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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三章 積善之家
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於左溪沈氏而言,族裡出了位進士,當然裨益多多,在信州地界的社會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

也正因了此節,「上沈」的影響力方蓋過了「下沈」。都說有人的地方便有競爭,便是同宗族親間亦不倒外。

馮沈氏嫁與馮居庸時,可謂是門當戶對,待到沈致和這位未出五服的族兄中試後,多少便有「下嫁」的意味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馮沈氏倒是一如既往地操持家務,與馮居庸男主外女主內,琴瑟和諧,舉案齊眉。外家沈氏卻是多多少少有了微妙的變故,明面上無甚,潛意識裡難免會將沈家置於馮家之上。

之所以未曾「撕破臉皮」,一來是沈氏祠堂那塊「積善人家」的牌匾並非浪得虛名,再一個兩個大家族乃是通家之好,多有聯姻嫁娶,馮過的大表姐就是沈致和從弟沈致中的元配。

依著馮家這邊敘,沈致中是馮過的表姐夫,從沈家論,馮過則該喚沈致中為「堂舅」,這輩分……著實有些亂。當然,與倫禮無關。

馮居庸在兄弟中行五,尚有姊妹兩個,大姐嫁的早,女兒隻比馮家老六小一歲。兩輩人年齡相仿,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到了馮過這一輩,大表姐的兒子更是比他大了一歲。嗯,還有他的么舅,也是如此。

早二年,馮過入「信江學院」進學,同窗便有他的么舅及表外甥,又是舅甥又是叔侄的,引為書院趣談。

書院在信州名頭極響,其中不乏百裡外的學子,管理卻是張弛有度,中秋節足足有五日假。

此時學生的假期有三種。

第一種是旬假。就是每隔十天可以休息一天。

第二種就是田假。放假的時間是一個月。而且,這一個月是純假期,並不包括來迴路上所花的時間。也就是說,如果學生家裡離得太遠,可以向學校申請延期。

第三種是「授衣假」。所謂「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授衣」即準備寒衣之意,一般情況下,到了農曆九月,天氣轉涼,得準備寒衣過冬。授衣假,也就是讓學生回去拿抗寒的衣服過冬。

一般私塾裡面,從正月十五開學,一直到臘月十日才放假,一年隻放一次假,一次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

除了那三次假,端午節和中秋節能放兩天,清明節和中元節還有十月初一,也就是十月朔能放一天假,其他時間,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一律不放假。算一算時間,一年放假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十天。的確是苦逼的孩子啊。

信江書院並非官學,但亦非尋常私塾,乃為從禮部侍郎之位致仕的大儒陸玄所創辦,百多年來從書院走出的秀才、舉人不知凡己,便是三榜進士亦有五十人之多,在江南鼎鼎有名,便是放諸大定全國亦排得上號。

陸玄嘗言:「進學者當勤之又勤,不可一日不讀。然讀書一事,勞心廢神也,當張弛有度、鬆緩結合……」

在南定有「送三節」一說,即五月節(端午節)、八月節(中秋節)和「年節」(春秋),百姓講究晚輩需要給上輩看節禮,官場上則叫進貢。

此時的中秋節除繼承了昌代女性中秋拜月的風俗外,還有更瀟灑的活動「玩月」。時人孟元老《金陵夢華錄》「中秋」條稱,「中秋夜,貴家結飾台榭,民間爭佔酒樓玩月」。當時的皇家還會舉辦「中秋晚會」,附近居民半夜都能聽到從后宮傳出的音樂聲,此即所謂「絲篁鼎沸,近內庭居民,夜深遙聞笙竽之聲,宛若雲外」。民間也不會早早休息,連小孩都不肯睡,「閭裡兒童,連宵嬉戲。夜市駢闐,至於通曉。」

信州地處江南,雖比不得金陵、臨安繁華似錦,卻也富庶康寧,且因是常定王朝龍興之地,是為陪都,光這份尊貴便非同尋常,似端午賽龍舟、中秋賞月、上元燈會這等節日盛會自也不遑多讓。

今歲中秋馮沈氏身染微恙,送節大任便落在了馮過身上。外祖母家並不遠,坐騾車悠哉悠哉也就兩個時辰的工夫,十四歲的馮過領著弟、妹,再有兩個長隨跟著,一路無事。

青石路的盡頭有一座單拱橋,橋墩由紅岩壘疊而成,橋面則是長長的青石,欄杆也是條石榫接搭嵌,雕著些飛禽走獸,細看之下便見其雕法精妙,線條凸凹有致,惟妙惟肖。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大抵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外婆橋,於溪頭河畔與童伴嘻鬧玩耍,待到炊煙裊裊日暮西山時,方在外婆的叫喚聲中奔跑著離去……

這等美好的童年回憶會伴隨終生,每每憶起時總會不經意的唇角上揚。極具諷刺意味的是,人越大便越不願再去外婆家,或因外婆不再,或因工作繁忙。究其根由乃是長大後有了自己的家庭,終究要為了妻兒生活奔波忙碌,對外婆家的嚮往與依戀自是越來越淡薄。是以,當地有句諺語極為精闢養外甥不如養腳跟!

站在橋頭,馮過有些恍惚,眼前種種何止是似曾相識呀,實在是太熟悉了。

靈魂穿越到這具軀體時,首先是難以言說的頭痛欲裂,前任的記憶瞬間充斥於腦中,讓他幾欲昏厥,好一陣子方穩住心智。

心緒穩定後,他結合前任的記憶發現了一件更為詭異的事,那便是他所在的這個地方與那個時空的家鄉高度相似。

在這個時空,歷史的走向雖已不同,但某些事件仍是有跡可尋的。可以肯定的是,除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歷史事件,這個時空的地理環境與那個時空幾乎完全相同。譬如他時下生活的信州,在那個時空的某個歷史階段也稱作「信州」,至於上饒、廣豐、鉛山這些縣名更是一般無二。最為奇妙的是,便連那些個鄉鎮村莊竟也如此。

此次來左溪送節,一路走來四十餘裡,沿途的地名仿似一張張幻燈片不停地閃映,喚醒了一段段回憶。或美好或苦澀的思緒在心頭慢慢的累積,直至到了左溪,直至到了那座喚作「楊家石橋」的石拱橋,在瞬間爆發,鼻酸,目澀,似有晶瑩的東西奪眶而出……

這,便是近鄉情怯吧?畢竟,似乎許久未到外婆橋了,那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歲月無聲。

這般不為人知的心路變化來的極為突然,讓亦步亦趨的馮迅也紅了眼,扯扯馮過的衣襟:「大兄,你怎麼了?」

馮過默默吸了口氣,習慣性的揉揉小妹的髮髻:「沒什麼,沙子進眼睛了……」

好吧,很強大,馮迅眨眨眼睛,將信將疑。

「過兒,迅兒……」

拱橋那頭沿溪豎著一幢幢房子,鱗次櫛比,參差有致,在溪畔的楊柳樹掩映中最是江南建築風格。這些房屋大抵有兩丈高,看上去渾然一體,其實卻是內有乾坤。牆體用黃泥混糯米汁夯實而成,刷了白灰,房頂鋪蓋著瓦片,典型的粉牆黛瓦。江南水鄉民居在單體上以木構一、二層廳堂式的住宅為多,為適應江南的氣候特點,住宅布局多穿堂、天井、院落。構造為瓦頂、空鬥牆、觀音兜山脊或馬頭牆,形成高低錯落、粉牆黛瓦、庭院深邃的建築群體風貌。

兩個少年從一幢院子跑了過來,揮著手喚著馮過兄妹。

跑在前頭的少年十來歲的模樣,長的很是結實。後面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比馮過矮些,也瘦弱些。

「三舅,敬軒……」馮過笑著迎上前去,馮迅拉著大兄的衣袖,奶聲奶氣的喚人。

「正準備去大夏壟接你們呢,不想你們倒是早到了。」

那十幾歲的少年便是三舅沈致信了,隻比馮過大了一歲,二人雖為甥舅,卻似同窗好友情誼多了些,相處的極為融洽。

十來歲的少年是大舅的長子,叫做沈敬軒,性情憨直。

沿著溪畔石徑前行,一路與人招呼著,有那坐在門口納鞋底的大娘,有那溪頭淘米擇菜的大嬸,也有那從山上砍柴打獵回來的大叔,更有那甩著鞭子哼著山歌的放牛娃。但見不時有炊煙自莊戶的煙囪裊裊升起,米香入鼻分外清香,好一派田園農家的悠閑生活。

沈氏雖為當地豪族,但鮮有盤剝鄉裡之舉。即便隨著沈致中在仕途一帆風順,短短十年間便官居從五品戶部員外郎,沈氏亦是低調不張揚,反而更是熱衷於鋪路搭橋、賑濟災民貧弱這等善事,無愧於「積善人家」四字。

至於馮過舅舅家這一脈,雖然外祖父沈光祖早逝,但子嗣興旺,共育三子五女,馮過母親乃是長女,三子沈致興、沈致行、沈致信(嗯,這三兄弟名字取的有點意思)皆是脾性忠良之人,頗得鄉鄰親近。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馮沈氏頗擅接人待物,名聲在娘家鄰裡街坊中有口皆碑。這不,馮過兄妹仨便亦屬愛屋及烏了。

那邊院門口處,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倚著門框,微微笑著,目光隨著馮過兄妹的腳步而移動,滿滿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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