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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升職的錯誤方式》第58章 愚弄
「既然敢說這句話,你為什麼要難過?」

宮紀一張濕冷的面孔,身體也發冷,靠話音消蝕彼此背叛的痛苦。忍住哭泣、悲傷和眩暈,把這些軟弱的情懷都按下去,就像把咳嗽吞進身體裡。

兼行真那一點殘忍話語裡的顫音,成為了宮紀步步逼迫的把柄。讓他發顫的到底是疼痛還是痛苦,這些都不重要。

宮紀要讓尖刀捅進兼行真的傷口,要把他的皮肉和骨骼都剖開,要讓他更疼。

「兼行真,你不要掛電話。」

門另一邊的佐藤聽到外面的聲響,靠近監控室外的宮紀,擰上了門把手。

彈簧片在被擠壓,金屬物撞擊作響,宮紀扣住這扇門,不讓它被打開。

「小紀?」

木製物傳導聲響,模模糊糊地來到宮紀耳邊。兼行真的話擊中了她,她覺得自己好像還在高架橋下的海域裏,光、雲層、月亮、火星和聲音是遙遠的,一切都被水吞沒。

手機另一頭的槍聲漸近,兼行真的喘息慢慢放緩,喉嚨間卻夾雜著難以抑製的輕微吸氣聲——他受了傷,像是聽天由命,不再逃跑,反而是慢慢坐了下來,全心全意和宮紀講話。

「好,我不掛電話。」

噪亂追捕聲音越來越清晰,不斷迫近手機收音器,宮紀聽到兼行真自虐般的把背部砸到牆上的悶響。衣物摩擦聲、撕裂聲如此明顯——他脫下了衣服,為自己包紮。

宮紀說:「你把引爆器交給公安,作為交換,讓他們放你離開。」

「啊,看來你猜到了。」

兼行真的喉嚨裡彷彿逸散著血腥氣:「雙重保險,是炸彈的雙重保險,也是我的雙重保險。我喜歡沿用一種行為模式,從皆河圭到尾田公館爆炸案,確保任務絕對完成,再為自己留下退路。」

公安趕到了,兼行真迎著十幾桿冰冷的槍口,動作緩慢地舉起了手中的引爆器。

「那些警察覺得炸彈上的倒計時停止就能高枕無憂,在安全的假象中,炸彈余骸突然發生爆炸,聽起來是不是還不錯?」

他想露出一個笑,但是失敗了,勉強牽動眼周和嘴角,看起來像是一個哭容。

宮紀握著門把的手無力垂下,那扇被她強硬抵住的門被推開,佐藤著急地走了出來,恰好從宮紀的手機裡聽到這句話。

佐藤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了宮紀一眼,轉身返回監控室,撥通了目暮警官的電話。

宮紀輕聲問他:「那你這次的任務完成了嗎?」

為了今晚入侵警察廳的行動,兼行真提前在東京的五座建築物裏佈置炸彈,打算製造恐慌,分散警力,好讓庫拉索能夠從警察手裏逃脫。

宮紀的話砸在兼行真耳邊:

「你的任務完成了嗎?為什麼不敢按下引爆器?」

這是組織授意的完善佈局,是兼行真口中的恐怖活動。現在庫拉索和組織失聯,東京卻沒有任何一處發生爆炸。

那一頭是長久的沉默,這沉默由兼行真的恍若風化的身體逸出。他的手指虛虛地停在引爆按鈕上方,眉心痛苦地蹙起,想要將身體蜷縮起來。

他的退路是假的,宮紀說得對,他不敢按下引爆器。

——按下引爆器,他會完整地失去宮紀,連同那束曾經共享的夏夜煙火一起碎掉。

他答應了宮紀不掛斷電話,於是靜靜地受著這份凌遲。

宮紀握著刀捅在他腐爛的傷口裏,皮肉鮮血淋漓翻出。她還要繼續說話,一字一句,是對他那句殘忍宣言的報復:「你也不敢炸毀國立劇院,你甚至不敢在這棟建築物裡放置炸彈。」

兼行真仰頭靠在牆壁,聲音細如蚊吶:「請不要再說了。」

兼行真

放過了他唯一熱愛的東西,國立劇院裏沒有炸彈。宮紀卻在巧合的戲弄下,撒手了降谷零的命運,置身於空蕩的劇場。

正在表演的《費加羅的婚禮》被打斷了,宮紀恍恍然地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推上舞台,燈光打開,她猝然回頭,驚惶地發現自己根本接不住命運的愚弄。

宮紀感到自己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她在疼痛中繼續說了下去:「這不是我的判斷,你應該知道荒木彥教授。他看了你的設計,告訴我——你無法做到炸毀這棟建築。」

她乏力地靠在牆壁上,低垂著眼睛:「很抱歉,將你加密文件夾裡的設計私自拿給別人看。」

兼行真淒慘地笑了笑,彷彿聽不懂宮紀話裡的諷刺:「你對我懷有愧疚感嗎?」

「我當然會懷有愧疚感。」宮紀的聲音很輕:「你的計算機系統不可能恢復,所有文件都被病毒程序銷毀了,包括那些手繪建築圖紙的掃描件,你有為她們留備份嗎?」

兼行真無聲地笑起來,他慢慢抬頭看向溫吞的夜空,溫順地接過了所有審判。

「沒有備份。過去生活的所有痕跡,在一個多月前就被我全部清除,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作為警察身份的我,保留了最後一份原件。」

兼行真擁有一個血腥的貧瘠世界。

一歲之前待在培養皿裡,嬰兒的眼睛隔著藍色的營養液,看著隔壁的更小嬰兒。

玻璃反射冷光,隔壁的妹妹睡在美麗的夢境中,睫毛垂落在臉頰上方。

五歲之前住在一間溢滿白光的金屬房子裏。他的感情是淺淡而平穩的,彷彿擁有亙古不變的屬性。血液在這裏更紅,針管尖端流動著酷烈寒光。研究人員給他築起一座小房子,他體檢,讀書,模仿他人,學習交際,來來往往的人影落在他無機質的眼睛裏。

那位母親一樣的女性研究院曾用一種憂愁的目光籠罩他。她說:「0號待在健康的複雜環境裏,她的表現卻和1號沒什麼兩樣。他們都是反社會人格嗎?自製力強大,冷漠而無情,感受不到一點愛。」

那道目光降臨在他身上,又不單單只是看著他一人,彷彿他背後還站著一個虛影。那個虛影是0號,是妹妹,是培養皿隔壁的嬰兒,是被臍帶鏈接的另一半。

是那個完整而自洽的弗裡達。

而另一個弗裡達坐在旁邊,牽著她的手,破損的動脈澆淋一白裙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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