歸。即便是高麗、雲明使團所受的待遇也是高於後遼——弱國無外交，歷來如是。

譬如女真使團，其實只有寥寥數人，卻非但受到大定禮部尚書的親切接見，還讓禮部官員全程負責接待，這讓後遼人感覺汴京比北方遼國還冷，透徹心扉的冷。

哦，對了，負責接待女真使團的是新任禮部主客司郎中秦檜。

本朝禮部設尚書一人，正二品；左、右侍郎各一人，正三品。其屬，司務廳，司務二人，從九品；儀製、祠祭、主客、精膳四清吏司，各郎中一人，正五品；員外郎一人，從五品；另有主事三人，皆領正六品銜。

主客司，諸少數民族、外國賓客入朝，由其確定接待規格，至則圖其衣冠，書其山川風俗，有封爵禮命，則承詔頒付；掌嵩、慶、懿陵祭享，崇義公承襲之事。下設四案。

是的，秦檜升職了。

是真的升了。

禮部郎中一職只是踏板，眼見著此人是要被大用的，畢竟他才三十齣頭，前途無量。

馮過特意了解了一下那幾個女真人，得知姓名後默然半晌，心下卻是在衡量一件事：讓賈小春帶人去狙殺女真人的可行性？

除了他，無人知曉這幾個健壯魁梧的草原人的侵略性，若無意外，假以時日，必會成為大定的噩夢。

沒錯，因為他們叫完顏婁室、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完顏希尹和完顏宗弼。

在那個時空，此五人皆是大金名將，完顏宗弼也名「金兀朮」，在某演義中和嶽爺爺廝殺鬥陣。

事實上，這幾位在征遼之戰中已然嶄露頭角，已是初具名將之風。完顏阿骨打放心讓他們出使大定，就不怕出個意外什麼的？

當然，他們帶了侍衛人員，就三十人。但這與後遼百多人相比實在太少，就不怕遼人「報仇」？抑或是相信大定會護得他們周全？

的確，大定在女真使團住處駐紮了一營軍士，就是怕遼人鬧事。

但馮過知曉，女真人勇猛彪悍異常自信，根本就不怕被打怕了的遼人動手發難。

這世道，永遠是拳頭硬的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