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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六十七章 神女來信
楊臻常見到秋清明、林年愛和牧雲決幾個老頭子靜靜地坐在一塊出神,不幾日之後,鳳中天又跑了回來。逆元人丁興旺,從來都是個熱鬧的地方,但這樣的熱鬧卻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在旁人看來再不同尋常,於這幾個老傢夥而言也只是敘舊而已,有些積年累月的情意只有他們這些經歷過的人才懂得。

起先楊臻確實對牧雲決興趣十足,因為嵬名峴怎麼都在他這輸不了,所以他自然好奇劍聖到底能厲害到什麼程度。鳳中天就算了,畢竟是能與秋清明並駕齊驅的人,光是那一記回鳴掌就讓楊臻明白十年之內他絕對沒有朝鳳中天叫板的資格。但劍影訣——他可到現在都沒見識全過。

天大的好奇止於楊臻發現了蘇緯的不對勁。自從蘇緯在沖經上入門入道之後,小身子骨就基本不必楊臻日日牽掛了,但最近他卻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蘇緯成了親以後,跟在楊臻屁股後面喊小師父的機會少了很多,這回遇上全靠楊臻卡著點逮住了他。

「阿衡。」楊臻從假山石後頭出來叫住他的時候給他嚇得一激靈。

「小師父你……」蘇緯驚魂甫定,「你嚇死我了。」

「過來。」楊臻坐到石凳上招手。

蘇緯望著他那副架勢就害怕,「幹嘛……」他慢騰騰地挪了過去。

楊臻拍桌讓他坐過來,扯過他的小細胳膊搭脈。

「小師父,我這一年以來從沒怠慢過練沖經,效果顯著成就突出,你就放心吧。」蘇緯拍胸脯道。

「你照過鏡子麽?」楊臻問。

「啊?」蘇緯被問懵了。

「你面色不對勁。」楊臻收回了手。

蘇緯不明所以又有些莫名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

「想好什麼時候要孩子了麽?」楊臻問。

蘇緯既茫然又害羞,捂臉道:「這不是得看天意嗎?」

楊臻作勢要薅他一把,蘇緯反應慢但還是笨拙地躲開了。

「之前教給你的東西你都甩回娘胎去了是吧?」楊臻虛晃道。

蘇緯抱頭亂閃,好一頓想尋思之後拍腦袋說:「想起來想起來了!得準備,當爹的當娘的都得準備,我真記起來了!」這部分本事還是他跟他師娘一起學的呢,怎麼能忘?

「你自己什麼個情況你自己清楚,更得注意,聽明白了沒?」楊臻說。

「其實……我倆……」蘇緯還是害臊,「也沒仔細想過孩子的事兒……」

楊臻不管這小子是不是在裝傻充愣假裝聽不懂,直接把話往白了說,「你身子骨不好,更得提前打算,不然還想再養一個你這樣的?」

蘇緯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楊臻的意思。

「你還記得裴令聰那傢夥嗎?他都改吃齋了,你見他一塹長自己一智不難吧?我知道你們小兩口要好,但你得自己當心。」楊臻繼續道,「為了我的徒孫,你也得好好保養。」楊臻耐心無限地給他講育兒經,但真正的心思卻已經飄到了藥師谷後頭的老蔡池裏。他想燉掉老蔡的心思真的不是一天兩天了。

彭士熙從山下送上了信來,不是從別地來的,正是從夔州送來的,這也只能是給楊臻的。

「您說這周大小姐,有信直接讓那個鳳老前輩捎過來就是了嘛……」彭士熙在一旁看著楊臻拆開那一遝厚信。

蘇緯暫時擱下剛才的尷尬,湊熱鬧問:「師娘說什麼了,不會是給小師父你拜壽吧?」

兩眼掃過,楊臻笑出了聲:「還真是。」周從燕在信裡說的很明白,她沒把他的生辰忘掉,只不過自打去了神女峰以後就忙得首尾不相顧,這封信是十六那天寫的,不過等到了楊臻手裏就不知是什麼日子了。後頭的幾頁全是大小姐炫耀戰果,乾成的沒成計劃乾的事都寫了一遍,楊臻越看越樂:「別說,你師娘還挺有本事。」

「寫了什麼呀?」蘇緯更加好奇。

楊臻抽走第一張信紙把那一遝紙拍給他說:「自己看。」

「小彭你知道鳳中天那老傢夥在哪兒麽?」楊臻問。

彭士熙笑:「除了門主那兒,大概也沒地兒能裝得下他老人家吧。」

「謔……」蘇緯只看完前兩頁就叫出了聲。

彭士熙也往那邊湊著看了兩行,似是而非模稜兩可,他扭頭去問楊臻結果發現人已經沒了。好傢夥,從前小師叔是來無影去無蹤,現今是來無感去無覺了。

楊臻往秋清明住處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的牧雲決師徒,兩柄絕世的劍停下來看他,最後由嵬名峴說:「師父要走,我去送送。」

神眉微揚,楊臻拱手:「那恭送劍聖前輩了。」

牧雲決是真的沒架子,竟然折煞人地與他對拱道:「後,後,後會有期。」

目送走牧雲決,楊臻都覺得自己被折了壽,自己何德何能受劍聖牧雲決這麼一拱一句。

鳳中天果然是在浪費秋清明的時光,瞧見楊臻來了他才稍稍收斂了些。他自作聰明地問:「想打聽周丫頭的事?」

「晚輩想向您打聽宿離的事。」楊臻從前無所謂知不知道,本想等宿離那傢夥自己醒悟了之後來說,但如今出於給周從燕清障的目的他需要提前知道了。

秋清明從旁靜靜玩味著老鳳凰的千姿百態,不置一詞嘲笑。

「非緣呀,想知道什麼?」鳳中天癟嘴但不肯跌面。

楊臻不繞彎:「他是怎麼到了您那還成了巫奚教主的?」

「這事兒啊,」鳳中天喝茶開講,「那是多少年前,記不太清了,當時是葉深把他撿回來的,葉深不收徒弟,老夫的徒弟又死了,所以就收了他想著把他養出點名堂來好幫老夫管家,結果你也看到了。」

「葉深……」楊臻大約知道這人是葉悛他爹,「就隻撿回去了他一個麽?」

鳳中天有種被扒了家譜的感覺,答道:「確實還有一人,就是我教如今的明尊宋秋。」

兩環相扣嚴絲合縫,楊臻心道果然如此,他又問:「這個宋秋眉心還有顆紅痣是不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鳳中天還是一如既往地意外,不同的是旁邊的秋清明神色也有些奇怪。

楊臻向兩位尊長坦言:「前些日子兗州查到的,如今已然確定,嵬名、盜靈、宿離、鳳前輩家的明尊宋秋還有徒兒我,都曾在十四年前的兗州被隗冶抓去做過試毒的。前輩您可知宿離的身世嗎?」

「他說他原名是江曉,從前朝廷裡大官家的孩子,他爹是叫江什麼來著,我老夫曾有所耳聞,好像是被抄家了吧。」鳳中天說。

楊臻說:「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鳳中天難得憂鬱道:「這孩子命確實不大好,倒霉催的,當時被撿回來之後發了毒,大病了一場,頭髮都褪色了,好在是撿回了一條命。」

這是另一碼,楊臻不想與他討論天命,又說:「兩年前嵬名去刺殺聞太師正是受一個眉間點血的江姓之人所雇,前輩怎麼看此事?」

對面的兩個老頭神色各異但都有許多嚴肅摻在其中。

「他們兩個……」鳳中天良久都沒想明白。

「宿離似乎並不知情。」楊臻說。

鳳中天臉上的困惑更重了。這意思是說,事是宋秋以宿離之名乾的?這是什麼情況?

「您那個明尊宋秋,他的身世您知道麽?」楊臻覺得到此為止連鳳中天都不一定比他知道的多。

鳳中天有些匪夷所思地搖頭問:「你知道?」

「他似乎是從前家父的僚將之子。」楊臻說。

鳳中天覺得頭大,這事怎麼還越揭越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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