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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長媳》第42章 第 42 章
燕國公被燕翎這話嘔得晚膳都沒怎麼吃得下。

也大抵猜到上回燕玥當著燕翎的面,控訴了寧晏整整半刻鐘,觸了他的底線,也是那一日,秦氏也好,王氏也罷,無人站出來替寧晏分辨半個字,這就說明,她們根本還沒接受寧晏這個長嫂,寧晏在後宅是被孤立的。

燕國公並不打算直接插手,他有自己的思量。其一,妻子徐氏身為婆母從未給寧晏立過規矩,甚至處處維護她,有這一樁在,寧晏便不會受委屈。其二,他對寧晏是有期許的,寧晏身為長媳,便是未來的宗婦,她要擔當起這份責任必須歷練,國公爺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任何一個新兵蛋子都是直接扔去殘酷的戰場爬摸打滾,這個過程或許不會那麼順利,但效果絕對是好的。

旁人撐腰得一時,撐不了一世,寧晏必須經歷這些,她才能服眾。

但燕翎立場不一樣,他捨不得妻子吃苦。燕翎或許根本不在乎寧晏掌不掌中饋,他在乎的是旁人尊不尊重他的妻子,有沒有人欺負她。

一想起父子倆在此事上有了分歧,國公爺很頭疼。

回到後院,撞上徐氏那溫柔賢惠的笑,國公爺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妻子今日已經承諾擇日提出讓寧晏掌家,他這會兒再催,顯得不近人情,都是他的親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如何說撂得開就撂得開,他必須承認,因為燕翎能幹,他平日著實更在意幾個小的,他希望每個孩子將來都撐得起門庭。

可憐天下父母心,左邊是燕翎信誓旦旦的警告,右邊是溫情脈脈的妻子,國公爺頭一回意識到這宅門裏的事可比那戰場難纏多了,他寧願此刻奔赴戰場拿下它蒙兀幾座城池,也好過在此處難斷這家務事。

苦惱過後,國公爺的思緒是很明朗的。無論如何,分家他絕不準許,第一步先讓寧晏掌家,第二步,再慢慢融合闔家關係,打定主意,臨睡前還是與徐氏提了一嘴,

「今日之事你也親眼所見,老二媳婦雖是能幹,但做事少了幾分沉穩,年底諸務繁忙,萬不可再出岔子,該讓寧氏掌家。」

徐氏心裏雖有些難過,還是爽快應了下來。

翌日上午,待秦氏將一應家務料理妥當後,便將她叫去了容山堂。

秦氏聽得婆母所言,眼淚瞬間便湧了出來,一身淺紫色的褙子裹著她曼妙的身姿,顫顫巍巍如同風裏搖晃的薔薇花,徐氏瞧在眼裏,豈能不心疼,不過她面上不顯,反而嗔笑道,

「瞧你,哭什麼,換我不知多高興,你這兩年整日起早貪黑,忙得腳不沾地,可是好事?你生了康兒都沒好好修養,坐在月子裏都在問莊子上的帳目,我不讓你操心你還非不肯,我這個做婆母的看著都心疼,如今有了接你差事的人,我都替你高興,你是時候好好養養身子,再跟瓚哥兒生個可愛的小女兒,方是有福氣的活法。」

秦氏也曉得婆母是安撫她,漸漸止了淚,「母親,我不是捨不得,我就是....」就是有些不甘心。寧晏出身比她低,憑什麼以後要看她臉色行事。

再者,府上各處要緊的差事都在她手裏,她這些年過得春風得意,走出去,哪個不恭恭敬敬喚她一聲燕少夫人,一朝放手,心裏揪揪地疼。

徐氏何嘗不明白媳婦是個要強的性子,但她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又或者說是早早替媳婦謀劃的脫身之法。

「娟兒,我要是你,此刻必定罷手。」

秦氏見婆母臉色出奇的鎮定,面露疑惑,「母親是何意?」

徐氏看了一眼四周,招手示意她走近些,待秦氏湊過來,她嘆聲道,「年底了,帳面上不好看,各處開支太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應付得過來嗎?待臘月租子收上來,補了今年的虧空,那明年呢?與其屆時焦頭爛額,不如此時當個甩手掌櫃,落個清靜,再者,寧晏是聰明人,你退一步,她必定給你留情面,過去的帳目,她當不會再查,一家人,撕破臉誰也沒路走,各退一步方是海闊天空,你明白了嗎?」

秦氏聽到這裏,猶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難怪當年婆婆能在京城貴女中殺出重圍,得嫁給當時如日中天的燕國公。

婆婆很會審時度勢,進退有度。

秦氏聽了這話,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放手,她垂眸恭立道,「兒媳明白了..」

晚膳結束後,包括燕國公在內,燕家上下皆在場,就連還在祠堂跪經的燕玥也被叫了過來,燕國公治下極嚴,說是七日,那是一日不少,連日來燕玥白日在祠堂跪經,夜裏才回院子裏歇著,出乎徐氏意料,她竟也沒哭沒鬧,只是整個人瘦了不少,徐氏再心疼,也知道燕國公是為了女兒好,生生忍著。

這一日,皇宮賞賜了北苑供獻的羊乳下來,寧晏特意吩咐廚子給每人做了一盅羊乳燕窩粥,膳後喝上幾口,渾身暖洋洋的。

三少爺燕璟好一口吃的,隻覺這羊乳燕窩粥比以往更加鮮,落在嘴裏如豆腐似的,一點腥味都沒有,可見廚藝了得,他品嘗幾口便稱讚道,

「自從大嫂掌著廚房後,咱們這膳食七日不帶重樣,日日吃香喝辣,我每日都捨不得出府了。」

燕珺悶頭喝了幾口,從盅碗裏抬起頭來,憨然道,「三哥這話說得極是,以前三哥恨不得一日三頓都去外頭吃,如今卻準點兒往家裏跑,若是三哥那一日高中,那必定是大嫂的功勞。」

燕璟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狠狠瞪了他一眼。

國公爺倒是罕見沒發作燕璟,微微露出了笑容。

燕珺膽子便大了,回瞪了回去,燕璟便要去奪他的粥碗,嚇得燕珺往旁邊一躲,寶貝似的護著,然後又扭頭眨巴眨眼道,「大嫂安置的每頓膳食,我可是一次都捨不得錯過,年底了,各處書院都放了學,也有些同窗邀我出門遊玩,我都不稀罕去,我若是高中,也是大嫂的功勞。」

寧晏也跟著彎了彎唇角,「總歸家裏弟弟妹妹吃得開心,我忙起來也帶勁。」

徐氏見氣氛正好,便順著開了口,「晏兒辦事最為穩妥,我也最是放心,我如今身子骨老了,挪不動了,正好,年底到了最忙碌的時候,要備年節禮,要收租查帳,人情走動,沒個停歇的,該有個穩妥的人來主持局面,我與你們父親商議,從明日起便由你們長嫂來掌家。」

話落,明間內頓時一靜。

中饋一事一直是國公府內迴避的話題,就連平日最不敏銳的燕珺也默不作聲,只顧埋頭喝粥,燕璟輕輕撩動粥杓不吭聲,燕瓚呢,自始至終就沒碰那碗燕窩粥,手搭在桌案上,臉色稍有些沉,他倒不是捨不得中饋權,這玩意兒交出去也好,他就是覺得妻子忙忙碌碌兩年,府裡沒幾個人念著她的好,心疼她。

王氏依然那副面若冰霜事不關己的模樣,唯獨燕玥,聞言眉頭就是一挑,可對上母親投過來的略帶嚴厲的眼神,又思及父親的誡告,終究是忍住沒吭聲。

寧晏有一剎那的錯愕,稍稍瞥了下秦氏,見她眼眶略有發紅,不敢辯駁,可知這是燕國公夫婦的決定了。

徐氏沒讓這份沉默的尷尬持續太久,很快便笑著吩咐秦氏,「娟兒,待會你便把帳本與對牌全部交給你大嫂。」

秦氏始終低垂著眉,喏聲應道,「是...」

聽得出來她哭過後的澀聲。

燕瓚心跟著一疼,袖口拽的緊。

燕璟輕飄飄瞥了一眼二嫂秦氏,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寧晏,明智地選擇默不作聲。

徐氏滿意地點頭,又將笑容投在寧晏身上,

寧晏起身來到燕國公夫婦跟前,屈膝鄭重行了一禮,

「父親,母親,論理二老將重擔交給我,我不該推辭,我身為長媳,責無旁貸,但,以兒媳之愚見,倒不必操之過急。」

徐氏聞言袖下的手一緊,露出訝異道,「為何?」

國公爺也很吃驚,以他對寧晏的了解,她從不是推事之人,昨日三房的事吃力不討好,她尚且拖著病身應下,眼下將中饋權交給她,她更應順理成章接納,但是她沒有。

秦氏更是震驚地張開了嘴,她以為寧晏該要高興得額手稱慶才對,何以推脫不受?莫不是玩什麼麽蛾子吧?

迎著眾人不解的眼神,寧晏雍寧一笑,款款道來,「年關各處均要走動,無論是內帳還是人情,皆在緊要之時,二弟妹掌家兩年,幹練爽快,尚且還需母親日日指點,遑論我這個新手,我何時掌家事小,失了燕家體面事大,我的意思是,且讓我在二弟妹身邊再學上一段時日,待徹底上手了再接過來也不遲,這一來,底下的人手也熟悉了,也不至於耽擱了事,兩全其美。」

徐氏這個節骨眼讓她掌家,揣著什麼主意,她門兒清。

徐氏稍稍愣住,寧晏這番話滴水不漏,她尋不到漏洞,秦氏則稍稍挺直了下身子,不管寧晏是何打算,不得不說,此刻她心裏有那麼幾分舒坦,她著實捨不得就這麼被趕下台。

燕國公盯了寧晏一會兒,兒媳婦一如既往面龐如水,一如既往不按常理出牌,你以為她該要興高采烈,她偏四兩撥千斤給推拒了。

他漸漸地溢出幾抹苦笑來。

大抵也是猜到此刻接手,帳務的事不好處置。

滑不溜秋的小狐狸。

昨日一副只要他一個眼神便可大殺四方的模樣,今日轉背推的乾淨,連他都輕易拿捏不了她。換做尋常,他不容忍任何人質疑他的決定,但想起燕翎那番話,國公爺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徐氏沉默片刻,慢慢覺出寧晏的深意,心中感慨一聲,遇到對手了。

夫妻二人交換了眼神,最後徐氏開口道,「行,那接下來這段時日你便幫著老二媳婦,一道協理家務吧。」

寧晏笑著道是。

離開容山堂後,如霜攙著她從風雪裏邁入溫暖如春的明熙堂,替她脫去沾了雪渣子的大氅,扔給小丫鬟整理,迫不及待入了內室。

寧晏已倚靠在圈椅裡,將手指伸在燈下,五個粉雕玉琢的手指都塗了丹蔻,明艷艷的泛著光。

如霜連忙斟了一杯茶過來遞給她,坐在她腳邊的錦杌,仰望她,「姑娘,今日國公爺將中饋權交給您,您為什麼不接?」

榮嬤嬤這時走了進來,將一圈狐狸毛護頸偎在寧晏身上,滿臉冷笑接過話,「還能是什麼?國公爺與老夫人瞅著帳目不好看,想讓咱們姑娘來收拾爛攤子唄,指望著回頭公中轉不開時,咱們姑娘可以拿著長房私帳貼補一些,將燙手山芋扔出來,他們都好當個甩手掌櫃,樂呵呵過年,可苦了咱們姑娘要拆東牆補西牆,姑娘,推掉是對的,要接也等明年春。」

燈下如玉的美人,眸色微微淌著幾分冷色,似深流過淵的漣漪,又似如墨蒼穹裡的星辰,紅唇被燈芒映得過分耀眼,

「我不接手,主要緣故並非這個。」

榮嬤嬤與如霜相視一眼,愣住了,

「您是何打算?」

寧晏眼神裡流露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老沉,五個手指塗著顏色各異的丹蔻,她微微眯起眼,五光十色的光芒漸漸迷離,拉扯成一張網,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不會推卻中饋,也不會在意帳面有多難看,再難的攤子我都接得住,也必須接,我現在不接,其一,秦氏手腳不幹凈,我不想查她,也不能就這麼放過了她,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她們自行來圓,」

「從現在開始,每往後一日,帳目只會越來越難看,有陳管家在,她們便無法一手遮天,等到年底迴旋不過來時,怎麼辦?國公爺一問起,她們婆媳必定想辦法讓帳目周轉過來,要麼秦氏把吞進去的吐出來,要麼老夫人來貼,我不在意交到我手裏的公帳有多寒磣,但帳目必須乾淨。」

有些事如果由她來做,便是得罪人,

抬頭不見低頭見,寧晏想把主動權交給徐氏。以這位婆母的精明,她一定不會讓場面難堪。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倘若今日我接手,秦氏心裏不痛快,背後必定使絆子,管事們不服我,都等著來掂量我,看我好戲,我豈不寸步難行?我要等,等到他們撐不住場面的時候,我再接手,屆時我能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她不想被人掣肘,與其一個個慢慢收拾,還不如一擊定乾坤。

「嬤嬤,其實掌家最難對付的不是秦氏與老夫人,是底下那些管事們,他們個個都是人精,比主子們更熟練事務,欺上瞞下,盤根錯節,我若不把他們架在火上烤一烤,他們又怎知站在我身邊時是多麼舒坦...」

榮嬤嬤聽得心服口服,難以想像這麼小的姑娘謀算人心信手拈來。

「難怪老爺子當年去世前非要把穆家的產業交給您,他老人家早說您是個有成算的...」榮嬤嬤出身穆家,她這裏說的是老爺子便是寧晏的外祖父。

寧晏很努力去回想外祖父的模樣,依稀已記不太清了,卻始終記得他那雙矍鑠又渾闊的雙眼,「晏兒,世間有三和,天和,地和,人和,凡事皆有時序,勿驕,勿怨,勿躁,勿恨,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晚宴散席後,燕國公單手覆面仰躺在軟塌上,深深嘆著氣。

燕翎為什麼會覺得有人能欺負寧晏?誰也欺負不了她。

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活得通透,看得更通透,總是出人意料。

次日寧晏果然起了個大早,秦氏什麼時候到議事廳,她便什麼時候到,就坐在一旁看她打理家務,秦氏若請她幫忙,她便接,若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無論秦氏此人如何,但她有兩年掌家的經驗,能震懾住底下那些婆子管事,必定是有本事的,她不會因為秦氏跟她過不去,便排斥她的一切,相反,她要學習秦氏的長處。

寧家那邊送來了請帖,說是後日請她回府赴大伯父壽宴,這一出鬧劇寧晏也有所耳聞,想起三皇子那夜不情不願掏了八千五百兩銀票,寧晏不覺失笑,燕翎不在,她無論如何得露個面。

寧宣被霍貴妃敲打後,果然安分了不少,壽宴當日並未為難寧晏,寧晏並不打算做過多停留,回到原先住的院子瞅了瞅,讓如霜與如月收拾了些舊物打算帶回去,後聽院子裏的婆子說父親著了風寒,寧晏斟酌再三去到父親書房。

下了三日毛毛細雪,天色還晴,院子裏一片蕭肅,沒有半點下過雪的痕跡。

寧一鶴躺在院子裏的長椅上曬太陽,他身上搭著件褐色的薄毯,手執一把象牙扇,闔目淺歇,從記憶伊始,寧晏便見父親愛拿著此物,這麼多年過去了,上頭已有一層厚厚的包漿,歲月的風霜順著深褐的痕跡流淌著,變的是世間滄桑,不變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在燕家可還好?」

「很好。」

兩個人誰也沒看誰,隔著一段距離,寧晏站在陰影處,寧一鶴沐浴在陽光裡,冬陽與陰影交織,無形在二人當中豎起一片屏障。

寧晏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與父親便是這般相處模式,她隻記得幼時,她也曾試圖去扯他的衣角,求他抱抱她,也曾努力做些手工討他歡心,祈求他看她一眼,無一例外,被他嫌惡。

她起先不明白為何父親不喜歡她,後來明白了。

當年祖父進京趕考,外祖父慷慨解囊,兩家因此結下情義,起先約定長子為婚,偏生穆家頭一個生得也是兒子,等到母親出生時,適婚的正好是父親寧三爺,父親自幼讀書,年少出名,在外頗有放浪形骸之狀,他是讀書人,自視清高,瞧不起商戶女,最後被祖父所迫不得不娶了母親。

他嫌惡母親,連帶也厭惡她。

寧晏骨子裏瞧不起這樣的男人,有本事別娶,娶了就得負責。

父親性子疏狂,明明是進士出身,卻不愛鑽研仕途,反倒是呼朋喚友,整日飲酒作詩,效仿李太白之風,在京中也頗有幾分名氣,後來在翰林院掛了個五品閑職,這些年他在書畫上甚有鑽研,結了個詩社,自封社主,家裏誰也管不了他。

要說這個父親身上還有哪一點能被寧晏認可,那便是每每祖母設法詢問她母親嫁妝去處時,均被父親斷然喝止,他瞧不起商戶女出身的妻子,連帶也不屑貪圖妻子嫁妝,這也是寧晏能保住母親嫁妝一個重要緣故。

寧晏出嫁之事,是祖父一手操辦,父親寧一鶴只在迎婚當日露了個面,若非燕翎名氣太大,估摸著他連她嫁了誰也不知道。

說起祖父,這父子倆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祖父性情開朗,廣結遊士,平日愛玩弄花鳥,鬥蛐蛐,為了一隻蛐蛐,他不惜奔波百裡去追逐,因與祖母性情不合,一年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頭道觀裡住著,就拿今日大伯父壽宴來說,祖父也不曾露面。

祖父雖有些不著調,不過關鍵時刻卻不糊塗,當年寧宣鬧出要退婚的事後,祖父當即從道觀裡回來,沒多久便定下由她結親燕家,雷厲風行把她婚事給辦了,再迫不及待逃之夭夭。

寒風拂面,寧晏漸漸回過神來,見父親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無聲屈了屈膝,轉身離開了。

燕翎離開已有了七八日,一直沒消息遞迴來,寧晏多少有些掛心,一日晚膳後,她特意等在容山堂前面的穿堂,遠遠瞧見國公爺要往書房去,她笑盈盈邁了過去,行了個禮,

「給父親請安,兒媳想請教您,世子出去這般久,可有消息遞迴來?」

國公爺搓了搓手,待手掌熱了些,背在身後,目光融融看著她,「擔心了?」

寧晏微微紅了面頰,「營州風急雪大,我不太放心世子安危。」

國公爺頷首,目光在寧晏身上定了片刻,幽幽問道,「你為何不自己問?」

「啊....」寧晏愣住了,露出幾分怔色,她怎麼問?

國公爺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他們夫妻相處的端倪,燕翎本不是個話多的,寧晏瞧著也不像是愛撒嬌的女孩兒,兩個人相敬如賓的可能性很大。

這不是好事。

國公爺一面越過她往前踱去,一面優哉遊哉道,

「孩子,關心是要說出口的,你要麼親自去信問,要麼等他回來,當面開口問,這種事,公爹幫不了你...」

寧晏立在寒風裏,半是羞愧,半是怔惘。

她是聰慧之人,自然明白了國公爺的意思,回到明熙堂,披著件襖子坐在燈下,猶豫再三寫了一封信,設法讓雲卓遞去營州。

兩日後她沒收到回信,卻是收到了雲蕊之的請帖。

雲蕊之待產在即,韓國公府不許她出門,她整日在家裏閑得無聊,肚子墜墜的,心裏不踏實,便乾脆請寧晏過府話閑,寧晏頭一回去韓國公府,少不得慎重備了厚禮,雲蕊之沒收她的厚禮,卻將她帶來的糕點給吃了,一口一個,停不下來,

「你家的廚子手藝很不錯嘛,待我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必來府上做客。」

寧晏就坐在她下首的圈椅裡,含笑道,「表姐樂意,時常來便是。」

這時,門口布簾被掀開,進來一道英挺的身影,五官分明,俊朗陽光,瞧見寧晏,臉上掛著笑,「這是翎哥兒媳婦吧?」

雲蕊之一面用濕巾擦了擦嘴,與寧晏介紹道,「你表姐夫。」

寧晏趕忙起身行禮,韓二少爺擺擺手,示意她不必拘束,瞥見雲蕊之嘴角殘有糕屑,連忙湊了過去,「瞧瞧你,吃個東西都沒個正行,別動別動,我替你擦了....」

說罷,便用自個兒袖子來替她擦嘴角。

當著寧晏的面,雲蕊之鬧了個大紅臉,半推半就去推丈夫,「你胡鬧什麼,弟妹在呢。」

韓二少爺哈哈大笑,將寬袖一收,沒有半分窘迫,「自家人,無礙的。」隨後又與寧晏道,「弟妹好生坐著,在這用了午膳再走,我就不作陪了...」

雲蕊之嫌棄地朝他揮手,「去去去,別回來,哪有你這樣說話的,什麼叫做用了午膳再走?晏姐兒今日要在這睡。」

韓二少爺已經出了門,隔著簾布傳來笑聲,「是是是,我錯了,我去外面打地鋪,將這正院讓給你們倆。」

「瞧瞧,瞧瞧,忒不要臉了!」雲蕊之罵得帶勁,眉梢裡的愛意卻做不得假。

寧晏盯著他們夫妻二人眉來眼去,有些汗顏。

難道這就是平日裏所說的打情罵俏?

雲蕊之見寧晏唇角抿著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安撫她道,「你莫要理他,他是把你當自家人才這樣,平日裏還是個端正的人。」

寧晏就更詫異了,含笑點頭,「表姐與表姐夫琴瑟和鳴,我看著很好。」

雲蕊之一面啜了一口茶,納罕問道,「你跟燕翎是怎樣的?」

寧晏沒料到她問到自己頭上,微微有些不自在,靦腆著道,

「我們...很好的...」

雲蕊之卻不太相信,斜斜睇著她,「是嗎?我卻擔心那塊冰木頭不懂得疼妻子,辜負了你呢?」

寧晏面頰燒紅,帶著嗔意,「表姐哪裏的話,世子處處寬容我,也很體貼。」燕翎現在越來越周全,她很知足。

「哦...」雲蕊之擱下茶盞,撥弄了下手指今日剛塗的丹蔻,隨口問道,

「那你喜歡他嗎?」

「啊....」寧晏眸色一怔,漸漸的有些失神。

喜歡一個人該是怎樣?

他生得好看,沒有不良的習性,發現問題及時解決,該替她撐腰時,毫不含糊,她也不反感他的碰觸,兩個人在那事上是很合拍的,與他在一起越來越有默契,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他是我的夫君,我肯定是喜歡他的。」

雲蕊之聞言,總覺得這話有些怪怪的。

好像對,也好像不對。

難道他不是她夫君,她就不喜歡?

好像....也沒有毛病。

「算了算了,不聊這些,咱們去院子裏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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