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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四十七章 河妖附身,謠言四起
話說志遠、書林帶著受災鄉鄰來到芭粽山後,秋收已接近尾聲。一眼望去,秋日高陽下,很多田裏放著的打穀桶還沒有來得及搬走,格外顯眼,金黃的稻草也還一把把扎著曬在田間,沒有來得及堆成垛,再走近一看,田梗上時不時還有灑落的稻穀沒有來得及揀走。見此,志遠不禁笑著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年是個豐年,每家每戶應該都有餘糧,鄉鄰們不會餓肚子了!於是高興地帶著一眾人往家趕。

一到家,果然看見屋前屋後曬滿了稻穀,金燦燦一片,有的裝在簸箕裡,有的乾脆鋪在地上的竹席上,還有的烘乾堆在閣樓裡。志遠趕忙招呼家裏人出來,迎接遠到的客人。幾位夫人和瑩彩最先出來,見有遠客來,趕忙把人請到火爐前坐下,然後攏火燒水泡茶,又取下了幾條臘肉準備做一桌豐盛的晚飯,說是給大家接風;家中幾個小輩已經好久沒有見過生人,此時來了這麼多遠客,也頓時覺得來了勁兒,帶著一行人就到山中砍了些木材拖回來,傍著自家房屋搭起了幾間偏棚,又在棚子外面掛上了竹席,以便能擋風保暖,這樣晚上就有了落腳休息的地方,忙完這些又幫著搭了一些木架子,在上面鋪上木板、稻草就能睡覺。這時志遠夫人也抱來了家裏僅有的三床多餘被子,鄉鄰們都覺得多有打擾,堅決不收,但是志遠說什麼也要大家收下。正在相互推讓時,周邊的段家、田家、孫家等人戶,都派家裏小夥子送來了鄉鄰急需的糧食、棉被,還有洗乾淨了的幾件舊衣裳。鄉鄰們趕緊起身道謝,問了來人姓名住址,這些小夥子笑呵呵的報了家門後,隻喝了碗茶就走了。

晚間吃過晚飯,一眾人聚在一起擺起了龍門陣,聊到這次的水災,一位歷經世事的老者說道:「此地一直有水妖作怪的傳言,此次水災來得突然,恐怕跟這脫不了關係!等來年豐收了,我等怕是要請些和尚來超度亡者,順便驅邪鎮妖!」,此話一出,人群瞬時炸了鍋,紛紛講起了各地水妖作怪的驚悚怪事,不少人聽聞後,更是確信,此地水妖又在作怪,才導致了這次災情。

第二日天剛亮,一行人就起來了,經過昨晚的休息,他們已經恢復了連日來的勞累。所謂勤快慣了歇不下來,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趕緊去到各家各戶幫忙抬打米桶和壘草垛。這一來二去,很多姑娘小夥都認識上了。這日,來芭粽山與志遠為鄰的張公子,也趁著秋日的閑時,在院子裏給孩子們講起了三國故事,一群老老少少也在旁邊聽著。這張公子口若懸河,一口氣講了好多個三國經典故事,有諸葛亮草船借箭、七擒孟獲、空城計、揮淚斬馬謖,以及劉備三顧茅廬、白帝城託孤,關羽刮骨療傷、過五關斬六將、溫酒斬華雄、單刀赴會、敗走麥城等,這些故事講得那是有板有眼、扣人心弦,故事中的諸葛亮、關羽、劉備等人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故事情節也波瀾起伏,驚心動魄,眾人都大叫講得好。看著張公子儒雅風流的模樣,才來芭粽山的張家小女兒小蓮也頓生好感,於是天天來看張公子給孩子們講書。

一晚,眾人閑著無聊,就搬了板凳坐在院壩裡擺龍門陣,這時張公子也來借燈油,大家都非常喜愛他講故事,於是非要他講幾個再走。想到臨近中秋,他就講起了嫦娥奔月、后羿射日、二郎神救母等神話,這些故事娓娓動聽,人們聽得入神,後來他又講到了天狗吃月,正講著,小孩子們也禁不住抬頭望向天上的月亮,留神起是否有餓狗躲在遠處想來偷吃,突然孩子們一聲驚叫:「天狗真的在偷吃月亮,怎麼辦?」,膽小點的孩子直接嚇得躲進了大人懷裏不敢看,膽子大點的不停搖著張公子手臂問要怎麼辦?張公子也是一愣,沒成想講天狗吃月還真遇上了,於是趕忙說道:「快去拿盆子敲啊!銅盆!天狗最怕鑼鼓爆竹!」,一眾小娃娃立即衝進屋裏拎著銅盆就敲!後來看到天狗把月亮吐出來了才停下,小蓮看著張公子戲耍娃娃們的模樣,不禁更加喜歡,樂得呵呵笑出聲來。

話說人群中,有一姓羅的小夥子,是小蓮的鄰居,他從小就喜歡小蓮,看見小蓮這幾日對張公子著迷的樣子,心裏很是惱火。這日中午看到小蓮一個人,便一臉不屑地對小蓮說道:「那張公子有什麼能耐?吃飯都還靠王家接濟,不就是一張嘴皮子厲害嘛!」,小蓮頗為生氣,回懟道:「我看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有本事你也去講幾個啊!」,哪知這人嘴上也不饒人:「你自己也不照照鏡子,種田人家還想去攀著人家讀書人,不要癡人妄想」,說完氣沖沖地就走了。

小蓮更是惱怒,回家就把小羅欺負她的事告訴了她爹娘。她爹娘聽後倒是頗為欣喜,這張公子博才多學氣度不凡,正符合已故張老太爺的要求,眼見女兒喜歡人家,就是不知道對方心意如何?話說小蓮的祖上一直希望自家能有文人出人頭地,來此地後張老太爺還在宅地附近種上了一籠茂密的竹叢,取意茂林修竹,又養了一群大白鵝,自己省吃儉用供著子孫念書,只是時運不濟,子孫讀書不上進,讓那張老爺子抱憾終身。如今若真能結成這門親事,那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張當家的自然是喜出望外,但是想到如今自家遭遇水災、身無分文,還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嫌棄。正在猶豫之際,志遠就過來了,看到張家人一臉心事重重,就不禁問起了緣由。張當家覺得志遠為人仁義熱心,就一股腦兒把這事和盤托出。志遠聽後倒是一笑,他覺得自己這幾年來忙著張羅大小事情卻唯獨疏忽了張公子的終身大事,而小蓮祖上崇文好學自己也有所耳聞,這家人雖然稱不上書香門第,但是為人通情達理,急公好義,也是樁不錯的姻緣,於是答應當媒人去給張公子說親。

話說這姓羅的小夥回去後,見小蓮不僅沒有遠離張公子,還找人去說親,又氣又急,索性想了個壞招想拆散他們。他就造了個謠,說是小蓮祖上(張老太爺)不腐不爛,未入土為安,於子孫不利,恐怕會讓後人凋零。這個謠言沒過兩天就傳到了小蓮耳朵裡,小蓮生怕這會影響到她跟張公子的好事,不久就病了,一直咳嗽。而這謠言越傳越離譜,到後來,都說那張老太爺是死後被河妖附身,才不腐不爛,如果不除,恐災難不斷!

看著這滿天飛的謠言,張家人也無可奈何,隻得趕緊收拾東西回家,期待過陣子謠言就過去了。好在隔天周傑就派人送來消息,說他已經購置了生活必須物資回到縣城,眾鄉鄰都可以安心回去了!

那張公子其實心裏也還是喜歡小蓮的,只是擔心自己肩不能挑背不能扛,養不活一家人,所以一直遲遲不敢答應,後來聽說小蓮因為這個事生病了,此時一行人也要回縣城了,才急著趕過來,告訴她們一家子,開年農閑時節就過來提親。

看著張家人開開心心的離開,張公子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與小蓮卻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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