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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五十九章 舍家血祭神樹,虛驚一場
話說舍家三姑娘和小妹自從學習漢人的梳妝打扮,挽上髮髻換了耳環,一下子漂亮了好多,家裏姐妹看見後,也都學了起來。而這些姐妹更為心靈手巧,有人直接盤了三根筷子作為發簪,三根斜插的筷子,不僅既更好固定住了頭髮,又顯得更為別緻好看。

隨著對漢人的禮儀習俗越來越熟悉,這些女子也逐漸學起了漢人的生活方式,比如出門必然穿得乾乾淨淨,家裏也收拾的整整齊齊,有了好東西也會給鄉鄰分享,鄉鄰有了難處也會去幫忙。與這些看得見的變化相比,她們內心世界也正在發生變化。看到漢人不喜歡爭鬥,即使是女子,也向來知書達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即使碰到事情,也是請人從中調和,並不是睚眥必報,漸漸地,她們有了包容之心,性格變得更為隨和。這些舍家女子的變化也直接讓周圍人嘖嘖稱道,不少小夥子看在眼裏癢在心裏。

而幾家漢族女子看見舍家姐妹的變化後,特別是她們的穿著打扮頗為新奇,也動著心思對自己的衣著打扮進行改良,但是又怕家裏爹娘罵自己打扮得花裡胡哨,最多隻敢在衣物前襟領口處秀一溜別緻的花,但這樣的變化還是不足具有新意。

一天,段家大姑娘閑來無事,拿著自己生火做飯時系在腰間的一塊藍色圍布琢磨了起來。想著每次系圍布打結都很費力,夏天裹在身上也很熱,但是真正遮擋汙物的也就只有前面部分,於是將圍布裁剪成了長及膝蓋,寬及左右兩腰之間的一塊小布,又縫上兩根繫結的繩帶。試著圍了一下,覺得還不錯,於是又用白布條包了邊,還在上面秀了幾朵花,此時的圍裙早已精美異常,圍在腰間時,也有收腰的效果,更顯得女子身材窈窕,家裏人都覺得不錯,既不誇張,也有實用價值。

第二日,段大姑娘就圍了這圍裙去串門,一眾姑娘見了都驚喜異常,誇她好手藝,有個姑娘覺得要是在圍裙上再縫一個小兜,還能裝平日裏打雜用的小零碎,也可以上山採茶采野果時順便裝隨手摘來的東西,這樣就更好用了,這也得到了眾姑娘的一致認可,於是這些姑娘們也紛紛效仿起來,做起了自己的圍裙。

話說漢族女子素色的衣服,配上花圍裙,也是別緻窈窕,不輸舍家姐妹們。而舍家女子花邊衣服若再搭花圍裙,就顯得畫蛇添足、有點不倫不類。所以服飾打扮方面,眾人打了個平手。

轉眼冬天就到了,家裏沒有太多雜事,志遠就讓張公子加緊教導孩子們讀書識字,也讓一笑過去跟著念書寫字,一笑認字倒是學得快,但就是寫的字老是歪歪扭扭,就像蚯蚓在拱土,實在太醜,再練也是那個樣子,志遠也隻得無奈的笑了。

這日,舍家三姑娘慌慌張張、上氣不接下氣來找瑩彩和一笑,說是家裏出大事了。眾人趕緊問出了什麼事,這三姑娘哭著說道:「爹爹要把自己獻祭給樹神,此時正在搭神壇作法呢!」,眾人心裏一驚,不知道這又是何習俗,但想著舍家頭人是家裏的頂樑柱,若是折了性命,那一家老小可就難了。於是又細問三姑娘是怎麼回事,這三姑娘才詳詳細細說了事情經過:「家裏想新建一座木樓,哥哥們就去林子裏伐木。一行人想先找幾棵長得筆直的大樹做房梁,就滿山遍野的轉著,不知道何時來到了一片懸崖邊,恰好看到崖底就長著十來棵二三十多米高的筆直大樹,用來做房梁再合適不過了。大家喜出望外,一股腦系了麻繩下到了崖底,又拿來大木鋸開始鋸起來。但是才鋸沒有多久,就有一股鮮紅的血液從樹中流了出來,大樹居然流血,莫非這樹是有生命的,成了精?幾個哥哥當時腿都嚇軟了,趕忙拔出了鋸子,但是這大樹一直血流不止,大家又把衣服脫了包住傷口,但血還是不停流,哥哥們覺得這參天大樹肯定已修鍊成精、有了靈氣,此時怕是傷了神靈,於是趕緊跑回了家,告訴阿爹。阿爹聽後大驚,也趕緊下到崖底去查看,果然發現大樹血流了一地,葉子也蔫了。想著家裏人闖下如此大的禍事,阿爹又氣又急,怕上天降罪下來,就決定拿自己的血獻祭樹神,以求樹神饒恕!」。

眼看三姑娘說得有鼻子有眼兒,大家都覺得頗為神奇,從來還沒有遇到過大樹流血的事情,這時書林皺著眉說道:「這大樹流血之事,《三國演義》中還真記載過,曹操當年掌握天下大權後,要在洛陽修建宮殿,就砍了一顆神樹,血流不止,曹操心生恐懼,回去就病了,最後一命嗚呼」,說到這,眾人又多了一絲好奇,於是一股腦擁簇著書林來到了那崖邊,要下去看個究竟。此時舍家人正在崖邊開壇作法,巫師手裏拿著雞毛令箭左一圈右一圈圈蹦躂著,不等書林招呼,大家齊齊系了繩下去了,書林也隻好趕緊跟了下去。

大家才一落地,就齊齊驚呼起來,果然看見一棵大樹下血紅一片,那大樹傷口處仍在滴血。眾人此時已深信不疑,覺得這就是一棵神樹,保佑著此地,如今被舍家人傷了,怕是上天要降罪於此,於是都紛紛跪地就拜,乞求樹神的原諒。

書林下去後第一眼也被震住了,但他好奇心重,叩了三個響頭後,趕緊去到樹下,他要聞聞樹神流下的血是否有腥味、是否也能引來蒼蠅蚊蟻。隻聞見那血有一股淡淡清香,絲毫沒有腥臭之氣,蒼蠅蚊蟻更是不敢靠近,看著如此神奇之事,書林心裏不僅起了一絲疑心,轉眼又想到世間有些樹種可以分泌一些特殊汁液,比如漆樹可以分泌出白色的漆,桃樹可以分泌出半透明的桃膠,松樹也可以分泌出黃褐色的松脂,莫非這種樹恰巧能分泌出紅色的汁液,就被誤認為是在流血?想到這,書林微微一笑。他在林子裏轉了轉,又發現了好幾顆同樣品種的樹,想著這幾顆樹也應該能流出『血』來,就讓人拿來了斧子,他要砍開看看。隻消兩斧子,樹榦就砍開了一道口,果然,紅色的『血』慢慢流了出來,見此,書林心中已知是怎麼回事。

此時舍家頭人卻帶著人下來了,還不等書林上前招呼,他就用刀在手腕處劃了一刀,頓時鮮血直流,他把血液直接滴到了神樹前,書林趕緊沖其他人大呼到:「快給舍家頭人包紮傷口!」又大聲沖舍家頭人喊道:「這棵樹不是流血了,它只是流出了紅色汁液。那邊還有幾棵同樣的樹,砍一斧頭下去,照樣會流出這玩意兒」,段當家聽到這話,也趕緊上前查看,發現旁邊同樣的樹種,被砍過的地方果然也在滴血,再用手指蘸了放到鼻子前聞,確實一點腥味都沒有,這也才恍然大悟,趕緊告訴了舍家頭人事情真相。

舍家頭人聽後也是覺得不可思議,還親自聞了聞那血,確實和真正的血有差別,最後不好意思的偃旗息鼓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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