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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四十二章 雖敗猶榮
席座間老一輩的人基本都發覺了問題出在哪裡。

梁源手裡耍的東西是鐵雪弦尺,從前崆峒派的奇兵之一,施行遠那一輩或者再稍微晚一些的崆峒門人中有會用的,只不過做工不易,神兵城沒了之後再無貨源補充之所,這一門奇兵也就失傳了。

許重昌自家人不識自家本事,或許他看過崆峒奇兵門兵器譜,但即便是把名字擺在那裡他也沒法跟眼前的東西對上號。

短暫失措間,他已經緩過了神,臨被拽倒之際迅速杵上木樁紮起馬步跟梁源較勁。不過他不了解弦尺的特性,這東西持力對抗越甚受傷就越重,僅僅是對拉了幾個呼吸,許重昌被纏繞的前臂就已經被血水滲透。

許重昌試過運力綳斷銀線,可事實是銀線竟還有一絲離奇的韌性。情形似乎是到了壯士斷腕之際,可他堂堂一個大派掌門怎麼能被一個無名之輩逼得斷腕?許重昌自認輕敵,畢竟是楊臻的徒弟——許重昌朝台下看了看,楊臻還在樂呵呵地看戲。他藏著心緒無聲地冷笑一下,兩肩一縮,同時收了與梁源掣力的勁,在梁源趔閃的瞬間一步貼近,把長出來的一截銀絲一甩纏到了梁源身上,由此與後者單肩抵力。

如此一來哪一方用多少力都會讓彼此受到同等的傷害,梁源尚且顧忌著靠得太近會被許重昌認出來,於是乾脆一咬牙按下一塊弦尺中心的隱鈕,銀線立刻自行綳斷,兩人總算是各自重獲自由。而許重昌在被鬆綁之後立刻前進幾步掄腰俯身拽住了另一根銀線,追身劍指上頂直接趁著梁源的空擋戳在他的腋下。梁源吃痛手一松,未收起銀線的弦尺從他手中脫落,被許重昌接了去。

梁源還沒來得及慌張,許重昌卻突然甩開了手中的弦尺。他不知是碰到了弦尺的什麼關竅,鐵盒子上的六個稜角橫生尖刺,扎得他冷汗直冒。

梁源趁他不定之時追招上去,但幾招之後就被許重昌攥住的脈門。感受著許重昌用力的方式,梁源便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楊臻跟他說過,要是他能逼得許重昌使出崆峒以外的本事那就說明他學有所成了。

許重昌有一股莫名的慍火。眼前這個叫方興的小子雖然不是今日他交手過的最厲害的對手,但卻是最讓他頭疼最耗他心思的人。這真是楊臻用「前不久」的時間教出來的人?怎麼可能?莫不是楊臻那傢夥早就在算計他了吧?

箍手一擰,許重昌另一隻手作爪掏向梁源的側肋。動作之快,掌心的血花都因反應不及被落在了原來的位置。

梁源晃腰一躲,好歹是在楊臻手裡練出來的人,反應快是必備功課。

許重昌朝他狠笑,掏出去的爪手一翻內扣著回拉。梁源未曾發覺,腰上直接便被他抓出了三道口子。幸在差了一毫,不然必定會血肉見光。

梁源按下弦尺上的關竅,銀線繃緊迅速收進了弦尺盒內。

許重昌怕再被鋒利的銀線切傷,也乾脆地撒了手。沖拳換爪,左搖右擺,最終都被梁源摁了下去,但他並未駁力,而是順著勁一拳杵在了一根木樁上,一貫而終的力道帶著下半身猛地上翻揚踢。梁源被下砍腿逼得交臂上當好不容易護住天靈蓋,但如此一來卻暴露出了整片腹肋。許重昌腿還未落地,拳面卻驟然噴力,整個身子擰轉之際另一隻手推掌而出直接磓在了梁源的肚子上。

許重昌重新腳踏兩樁地穩住身形之時,梁源已經跌跪在了地上。

梁源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抹掉了嘴角滲出來的一點血,站起來說:「許掌門好本事,小子大開眼界。」

「小兄弟你也是人不可貌相吶!」許重昌眼底的慍火還未褪盡。

梁源沒有多餘的話想與他說,拱了拱手後便撿了自己掉在樁間的弦尺退了場,絲毫不顧許重昌自始至終的注視。

「這倒是奇了……」欒師道低語道。

「崆峒外的人手握崆峒內門奇兵身懷崆峒內家武功。」圓凈說。

「崆峒掌門卻使得出崆峒之外的高深武技。」圓慧念著佛珠補充道。

三位老前輩相互間對視了一番,許多猜想盡數埋沒在了這一段沉默之中。

許重昌眼看著那個小子去了巫奚席間與楊臻說了幾句話就隨著楊臻出了演武場。他莫名地有些焦躁,沉靜片刻後他也縱身下了擂台。他倒不怎麼在乎連勝場數超過齊睿的事,只是這場比試勝得他心裡不痛快。旁人倒也罷了,在那些老前輩的眼裡怕是看出了他的「旁門左道」,不知會不會被猜疑。

晌午散場,比昨日熱鬧了許多。寶刀不老的議論遠不如新秀突起,「巫奚教的方興」儼然成了最熱的討論。許重昌未參與人們的討論,甚至都沒去糾正那些人自始而終的以訛傳訛。而且憑人們所討論的內容來看,那些老傢夥們也沒參與過。

午時已過熱意稍散,許重昌在自家的院子曬太陽,晌前有消息遞來說單以謀要來拜訪他,他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單以謀隻身前來,純粹是一副來蹭茶水的樣子。許重昌也還算好客,把早先準備好的茶水擺出來認他自己倒。

「許掌門如今成了青雲梯有何感想?」單以謀開口便是調侃。

許重昌心裡煩得很:「我倒是想說說事到如今還被你說風涼話的感想。」

單以謀臉上沒有一點笑意,但熱鬧話仍聽著十分熱鬧:「如今何夕?不過是個小輩罷了。」

許重昌眼中陰翳難褪:「之前你說讓我提防楊臻,你覺得他會怎麼算計我?」

「哼哼?」有笑聲沒笑意,單以謀看著他說,「你覺得那個巫奚教的小子是楊臻為了你弄上台的?」從前顯而易見的事許重昌都無動於衷自欺欺人,今時今日面對這種似是而非的小事怎麼就敏感起來了?

「那傢夥根本不是巫奚教的人。」許重昌切齒,「他是楊臻的徒弟。」

單以謀凜了神色。他沒有耳聽千裡的異人本事,自然不曉得那兩個人在擂台上說過什麼。

「而且……」許重昌沉聲呼氣,「那傢夥明明是一身崆峒武功。」

單以謀耷拉了半天的眼皮總算抬了起來。黑眸搖擺間腦海中也電石火光了一番。他擱下茶杯悠悠地說:「會不會是你們門派裡那個失蹤的人?」

「不可能,」許重昌的第一反應是否定,「梁源的本事我知道……」不過話還沒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這幾句話像是孩子氣的倔強。

「絕無可能麽?」單以謀能想得到這一點,卻也會隱隱替許重昌感到害怕,「你說他是楊臻的徒弟。」

「楊臻憑什麼教的了我崆峒派的武功?」許重昌仍在抵觸。

單以謀玩味道:「你是不信還是不服?」

許重昌還是無法接受這件本該在意料之內的事:「如果真的是梁源……」

「如果真是梁源,你就得小心了。」單以謀說。他說不了稍安勿躁之類的安慰話,或許旁人會覺得至今相安無事沒準是因為楊臻他們也沒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但單以謀不會,楊臻做起事來一向都是詭道無常,算計人的時候更是潤物細無聲,無所事事間就以布棋人之姿落定諸子。他提醒過許重昌等人多次,如今看來似乎完全無濟於事。

「梁源,梁源……」許重昌無法說服自己也不願說服自己,「怎麼可能?那小子那點出息怎麼可能?」

單以謀不會恭維著他往好處想,畢竟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從來都是他的處世之道。「對了,」他這次來本就有自己的話要說,「楊臻去過我們峨眉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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