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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二十九章 得寸進丈
季風輕在大致了解完走散後顧慕之的經歷後,一股腦地道出了自己憋在心裏一路的愧疚。

「都是師兄不好,師兄不該讓你一個人走,慕之,師兄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顧慕之雖然過了幾天非人哉的苦日子,但此時此刻卻並無絲毫的苦悶與不悅的模樣,與此相反,他甚至還搖著頭靦腆地笑了。

季風輕的眉峰擰巴得有點不明所以,他師弟原本是個晶晶白白的人,一別幾日之後風霜成了蠟黃黑瘦的模樣,他只顧著慚愧讓顧慕之白吃了那麼多苦,卻不曾想到顧慕之卻似乎對此甘之如飴。

季風輕無可多說,想著給顧慕之留個清凈,讓他好好休息,但顧慕之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在腰包裡一陣摸索後掏出了一枚小玉球舉到了季風輕臉前。

「這是……」季風輕看著眼前霧白色的玉球,片刻的不明所以之後立刻有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想法。他捏著玉球,拿出華老頭給他的那塊玉玦然後不敢置信地把玉球往玉玦的空心之中一按,只聽一聲輕哢,玉球和玉玦完美地合而為一。

師兄弟二人都是驚詫不已,兩雙眼睛對視轉遞多次後,季風輕總算是問出來自己的疑惑:「你從哪兒弄來的?」

顧慕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嘴角,又指了指季風輕。

「楊臻給你的?」季風輕瞪眼。

顧慕之點頭。

「他讓你給我?」

顧慕之又點了點頭。

季風輕真是放鬆不了自己久瞠的眼。那塊玉在他的手中攥得有些溫熱,他拇指撥棱的玉玦中心卡著的玉球轉了幾圈。他一直覺得此去一遭一無所獲,但如今看來沒有收穫的似乎只是他們。

「我知道了。」季風輕把手裏的玉疙瘩又攥緊了些,「等他有空了我去見見他,也好多謝他把你救回來。」

顧慕之高興得像個被先生誇獎了的垂髫小娃娃,連連點頭,甚至還發出了幾聲「嗯」。

雖然楊臻回來的時候沒什麼大傷大痛,但卻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睡了兩天,比差點凍個半死的顧慕之睡得還多。

季風輕聽說楊臻睡醒之後便盤算著來了,他進屋的時候楊臻正被周從燕看著乖乖喝粥。

楊臻把粥碗暫時從嘴邊拿開笑問:「季兄有何貴幹?」

「來看看你。」季風輕徑自坐到了楊臻對面。

楊臻挑眉。

季風輕瞧著他的樣子又補充道:「有些事想請教你一下。」

「不敢不敢,」楊臻把粥碗往桌上一擱,「季兄有話請講就是。」

「多謝你替我把慕之帶回來。」季風輕說話的樣子可比楊臻正經太多了。

「應該的。」楊臻簡單一笑。此刻他心中首想的不是犯怵,他只等季風輕問夠了之後趁火打劫。

「這枚崑崙玉,」季風輕說著把契合為一的崑崙結放在桌上,「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楊臻眨了眨眼,似是也新奇此二物的天造地設。「玉虛峰裡隱居的壽華二位老前輩給的,說是讓我帶回來給合適的人。」他道。

季風輕清藍的眸子動了動,定定地看著楊臻問:「所以你就讓慕之給了我?」

楊臻點頭。

「為何?」季風輕突然很想知道楊臻對他的看法。

「方才不是說了嘛,合適。」楊臻的語氣坦誠且直白。

「你覺得我……合適?」季風輕期待的可不是這麼簡單的表達。

楊臻還是點頭。

季風輕盯著那雙桃花眼,確定他不是在敷衍人後卻輕笑了一聲,「你對我的信心可比我自己強多了。」

周從燕把楊臻的粥碗捧在手裏,好讓粥涼得慢些,她偷瞟著季風輕的樣子,總覺得這人跟之前見面的時候相比似乎是有些底氣不足了。

楊臻吊了吊嘴角,人生在世,誰沒有覺得自己無能的時候呢?從前他一直沒有,頭一回自覺無能是面對他寶貝徒弟的時候,那種拚盡全力都無法改變事實的感覺確實很無助,不過他不信邪,如今的蘇緯不就被他和老驢頭養得挺好了嘛。

「這只是我的想法,至於旁人怎麼想怎麼看,就得看季兄自己的表現了。」楊臻說。

季風輕與他對視一眼,點頭釋然笑道:「自然。」

楊臻等了片刻,見他不再說話便問:「季兄的話都問完了?」

季風輕點頭。他原本還想問問漸卦的事,但跟楊臻聊了這些之後,他卻覺得自己已經有些明白漸卦在說什麼了。此刻他就只等楊臻下句禮貌性的逐客令便要走了。

「那我也有件事想問問季兄的態度。」楊臻笑。

「你說。」

楊臻朝周從燕眨了眨眼睛後問季風輕道:「你看我那寶貝徒弟怎樣?」

季風輕尚未意識到楊臻的話意所指,隻道:「你教導有方,這段時間他也幫了崑崙不少忙,挺好的。」

「是吧?」楊臻咧嘴笑道,「好得恰到好處是不是?」

季風輕隻得點頭,他不禁有些無語,心道你就這般寵徒?寵到非得到處炫耀、讓別人也誇一誇才舒心?

但周從燕卻明白了楊臻的意思,慈母之心的期待頓時掛滿了她的俏臉。

楊臻繼續問:「好到和令妹無比般配是不是?」

「……」季風輕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楊臻的意思,眯著淺眸看著楊臻說:「旁人是得寸進尺,你是得寸進丈啊。」

「身為長輩,這些心是我闔該操的。」楊臻這虛長一歲的長輩做得一點也不知羞,「終身大事理應思量再三,令妹還年輕,也等得起,我們家阿衡也等的起,只要是等令妹。」

周從燕在一旁戳他,她可不捨得讓蘇緯等。

季風輕良久無言之後,晃了晃那枚崑崙結說:「所以,你這是提前下聘了?」

周從燕趕緊看向了楊臻,季風輕這話讓她覺得楊臻太有先見之明了。

楊臻卻笑道:「兩碼事兒兩碼事兒,家事和公事不可一概而論。」他承認,他確實有先把季風輕哄熨帖了再張嘴的打算,但他覺得季風輕合適卻絕非是因為季風輕是他日後的親家。

季風輕呡嘴笑道:「菱兒自己歡喜便好,我負責善後。」

言下之意,他隻管料理辜負季菱的人。

周從燕把保證打滿,歡歡喜喜地送走了季風輕之後,回來和楊臻好一番熱鬧。但高興之餘她心裏也有些別樣的滋味,蘇緯這是要搶在他師父之前成家,她這個「師娘」難免有些彆扭。但在往細裡想想,蘇緯和季菱那才叫談情說愛,整天濃情蜜意愛來愛去沒個夠,羨煞了旁人,可相較之下,她連句喜歡都沒聽楊臻說過。她能厚顏和楊臻膩歪似乎無非是仗著那一紙婚約和旁人的那聲「秦夫人」。心裏彆扭,嘴上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有些彆扭了。

「不過,」周從燕看著門外季風輕離開的方向說,「他那雙稀罕的眼睛真挺好看的。」

楊臻聽了這話立馬覺得自己的粥變了味,他把碗一墩,挪到周從燕面前兩手掰著她的臉轉向自己,朝她忽閃自己的眼睛道:「哪個好看?」

周從燕被他看得臉紅,不過她也不肯認低,迎著楊臻的手勁往前使勁一湊,在楊臻的臉上使勁吧唧了一口說:「你最好看!」

楊臻被她親懵了,愣愣地被周從燕笑看了片刻後,總算是一把扯住了打算跑路的周從燕。他問:「親一口就算了?」

周從燕皺眉噘嘴道:「你想怎樣?咱們倆又不是兩口子,男女授受不親,親一口就不錯了!」

楊臻把桃花眼瞪得老大:「你嫖完了跟我說男女授受不親?」

「誰嫖你了!」周從燕覺得這話實在不好聽。

楊臻闃然起身湊近她,在她的盈唇上輕輕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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