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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三十二章 送信回川,再上前線
話說世忠雖然失憶了,但是做事還是一點也不糊塗,為了預防下雨把書信打濕,他趕緊找了個鬥笠背在背後,又找來油皮紙把信封裹了又裹,才放進最內裡的衣服口袋裏。臨行前,又把手槍彈匣填滿子彈,才別在腰間趁著夜色悄悄往山下趕去。軍令來得緊急,他隻得匆匆離開,都來不及跟兄弟們道別。

走了沒多遠,他突然發現前面路口處依稀有火苗在閃動,定睛一看原來是日軍為了取暖升的火堆,趕緊蹲了下來,看來前面的道路都不太平,各個路口應該都有重兵把手,於是隻得悄悄繞道下山。他不能走山路,就連滾帶爬地從林子裏穿,時不時還要從偏僻的陡坡峭壁處,砍了藤條當作繩梯溜下去。就這樣晚上悄悄趕路,白天就趴在林子裏的落葉堆中一動不動,餓了就嚼一兩顆衣兜裡的黃豆,這才躲過了鬼子的搜捕。

這天,眼看著就要逃出敵人的包圍圈了,但世忠一連幾天滴水未進,無比饑渴,突然瞅見前面有幾間土坯屋,想來是遇到農家了,於是趕緊溜過去想討碗水喝。這家屋裏只有位老太爺,家中兒女孫輩都逃難走了,他由於腿腳不便,隻得留在家中,此時見到落單的世忠,就趕快倒了水,讓他喝完就立即走,因為這幾天附近來了好多鬼子,可別碰上了!

世忠一口氣就喝完了一大瓢水,正準備離開之時,門外面突然就響起了嘰裡哇啦的鬼子叫喊聲和敲門聲,這老爺子頓時嚇得不知所措,好在世忠腿腳功夫好,趕緊縱身一躍,就跳上了二樓閣樓,又蹭蹭幾下順著柱子爬上了屋頂房梁,躲在橫樑後面。老爺子見此,趕緊打開了門栓,鬼子一湧而入,只看見家裏除了鐵鍋、幾副碗筷和幾張木板外,再無他物,再望望閣樓,也是空空如也,頓時就沒有了興趣,又都趕緊出去了。

有驚無險躲過這一劫後,世忠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趕緊想出去!這老爺子卻一把拉住他說道:「你這身軍裝穿出去,不出兩三裡就會被鬼子抓住,我給你找身衣服趕緊換了!」,說完,利索的把那幾張破木板和上面的稻草踢開,露出一個地窖蓋子,老爺子一把掀起就跳了下去,又趕緊收拾了幾件衣物爬了上來。雖然衣物破舊不堪,但世忠這個大個子,換上這身衣服卻一點不小,老太爺看得眼淚汪汪,說道:「剛好啊!我那逃荒的大孫子也是個大高個啊,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哦!」,世忠聽此,瞬間想起了自己的爺爺,眼淚也花花流了出來。眼看這老爺子家裏沒有吃的,他就把隨身攜帶的黃豆分了一把給他,這老爺子卻說什麼也不要,世忠無奈,一把把黃豆灑在屋子角落就出門了。

出門口,沿途仍有不少小股敵人的騷擾,世忠幾乎是九死一生地闖過了敵人的封鎖區!他邊走邊打聽回四川的路線,渴了就到河邊喝幾口河水,餓了也隻得向沿途人家討食,天黑累了就倒在別人家屋簷下鋪上稻草休息。歸川不僅路途遙遠,還要沿途躲避各類抓壯丁,世忠邊走邊躲,歷經兩個多月,才走到四川邊境上。

這日,他正喜出望外,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到故土,但還不等他鬆口氣,幾個抓壯丁的兵就盯上了他。他一看不對勁兒,正準備離開,但這幾個兵立馬就圍了過來,一槍托就打掉了他背上的鬥笠,瞬間,包著軍裝的包裹就散落在地上!這幾個兵一看是軍裝,認定他就是逃兵,不由分說,立馬子彈上了堂,紛紛舉起槍對準了他!世忠氣不打一處來,「嗖」地一聲掏出手槍也對準他們其中一個的頭,說道:「我是奉團長之命送書信回四川,事涉軍事機密,可別耽誤爺的大事!帶我去找你們最高長官,是不是逃兵看了書信就知道」。這幾個兵面面相覷,本以為他說大話,但看他手裏拿的短槍可是好傢夥,也拿不定主意。還是世忠開口說道:「帶我見你們長官,如果我是逃兵,我會死得很慘,如果不是,你們可就立功了!我請你們好吃好喝一頓」。這幾個兵一想有道理,趕緊就帶他回兵營了。

原來這幾人是「廖屠夫」的兵,這廖屠夫大名廖震,是150師師長,之前曾先後任萬源知事和縣長,多年來一直在萬源及周邊帶兵打仗,也算得上一方梟雄,心狠手辣,世忠早有耳聞,此次要進他的兵營,也不僅膽戰心驚。

話說這幾個兵帶著他進了兵營後,就趕緊通報了他們的連長,連長又找來營長,這世忠才從最內裡把書信掏了出來,讓他們轉交最高長官!這幾人一看落款,才知道這是黃老怪的兵,頓時喜上眉梢,好傢夥,居然單身一人回來了,心裏大概就知道他功夫不錯!幾人沒多問,也趕緊就把書信交了上去!

沒過多久,這廖震就收到了這封書信,他奇怪這黃老怪能有什麼要交代的,打開書信後,發現開頭寫的就是:「田土淪喪,民族危亡,殺我同胞,焉能坐視…」當他從頭到尾把這封書信內容讀完時,信中的內容讓他感到無比沉重和憤然,日軍的猖狂和殘暴、我軍的裝備之差和後勤保障之劣勢,久久讓他沉默不語,而靠著無數士兵鮮血總結出來的作戰經驗,卻是大家之前從未有過的經歷。看著書信最後的囑咐「王家遺孤,忠勇無二,機智無雙,數次救隊伍於危難,頭部重創,望優撫」。這王家是此地的世家望族,聲名在外,廖震怎會不知,他發跡於此,手下兵將多是萬源及周邊地區,為了籠絡人心,他有心要把這送信回來的世忠拉進自己隊伍!於是,就立即讓手下把世忠送過來。

此時世忠,隻一心盼著送完信,這廖師長能讓他回家處理一下家裏大事,畢竟親人們都還沒有入土為安。正想著,幾名衛兵進來,讓跟著他們走去見師長。這世忠頓感不妙,自己怕是回不去了,但身在軍營,半點兒不由人,隻得跟著去。這幾人領著他來到了打靶場後,遞過去一支長槍,就讓他打靶子,世忠心知這是試探他的本事!如今外面到處徵兵上前線,廖師長的150師也即將開赴抗日戰場,正是缺人之際,他肯定是不會放自己走的!而今天試探本事,就是他唯一取得信任的機會,如果本事不行,今後日子可不好混!想到這裏,世忠隻得照做,彈無虛發,引得大家齊聲叫好;接著又讓他扔手榴彈,更是世忠的拿手好戲。這幾個衛兵覺得這小夥子還有意思,又比劃起拳腳功夫來,上來一個扭著他就要打,這世忠一揮手腳,就把他絆倒在了地上,世忠讓他們幾個一起上,這幾人相互看了看後,一擁而上,世忠隻幾個回合,就把幾人打翻在地,又「嗖」地騰空躍起,一下子就跳到了兩米多高的坡坎上,這把幾人看得目瞪口呆。

此時這廖師長也走了過來,原來他一直在遠遠觀戰。話說這廖震駐守萬源,靠著鐵腕手段鞏固了自己在萬源的根基,因此才有「廖屠夫」一稱,曾經地方勢力中有9人想暗中使手段把他趕出萬源,他得知消息後,派人暗殺了其中8人,招安了一人,從此才坐穩萬源這川東重鎮頭把交椅,此人的狠辣無不讓手下生畏!

世忠趕緊敬了一個軍力,順便打量了一眼,只見這傳說中的「廖屠夫」卻和想像中的不一樣,儒雅中帶著幾分英氣,更讓人驚訝的是,他的眼神中居然帶著幾分光,是那種明亮的光!這廖師長走過來對著世忠說道:「我也是讀書人出身,曾和你家王老太爺見過一面,他是我此生最為敬重的人之一,可惜命運弄人!此次上前線打鬼子,我已經主動請纓三次了,隊伍裡很多貪生怕死的,要麼辭官回家了,要麼調任它處了,我就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上前線打鬼子?」,這世忠趕緊回答:「願意!廖師長」!這廖師長微微一笑,說道:「我小名雨辰,我認你為二弟,你今後就叫我雨辰兄,或者直呼廖雨辰,咱們兄弟二人就不要見外了!」

世忠沉默了,他不知道這廖師長要幹啥,但一想到這是最後的機會,於是趕緊提及了回鄉安葬親人的請求!這廖師長卻搖著頭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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