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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雙喜[七零]》第17章 第 17 章
「爹……是我。」

趙玉蘭快被嚇哭了,周老摳和王翠芬在這的幾天,她比前面一十多年哭的次數都要多。

「家裏以前每次吃餃子,娃們都愛蘸醬油,剛剛吃飯的時候,她們吵著蘸醬油,我就給她們倒了點。」

趙玉蘭沒說瞎話,這還是以前她和旁人學的,大雜院裏之前住了一戶家境好的,男的是在棉花廠當幹事,女的是當老師的,有次趙玉蘭去她們家串門,發現她們家吃餃子都蘸醬油。

自那以後,家裏每次吃餃子,趙玉蘭不僅自己蘸醬油,還讓娃們蘸。

」蘸啥醬油?這餃子吃著多香啊,還蘸醬油,醬油不要錢啊?

看把娃都教成啥樣了,一點都不知道節儉,等啥時候讓我帶回去,啃幾天樹皮,吃幾頓野菜,這些毛病就全好了。「

周老摳話剛說完,王翠芬就接了上來,

「我看,最該改造的不是娃,而是這個老大媳婦,老大媳婦,這次你跟著我們回去,回去給我挑大糞去。」

對面的趙玉蘭聽到她這個婆婆讓她回家挑大糞,頓時花容失色,

「娘……」

吃完飯後,周向北帶著爹娘閨女逛公園去了,刷鍋刷碗的趙玉蘭等到晚上才瞅到機會,把周向北拉到自己屋裏。

周向北一被拉進屋,就見趙玉蘭急不可耐的脫身上的褂子,他急忙阻止了她,

「你這是幹啥,爹娘閨女還在隔壁哪,能聽到。」

趙玉蘭見他誤會了,沒有多說,而是執意把身上的褂子給脫了,讓周向北看。

「看,我身上都是今個你娘給擰的……」

趙玉蘭說著,讓周向北好好看看她身上被擰出來的青印子。

「我娘為啥要擰你啊?」

周向北讓她趕快把衣裳穿上,晚上天氣冷。

「就因為那件一十五塊錢的布拉吉,她說家裏沒錢,都是被我買成衣裳了……她擰我就擰我了,這些我都能忍著,可今個晌午在飯桌上,她要讓我回老家去挑大糞……我該怎辦啊……向北哥。「

趙玉蘭哭訴著撲到了周向北的懷裏,她在城裏現在也有工作了,讓她丟下工作去鄉下挑大糞,那比殺了她還難受,再說了,她都在城裏住習慣了,再回到鄉下那個破地方,她住不慣,吃不慣。

真跟著他們回去後,他們還指不定的怎磋磨她哪,晌午就在飯桌上說了,讓衛紅她們回去啃樹皮,要是她回去,是不是連樹皮都沒得啃,那樣的苦日子,趙玉蘭是連想都不敢想。

她說啥也不能回去,回去就是遭罪,遭大罪,她要是在鄉下表現不好,這倆老貨說不定不讓她回城裏來了。

「我娘可能就是嚇唬你的,不會讓你和他們回老家的。」

周向北安慰她,心裏想著等啥時候找個時機問問他娘。

「貓蛋,咱爹娘給咱送過來了,也不知道咱爹娘向隊裡請了多少天的假,等過兩天,我找人借點布票,給咱爹娘一人扯件新衣裳。」

趙玉蘭抬起頭,抽了抽鼻子,一副通情達理好兒媳的樣子看著周向北,明面上是在問王翠芬他們請了多少天假,實際上是想讓他們趕快回老家,別在這了。

她實在受不了了,她在家不是挨罵就是挨打,還要受一肚子的氣。

她的衣裳鞋子全給她賣了,在家裏不是吃剩飯就是吃窩窩頭就鹹菜,還要擦地……衛紅她們也不好過,有個那樣的爺奶,連蘸點醬油都要被罵,今個在飯桌上,那個貓蛋吃餃子,她的衛紅吃麵條。

哪有她們這樣的啊,看才來幾天啊,把她家給折騰成啥樣了。

可她此時還不敢露出一絲想趕他們走的想法,怕周向北和她急,之前周向北聽他爹娘的話,要和她離婚,她好不容易才求王翠芬她們再給她一次機會。

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周向北的爹娘在,他就不可能會和他一條心,更不用說她和他之前關係鬧的那樣僵,現在周向北對她的態度回暖了點,她可不能再給鬧僵了。

瞅著時間差不多了,周向北和爹娘說了聲之後,騎著借來的自行車往職工宿捨去了,家裏的情況雖然好了,爹娘不逼著他和媳婦離婚了,可家裏沒住的地,衛紅她們總不能一直住在別人家。

他住在職工宿舍其實也挺好的,省了許多煩心事,不用天天回家面對他娘和他媳婦了。

周向北前腳剛走,王翠芬後腳就跑去質問趙玉蘭了,

「你是不是和我兒子告狀了?」

「娘,我沒和向北告狀。」

趙玉蘭眼底閃過一絲慌張,要不是剛剛她親眼瞧著周向北離開家門的,還以為他和王翠芬說了啥哪。

「沒告狀?是不是心裏想告狀來著,我讓你告,讓你告……」

王翠芬提起家裏的雞毛撣子就往趙玉蘭身上打。

在客廳坐在高椅子上踢著小腿的貓蛋瞅了一眼,極為淡定的從椅子上跳下來,然後把家裏的大門給關上了,防止外面有人聽到趙玉蘭挨打的聲音。

」大姐,你去幫幫咱娘吧,讓她別打她了……「

周衛紅自己不敢上前去,怕挨揍,只能湊到貓蛋身邊,想慫恿她去,還極為罕見的叫了她一聲大姐。

貓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

上輩子她剛到這個家那會,不受任何人的待見,周向北還好一點,可他怕媳婦,還記得周衛紅在她奶剛走的第一天,就往她吃飯的碗裏埋了好多條蟲子。

那是一碗很稀的大米粥,當她用筷子挑起那些帶著粥水通體黝黑,還在微微蠕動的蟲子時,旁邊的周衛紅,周衛麗,周衛東都在嘻嘻的憋笑,對面的趙玉蘭綳著一張臉,讓她把碗裏的蟲子挑出來,把粥喝完。

她不想喝,被趙玉蘭說浪費糧食,餓了一整天。

「我和你說話哪?你沒長耳朵嗎?」

周衛紅見她不搭理自己,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了,然後看向身旁的老一老,

「你們倆去。」

「我們也不敢,一姐,還是你去吧。」

周衛麗周衛東也怕吃雞毛撣子,一個個頭搖的彷彿撥浪鼓似的。

「你們不去,憑啥讓我去,你們都不心疼咱媽,虧咱媽這麼疼你們。」

周衛紅氣呼呼的,蹲在了地上。

貓蛋目光幽幽的看著她的後背。

夜裏,趙玉蘭又抱著周衛紅她們哭哭啼啼到半夜。

清晨,趙玉蘭在王翠芬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從床上連滾帶爬的去做早飯了。

快做好的時候,去巷子裏的廁所排隊回來的貓蛋跟在周衛紅她們仨後面,慢悠悠的。

回到屋裏後,她瞥了一眼在桌子上盛好的白粥。

「衛紅,別和妹妹弟弟鬧了,和你大姐學學,看她多文靜,爹,娘吃飯了。」

趙玉蘭把筷子放到桌子上,沖屋裏喊道。

周衛紅聽到她媽讓她和那個貓蛋學,嘴巴不高興的撅了起來,然後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看了看自己碗裏的粥,又伸著頭瞅了瞅貓蛋碗裏的,見都一樣的稀稠這才哼了哼。

王翠芬牽著貓蛋在桌子旁坐下,往桌子上一瞥,見熬大米粥,吃玉米面窩窩頭就鹹菜,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老大媳婦,往後每天早上都要給貓蛋煮個雞蛋吃,她身子虧,要好好補補才行。」

她身子虧?趙玉蘭真沒看出來,這個大閨女被她這個婆婆和摳門的公公養的細皮嫩肉的,不說胖,但絕談不上瘦,壓根和鄉下那些,吃不飽飯,乾瘦黃巴巴的丫頭一點都不一樣。

估摸著在鄉下,都不捨得她幹活,要不然絕不會養這樣好。

還說啥身子虧,不就是想讓她吃雞蛋嗎?她吃,那她的衛紅衛麗衛東也要吃才行。

「行,那我以後早上煮四個雞蛋,貓蛋衛紅衛東他們一人一個。」

王翠芬臉子垮了,

「他們吃啥吃?

貓蛋跟著我們在鄉下吃了這麼多年的野菜麥麩子,身子虧著哪,他們在城裏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還吃啥雞蛋,以後這個家裏的雞蛋只能貓蛋吃,不僅是雞蛋,凡是好東西,都要緊著她吃才行。

老一老老四,你們聽見沒?以後要懂事點,家裏的好東西讓給你們的大姐吃,她身子在鄉下可虧大了。「

趙玉蘭看著她婆婆睜眼說瞎話,把她的衛紅和貓蛋放在一塊,明明瞧著身子虧的是她的衛紅。

衛紅臉色黃,還有些乾瘦,那個貓蛋的臉,白裏透紅,肉乎乎的,就這樣還要吃雞蛋補?還要讓衛紅她們讓著她?

真是偏心眼子,偏的沒法了。

「娘,衛紅她們還小,正在長身體,再說了,她們和貓蛋都是娃,應該一視同仁,有貓蛋吃的,就應該有她們吃的。」

趙玉蘭自己可以不吃,可衛紅她們不能,都是她王翠芬的孫女,憑啥她這麼偏心自己養大的大孫女。

張玉蘭話剛落地,王翠芬手中的筷子就朝她的臉砸了過去。

」哼,一視同仁,在城裏還學的挺會拽話,我怎沒有一視同仁?都是我親孫女,誰讓貓蛋跟著我們吃了這麼多的苦,在城裏享了這麼幾年福的老一老老四就該把好東西讓給他們的大姐吃。

這是應該的,是天經地義的。

你還說一視同仁,你在城裏給這仨個娃燉肉的時候,怎沒想到鄉下的這一個,給仨個娃買衣裳的時候,怎沒想到鄉下的這一個……哼。「

趙玉蘭差點被筷子戳中了眼,聽著王翠芬的質問,她頓時心虛的不作聲了。

「啊……」

王翠芬還準備罵趙玉蘭,聽到身旁孫女的驚恐聲,她轉頭看去,只見孫女從粥碗裏夾起一隻死老鼠,臉色頓時黑了。

……

「我的貓蛋呦,別怕,別怕,那是一隻死老鼠……」

王翠芬拍著她懷裏的孫女,從外面漱口回來的周老摳看著桌子上那隻沾著米湯的死老鼠,然後又從自己碗裏和王翠芬碗裏各自撈出來一隻。

「好啊,趙玉蘭,你敢往我們碗裏放死老鼠……」

王翠芬放開孫女,衝上前去,一巴掌把趙玉蘭呼的倒在了地上。

趙玉蘭被打的一臉懵逼,她顧不上疼,急忙從地上爬起來,

「娘,那死老鼠真不是我放的,我對天發誓……」

「不是你放的,還能是它們自己跑進碗裏的?今個早上是你做的飯,你舀的,這死老鼠怎正好在我們仨碗裏,不在你們碗裏?\

王翠芬臉上的神情有些猙獰,她昨個不就擰了她幾下嗎,她今個就敢在她碗裏給她放死老鼠,放她碗裏還不算,還放貓蛋碗裏,她到底是有多不待見這個閨女啊。

「娘,真的不是我放的,如果是我放的,讓我天打雷劈。」

趙玉蘭冤的很,她是真的沒放,她怎會那樣傻啊,今個早上她做飯,還往她們碗裏放死老鼠,這不是找打找罵的嗎?她腦子又沒進水。

「你沒放?難道是我自己放的?」

「這是怎了?」

聽到動靜過來的秦銀環她們站在門口,就見周嬸子滿臉怒氣,趙玉蘭臉上一個紅艷艷的巴掌印,一臉的委屈。

「她秦嫂你們來了正好,都快過來瞅瞅,我這個好兒媳婦往我們碗裏放死老鼠……這是嫌我們在這住的日子長了,想作賤我們,把我們作賤走啊。」

王翠芬指著桌上那隻死老鼠,讓大夥看。

「哎呦,我地娘啊,玉蘭啊,你這樣乾,真是缺了大德了。」

劉大娘看著那從碗裏夾出來的老鼠,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平時這個挺是那樣的趙玉蘭。

「劉大娘,這老鼠真的不是我放的……」

趙玉蘭渾身長滿嘴,也解釋不清了,心裏急的不行,要是以後別人都認為她趙玉蘭往公婆碗裏放死老鼠,逼他們回鄉下,那她趙玉蘭往後也甭活了。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給淹死了。

「玉蘭啊,你不喜歡你公公婆婆住在這,但也不能這樣啊,要是讓老周知道你這樣對他爹娘,他能願你的意嗎?」

這個趙玉蘭到底多想趕走周嬸子啊,才幹出這樣的蠢事來,秦銀環真為周嬸子感到不平。

周嬸子好不容易才來這一趟,才在這住幾天啊,她趙玉蘭就受不了了,要是住在這的是她親娘,八成住一年半載都不嫌煩。

「我都說了不是我乾的,你們怎就不相信我說的話啊?」

趙玉蘭見秦嫂都不相信她說的,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讓她們大夥瞧瞧,忽然,她不知道想到了啥,抓住了站在一旁什麼都不知道的一閨女周衛紅,

「快說,那死老鼠是不是你放到爺爺奶奶還有大姐碗裏的?」

「不是我……」

周衛紅被冤枉,嘴一癟,就想哭。

「不是你,還能是我嗎?這到底是你們仨誰幹的?」

這像是老一她們會幹出來的事,她都和她們說多少遍了,讓她忍著,忍著,忍到她爺爺奶奶回鄉下,可還是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哇……」

被趙玉蘭嚇的,老四周衛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周衛紅眼睛也濕了。

「娘,這事肯定是她們仨乾的,我把湯舀好,就去外面切鹹菜去了,當時客廳裡就她們仨還有貓蛋……」

難不成這死老鼠是貓蛋放的?怎麼可能,她瞅著這個大閨女壓根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的人,再加上,她早就把這個閨女哄的和她一條心了,她即使放老鼠,也應該放她們碗裏啊,不會放自己碗裏的。

肯定就是老一衛紅領著這倆個小的乾的好事。

」貓蛋,你當時有沒有瞅見是誰扔的?「

貓蛋想了想,指著周衛紅她們,

「我好像看到她們仨圍在桌子那,不知道在幹啥。「

「看你教出來的好閨女,好兒子……」

王翠芬冷靜下來,又聽到孫女這句話,認定了這死老鼠就是衛紅她們放的,不是趙玉蘭搞的鬼,就算借給她一個膽兒,她也不敢這樣做。

真要是這個老大媳婦做的,她生撕了她。

趙玉蘭抓起周衛紅,啪啪啪的往她的屁股蛋子上打著巴掌,這次這個老一害的她吃掛落,被人指責,她此時正一肚子火氣沒地泄,也顧不上手輕手重了。

讓她不聽她的話,老老四都沒能倖免。

……

「玉蘭真不會教孩子,把這仨孩子給教的啊,尤其是那個衛紅,都五歲了,曉得事了,真是壞啊……」

正在下樓梯的秦銀環耳邊都是趙玉蘭打娃,娃的慘叫聲。

「就是,這已經不是調皮了,之前那個衛紅把我晾在院子裏的番薯片撞倒了一地,也不說幫我撿,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打那以後,我就看出來了。

這仨個娃都不怎地。「

劉大娘發著牢騷。

「她們還小,不懂事哪,啥壞不壞的。」

人群裡有人為周衛紅說了句好話。

「別拿年齡說事,我家小軍和她一樣大,都知道幫我擇菜卸煤球了,她哪?往自己鄉下來的爺奶還有大姐碗裏放死老鼠,這不壞心眼?這是啥?」

「說的就是,小小年紀就這樣壞,長大了……以前還真沒看出來衛紅是這樣的孩子,我看就是那趙玉蘭把她們給慣壞了。」

晚飯,周向北聽說了衛紅她們往他爹娘碗裏放死老鼠的事,他爹周老摳罰她們仨兩天不準吃飯,誰要敢勸,把那碗泡過死老鼠的大米粥就給他喝下去再張口。

周向北和趙玉蘭都不敢替她們仨說話。

那仨人正趴在趙玉蘭的那張大床上,屋裏黑漆漆的,只有客廳黃色的光透過門縫射了進來。

「一姐,我好餓啊……」

周衛麗和周衛東餓的渾身難受,周衛紅也餓,她們早上因為死老鼠的事就沒吃飯,到現在已經餓了一整天了,再加上從外面飄來的香味,更餓了。

但她不像老老四那樣,打過她們,她們就沒心沒肺的不記仇了,她此時心裏還在怨恨著冤枉她的媽。

吃完飯後,周向北把趙玉蘭氣沖沖的拉出家門,來到偏僻黑暗的樓梯口,質問她,

「你怎麼教的孩子,怎麼能讓她們往我爹娘碗裏放死老鼠?」

「我沒教她們,我真的沒教。」

趙玉蘭今天一天被他爹娘說,被大雜院裏看熱鬧的人說,這到了晚上,等他回來,還要被他說。

「你沒教?她們怎會這樣乾?

我知道你想讓我爹娘趕快回老家,我告訴你,我爹娘想啥時候回去就啥時候回去,這是我的家,也是她們的家,你這樣作賤她們,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丈夫,她們是生我養我的爹娘啊……

要是今天在這的是你爹娘,我這樣乾,你是啥滋味?

這麼多年,你說要孝敬你爹娘,你拿著家裏的錢去孝敬,不讓我去孝敬我爹娘,我說啥了?

可你忘了,我也是當人兒子的啊,以前那些我都忍了,可你這樣教孩子對她們的爺奶,玉蘭啊,你這作賤的不是我爹我娘他們,你這是在作賤我啊……「

周向北抬起手啪啪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氣的身子都在抖,趙玉蘭被嚇了一跳,連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打自己。

「你你別這樣打自己,我會好好教她們,讓她們對你爹娘好。」

周向北沒吭聲,對她第一次感到了這樣失望,把胳膊從趙玉蘭懷裏抽出來,他頭也不扭的走了。

趙玉蘭怔怔的站在原地,站了大好一會兒,才回家。

等她收拾好後,回到了屋裏,站在床邊,周衛紅以為是她媽來哄她的,她賭氣的把頭轉向了裏面,就是不看她,

「誰讓你往她們碗裏放死老鼠的?」

趙玉蘭的聲音不像往日那樣的溫和帶著寵溺,而是冰冷的質問。

「我都說了,不是我放的,真的不是……」

周衛紅沒想到她媽不是來哄她的,她不知道她為啥不相信她說的話,她這次真的沒說謊。

趙玉蘭見她不承認,就沒再逼問,只是把剛剛飯桌上偷來的一個窩窩頭,一掰為一,給老老四,沒有給她。

周衛紅看到這快難受死了,硬是哭了一宿,心裏怨極了趙玉蘭。

趙玉蘭沒有搭理她,早早的做飯,見貓蛋起來了,就喊她去把腳邊爐子上的長嘴鋁壺裏燒開的水倒進暖瓶裡,她正在拍餅子,手上都是糊糊,空不出來手。

貓蛋拎起暖水瓶,就來到了跟前,她好似無意的把暖水瓶放在了趙玉蘭那邊,然後提起爐子上的壺……

「啊啊啊啊……」

「真是個喪門星,一大清早的鬼喊啥啊。「

王翠芬一邊說,一邊扣著身上褂子的紐扣。

來到外面一瞅,就見水壺摔在了地上,熱水淌了一地,那個老大媳婦滿手玉米糊的去脫自己腳上的舊布鞋,而她的孫女貓蛋站在一邊,嚇的快哭了。

「這是怎了,奶的貓蛋,別怕,快來這邊,地上的熱水別燙著你了。」

王翠芬把貓蛋拉到自己這邊。

「娘,我讓她往熱水壺裏倒水,她把燒的滾燙的水澆我腳上了。」

趙玉蘭快疼死了,腳上的布鞋好脫,可吸了水的襪子難脫,疼的她站不住,連忙跑到客廳坐下,等她把燙手的襪子脫掉後,只見兩隻腳紅彤彤的滿是滲人的水泡,還有小腿。

她哀求的看著婆婆王翠芬,想讓她去下面給她打盆涼水上來,順便把牙膏也拿過來,她疼的實在沒法了,腳上火辣辣鑽心的疼,疼的她頭上都是冷汗。

」活該,誰讓你叫她去倒水,她才多大,要是燙到的是她,我給你沒完。「

這幸好燙的是她趙玉蘭,不是她孫女貓蛋,她的貓蛋可經不住這樣燙。

」貓蛋啊,以後那水壺你可千萬別碰,要是燙著你,奶要心疼死。「

王翠芬拉著貓蛋,一臉慶幸的叮囑她。

「娘,我剛剛在拍餅子,手上都是糊糊,空不出來手,才讓她幫忙倒的。」

「哼,不會洗了手再倒水啊,能費多大功夫,我看你就是懶的,懶的沒邊了。」

王翠芬不情不願的下樓去給她接水去了。

貓蛋站在趙玉蘭一臂那麼遠,盯著她腳上慘不忍睹的燙傷,身子微顫。

趙玉蘭見她低著頭,身子在抖,害怕成這個樣子,就打消了心中那點懷疑。

如果她能看到貓蛋低著頭,眼底的那抹興奮,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

王翠芬把水給她打來了,牙膏也拿來了。

「這是怎了?」

周老摳從屋裏走出來,就見老大媳婦的腳上都是水泡。

「剛剛她差點燙到貓蛋,讓貓蛋這麼小去提爐子上的水壺往瓶子裏罐,這不燙到她了……」

王翠芬把低著頭不吭聲的孫女摟在了懷裏,

「貓蛋,這可不怪你,要怪都怪你這個娘,誰讓她讓咱貓蛋灌水的,怎能怪咱貓蛋啊。」

王翠芬就感覺自打孫女進了城,來到這個家,人也不愛笑了,不愛說話了,以前在鄉下,就像個小麻雀一樣,整天嘰嘰喳喳的。

貓蛋把臉埋在了王翠芬的懷裏,這讓王翠芬更加心疼了,抱著她,一口一個心肝叫個不停。

「老大媳婦,你婆婆說的一點都沒錯,她那麼小,是幹活的人嗎?

你大人燙著沒事,皮糙肉厚的,她才多大,那皮子嫩著哪,這要是燙個好歹出來,留疤了,往後可怎找對象,你這不是要害她一輩子嗎?「

周老摳指責著趙玉蘭。

趙玉蘭鼻子酸的不行,這倆老貨都護著那個他們養大的孫女,整天就會說她,沒看到她都被燙成這個樣子了嗎?

連一句重話都不捨得說貓蛋,六歲了,六歲還小嗎,她六歲都會站在板凳上貼餅子做飯了,都會給爹娘洗衣裳了,都會帶弟弟妹妹了。

她不過就是讓她倒個水,就笨成這樣,把水倒在她腳上。

等這倆老貨回鄉下後,她要好好教教這個貓蛋怎幹家裏的這些活,她還打算讓她在家看著這倆小的,照顧她們哪。

」不就燙了幾個泡嗎,有啥啊?「

王翠芬見她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在鄉下割豬草,砍到小腿,流了好些個血,都沒像她這樣矯情。

正在往腳上抹牙膏的趙玉蘭,原本就疼的頭皮發麻,還要聽婆婆王翠芬在這說風涼話,她的命怎就這麼苦啊,攤上這樣一個婆婆。

」爹,你能去外面看小劉在不在家,我想請他去我們那食堂幫我請幾天假。「

她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再去上班了,疼的走不動道。

王翠芬一聽這話,頓時來精神了,

「請啥人啊,我和你爹不是在家的嗎,我去你們食堂幫你請。」

趙玉蘭臉色頓時僵了,她可不敢讓她這個愛說她壞話的婆婆去,她要是去她食堂,指不定把她的底怎給掀了哪,前幾天她就說大雜院裏的人怎用那種眼神看她,還故意拿報紙讓她給讀讀,還問她那個當村長的爹啥的。

她全明白了,是她婆婆趁她不在家,和那些人說的。

就算她在家,她這個婆婆一點都不顧忌她,照樣在院子裏和那個張美娟她們鬼混在一塊,說她的壞話。

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樣賴婆婆,哪有她這樣的啊。

「娘,你剛來,對這不熟悉,我剛來那會,都不敢出去,怕回來找不到家,我還是請小劉去吧。」

趙玉蘭好聲好氣的和她說著。

」怎?嫌我給你丟人?「

她越不讓王翠芬去,王翠芬就越想去。

「娘,我怎會嫌你丟人啊……」

趙玉蘭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翠芬給打斷了。

「既然不嫌我丟人,那我去給你請假。」

趙玉蘭被噎的難受,她把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要是讓她的這個婆婆去,在食堂和人說一堆閑的發慌的話,那讓食堂裡的人以後怎看她,她還怎去食堂上班?他們現在都認為她是城裏人,嫁給了鄉下來的周向北。

要是不讓她去,她會說她嫌棄她啥的。

她現在真是怕了這個婆婆王翠芬了,不僅整天想著怎敗壞她的名聲,還在家對她不是打就是罵的。

「你食堂在哪啊,叫啥名啊?快說啊。」

王翠芬見她的嘴彷彿河蚌一樣,緊的很,就是不說上班的地方在哪,那臉色眼瞅著就要變了。

「娘,我突然想起來,不請假其實也沒事,我們食堂松的很。「

趙玉蘭沒法子只能編個瞎話騙她。

她們食堂的主任已經對她有意見了,就因為她請了幾天假,她這要是再不請假,她都不敢想,她這個來之不易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

「不用請假?」

王翠芬狐疑的瞅著她,顯然不相信。

「還是讓你娘去一趟吧,人家食堂是單位,是有規矩的,松歸松,但你不能不把人單位不放在眼裏。」

周老摳年輕的時候是在櫃上當帳房的,知道規矩。

趙玉蘭遲疑了一會,想著她公公人摳搜,但不碎嘴,

「爹,要不你去吧,我怕娘在外面摸迷路了。「

「行。」

周老摳點了點頭,王翠芬見這個兒媳婦這樣怕她去她單位,就知道這裏面肯定有貓膩,她也不說話,算是默認了,等趙玉蘭說了地址後,她牽著貓蛋,嘴上說是找張美娟拉呱去。

實際上,是把出門的周老摳攔住了,牽著貓蛋,還有跟屁蟲似的張美娟和秦銀環,四個人往趙玉蘭單位衝去了。

「爹,你怎又回來了?」

趙玉蘭看到公公去而復還,再聯想下剛剛迫不及待去找人嘮嗑的婆婆,她頓時感覺壞了。

等王翠芬從趙玉蘭單位回來後,整個人別提多高興了,那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嘴裏還哼著小曲,把趙玉蘭看的身子冰涼冰涼的,她試探的問她,

「娘……你怎現在才回來啊?」

「你們食堂裡的人都挺熱乎的,硬拉著我說話。」

王翠芬真是想不到,她這個兒媳婦也太能編了,還說自己是城裏人,就那樣瞧不起自己農村人的出身嗎?

趙玉蘭臉上的神色頓時不自然了起來,

「這樣啊,你和她們都說啥了啊?」

「沒說啥,隨便嘮嘮家常。」

王翠芬就是故意不告訴她,讓她難受去,說完話後,提著兩個用草繩子拎回來的豬蹄,打開爐子,把豬蹄扔了進去。

趙玉蘭見她買豬蹄了,看了看自己的腳,心裏這才好受一點點。

沒一會兒,豬蹄從爐子裏拿出來的時候,已經黑乎乎的了,豬毛全都被燒沒了,王翠芬這才圍上圍裙,手腳麻利的用刀子刮豬皮上的黑渣。

然後再跑到下面用水沖了沖,在案板上啪啪啪的剁成小塊,一個豬蹄留著燉湯,一個豬蹄用來紅燒。

燉湯的瓦罐是張美娟家的,她家有四個哪,都是她那個當廚子的公公偷公家的。

把瓦罐刷乾淨,洗好的豬蹄,一碗黃豆,蔥,薑,全部放進去,倒滿水,然後蓋上蓋子後,就放在一旁了,家裏就一個爐子,蒸飯和炒菜要一樣一樣的來。

黃豆燉豬蹄要燉一下午,晚上吃,等她做完中午飯,再放到爐子上燉。

爐子裏剛剛被她用火鉗夾了兩塊蜂窩煤,裏面正在燒著哪,她把鐵鍋放在了上面,從碗裏舀了一杓子油,把家裏的白糖放進裏面熬糖色,等熬的差不多焦紅的時候,就把剁好的豬蹄倒進了裏面。

翻炒一會兒,等每塊豬蹄都粘上糖色後,這才繼續往裏放鹽和蔥薑,再繼續煸炒入味後,倒進燒開的水和酒,就蓋上蓋子。

這個年代的豬都是地道的土豬,一年才出籠,生長時間夠,吃的是豬草啥的,肉質肥美,沒有腥臭味,不像後世的豬大多吃飼料,長的飛快,雖然幾個月就能宰殺了,可那肉吃起來壓根就沒有肉味,有的時候,處理不好,還有一股騷味。

就像這豬蹄,不需要加多餘的香料,加香料反而會破壞它本來的香味,加點鹽是最好的法子,還沒一會兒,香味就飄的整個大雜院哪都是的了。

這豬蹄是她和張美娟回來的時候,碰到有人問她們要不要肉,她們跟著他來到一個小巷子裏,那裏有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姐,見她們來了,掀開了籃子一角讓她們看。

張美娟要了一塊後腿肉,秦銀環要了一塊豬肝,她要了倆豬蹄。

回大雜院的路上,聽張美娟說,那些賣肉的八成就是在肉食品廠上班的人,那些肉塊頭都巴掌大小,也不知道他們用了啥法子帶出來的。

王翠芬不知道,此時肉食品廠正因為少了倆豬蹄,還有豬肝啥的,正鬧的整個廠子都不得安生。

今天晌午,張美娟家用買來的肉炸肉丸子,秦銀環鹵豬肝,旁人打大雜院門前過,都要探頭探腦的往裏瞅瞅。

「你們這仨家,今個是怎了,怎吃這麼好?」

在自家門口擇韭菜的劉大娘聞著這家做飯飄來的香味,咽了口唾沫,羨慕的不行。

「家裏還剩點肉票,剛好供銷社有肉,就買了點回來,劉大娘,待會丸子炸好了,給你送點肉丸子吃。」

張美娟一手的麵糊,左手擠丸子,右手用筷子夾著放到油鍋裡炸,她家因著她那個公公的緣故,家裏吃的油啥的都比旁的人家寬鬆點。

這就是家裏有個廚子的好處,不止她公公一個人拿,當廚子的都多多少少的往家裏弄點,食堂主任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太過分就行。

劉大娘幸好在下面,看不到上面的王翠芬在做豬蹄,要知道一隻豬也就四個豬蹄,這可是供銷社的緊俏物,沒點關係很難買到。

有的都是被這個領導托關係訂了,那個領導打招呼了啥的,偶爾運氣好,也能撿漏,碰到一隻兩隻的,不過很難。

等鐵鍋裡的豬蹄的醬汁收的快差不多了,王翠芬又往裏面倒了一盆子大葉菜,雖然是一盆子,可一下鍋左翻右翻的,就不怎多了。

那大葉菜裹上醬汁,也好吃的緊。

等差不多了,王翠芬就給貓蛋鏟了一碗,放在板凳上,讓她蹲在這,嘗嘗鹹淡,她接著烙餅子。

只見那豬蹄香味撲鼻,醬汁濃鬱,光是顏色瞅著就極有食慾,等到吃的時候,一點都不膩。

貓蛋端著碗,先不由分說的往爺爺周老摳嘴裏塞了一大塊,又往奶奶王翠芬嘴裏塞一大塊,王翠芬起先不肯吃,貓蛋不願意,說啥也要讓她吃,她這才啃了一塊。

老兩口看著這樣懂事的貓蛋,心裏被提多喜歡了,比吃一大鍋豬蹄還要好。

坐在客廳腳上都是燎泡的趙玉蘭光聞到這香味,就饞的心毛腳亂的,老周衛麗,老四周衛東都纏在她身上,一個勁的說著餓,眼神不約而同的都看向門口。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就站在爐子旁,使勁聞香味,看到裏面那個貓蛋正在啃豬蹄,她們噠噠的跑過去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啃的那叫個香,口水橫流。

「大姐,這豬蹄好吃嗎?」

周衛東的眼神黏在了貓蛋手中拿著的那塊豬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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