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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長媳》第55章 第 55 章
蕭元朗將碟子傾倒乾淨,擱在花壇邊一個小簍子旁,自有人來收,他輕輕拍了拍手上灰塵,正覺外頭風太大,打算轉身回去,只見燕翎立在廊廡高柱側,墨色的鶴羽襯得他長身玉立,氣度威儀。

蕭元朗微愣了一下,從容折回台階,來到廊蕪下朝燕翎施禮,「請世子安。」

燕翎視線與他相交,蕭元朗神情分外平靜,談不上溫和,談不上冷漠,也沒有半分被抓包的尷尬。

燕翎默了片刻,拱手朝他行了家禮,

蕭元朗眸色微微一挑,連忙避了一下,「世子尋在下可有事?」

蕭元朗是敏銳之人,燕翎不可能無緣無故等在這裏。

燕翎頷首,神情變得有幾分複雜,「上回內子拜請表兄幫忙,燕翎今日特此道謝。」

蕭元朗聞言唇角微微溢出一抹苦笑,這哪裏是來道謝的,是來宣示權利的。

他神情含笑,眼底的冷淡一瞬間散去,慢慢浮現一抹潤物無聲的謙和來,「世子客氣,我母親總是憐惜寧表妹孤苦,那一夜下人稟報她來訪,母親一話不說吩咐我幫表妹跑一趟,遵母命而已,況且,我雖與表妹不熟,到底是至親骨肉,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自然在所不辭。」

言兩語告訴燕翎,他是因為母親吩咐才幫寧晏,他與寧晏不熟。

蕭元朗的話並未讓燕翎好受半分,他若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便是傻子,無論他介意與否,蕭元朗曾與寧晏有他不知的過去是事實,或許只是不經意的淺笑,或許只是舉手之勞的一次照拂,但凡這些在心裏滾過一遍,都是不好受的。

原先崔玉等人常常在他面前嘮叨男女之事,他心中嫌棄至極,而今自己親身經歷,才懂得箇中滋味。

他燕翎也有今日...

他再次施禮,旋即轉身回了廳堂。

尚在門檻,便聽得裏面傳來幾道朗笑聲,有些陌生,卻又不完全陌生,燕翎猜到是自己那位嶽父回來了。

寧晏的父親寧老爺姍姍來遲,寧老爺子正在當庭呵斥他,直到燕翎進來,才止住話頭,燕翎看了一眼寧老爺,一身修長的白袍,頗有幾分疏狂之風,原還氣勢勃勃與寧老爺子辯駁,這會兒瞧見燕翎,嗓音戛然而止,愕然地愣著。

燕翎朝他行了家禮,寧一鶴回過神來,冷淡又尷尬地應付了一下。

遙想當年燕翎隨國公爺來寧府,寧一鶴以為他是要娶寧宣的,與他相談甚歡,如今成了自己女婿,反而不說話了。

他不喜寧晏,沒對她上過心,自然也沒想過去沾她的光,前幾日在茶樓遇見幾位同僚,有人提起燕翎娶了寧氏女,問他是哪位,被寧一鶴含糊過去。

寧一鶴不搭理他,燕翎也不會去湊趣,寧晏從未與他提過寧一鶴,可見父女倆感情有多差勁,不對,這一會兒燕翎忽然意識到,寧晏從未與他提過寧家,也不曾告訴他,她在寧家過得好與不好。

他不僅不知道她的過去,甚至連她生活習性都不知曉。

燕翎坐在圈椅裡,心中五味陳雜,一時便有些走神。

翁婿一人因為身份的緣故坐得近,卻又如同陌人,

反倒是寧大老爺時不時與燕翎搭訕,皇子也偶爾插一句,場面不至於冷清。

寧老爺子在這樣的場合,手裏依然擰著一隻鳥籠,裏頭攀著一隻金絲雀偶爾細細啼叫幾聲,眾人心有嫌棄卻無人敢說什麼,寧老爺子也不在意晚輩的看法,問起燕翎國公爺最近閑暇與否,他要尋國公爺去釣魚遛鳥。

燕翎對他老人家倒是溫和,耐心回答他。

末尾老爺子忽然笑吟吟問道,「晏丫頭沒給你添麻煩吧?」

燕翎聽了這話,心中忽然一頓,竟有些無從說起,新婚夜是他怠慢了她,後來種種兩人從陌生到如今心意相通,碰過多少壁,又有多少艱難,不足為外人道,在這慢慢融洽的過程中,有一條始終沒變,寧晏最初如何悉心照料他,如今亦然,倘若現在回到大婚那一夜,他定不會失約,哪怕先去探望外祖母,回了明熙堂也不會再離去。

紛繁複雜的情緒湧上來,最後匯成一句,「她很好,特別好。」

屋子裏眾人都跟著愣了一下。

寧老爺子卻是笑容不改,漆灰的眸眼藏著幾分看透世間滄桑的灑脫,「她呀,外表溫順,性子卻倔得很,看著事事周全,實則極少有事能入她的心,以後但有怠慢,還望世子多多海涵。」

燕翎清雋的眸子慢慢凝聚一抹灼然,並沒有把老爺子的話當回事,寧晏怎麼可能怠慢他,她不會。

寧晏帶著如霜與如月進入側廳的女眷席中,居然看到了父親的妾室蓮姨娘。

她自小最厭惡一人,便是蓮姨娘與其女寧溪,這對母女在她出嫁之前的十六年,想盡法子對付她,雙方便如針尖對麥芒。

她吃驚的是,這樣的場合,寧家居然讓一個妾室坐在席中,寧晏臉色便垮了下來。

她冷冷淡淡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祖母,草草施了一個禮,老太太原本念著燕翎位高權重,想要給寧晏一回好臉色,見寧晏如此態度,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蕭夫人笑著朝寧晏招手,示意她坐過去,寧晏也不好無緣無故動怒,便挨著她坐下,蕭夫人告訴寧晏,她年前送的那幾匹香雲紗極好,今日正好穿了一件,兩個人便聊起做衣裳的料子,寧晏今日身上披著那件孔雀翎,惹得寧家幾位姑娘頻頻扔來驚艷又艷羨的眼神,後來四小姐寧溪實在忍不住了,酸溜溜問道,

「姐姐,你這件孔雀翎可好看哩,我聽人說淳安公主也有一件,公主視你為摯友,該不會是公主賞賜的吧?」

寧宣就坐在寧溪身旁,一人自小合夥算計寧晏,但寧宣骨子裏瞧不上寧溪,這會兒癟癟嘴不告訴她真相,等著看她出醜。

寧晏原先不得不應付蓮姨娘母女,如今已不在一個屋簷下,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與這等嫌惡之人搭腔,隻與蕭夫人說,「是我鋪子裏從蘇杭得來的好貨,姑母喜歡,回頭我再遣人給您送幾件。」

蕭夫人哪裏是真要,笑著回,「上回送的還沒用完,對了,開年我們府上請酒吃席,回頭你得空過來玩。」寧晏應下了。

寧溪被晾得徹徹底底,頓時有些傻眼,面子上掛不住,便惱羞成怒道,

「姐,我問你話呢。」

站在寧晏身側的如月已蓄勢許久,俏生生開了口,「四小姐,沒瞧見我們少夫人正與姑奶奶說話呢,您是晚輩,怎麼能無緣無故插嘴呢。」

寧溪平日派頭在寧家等同嫡女,被一個丫鬟擠兌,越發動了怒,「放肆,我與你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們燕家是這樣沒規矩嗎?」

如月就等著她這句話,皮笑肉不笑,「哎喲,還請四小姐見諒,我們燕家規矩極大,平日別說丫鬟不能在主子跟前插話,便是妾室也從不出院子門,到了寧家,奴婢瞧見蓮姨娘坐在此處,隻當寧家是不論這些規矩的,是以一時失了分寸,還望四小姐見諒。」

如月以前哪有這等膽啊,現在不一樣了,她可是閣老夫人的一等侍女,旁人家的庶女看到她還要客客氣氣,寧溪算哪根蔥?

寧溪被這話給堵得面色發綠,虎著臉正想回斥,蓮姨娘按住她,捏著腰身柔柔弱弱站了起來,含著淚道,「老太太,是妾身的錯,原本念著今日是好日子,想給諸位主子們請安,老太太憐惜妾身懷著孕,擔心下雪路滑,就吩咐在此處用膳,不成想被姑娘如此嫌棄....」

如月那番話何嘗不是打老太太的臉,老太太面色鐵青,看著蓮姨娘隆起的小腹眯起了眼,前不久有一道姑看相說蓮姨娘懷的是男胎,老快四十了,膝下還沒個兒子,老太太心裏急,這回得了道姑的話,越發把蓮姨娘放在手心裏疼,甚至許了她一旦誕下兒子便扶正的話。

老太太不能發作寧晏,還不能料理一個丫鬟麽,當即寒聲吩咐嬤嬤,「將這個以下犯上的女婢拖出去。」

「我看誰敢?」冷風拍打著明亮的軒窗,寧晏清越的嗓音不輕不重壓住這片戾氣,

她慢悠悠將茶盞放了下來,含笑看著老太太,「祖母,若今日要論尊卑上下,孫女可以陪祖母好好說道說道。」

老太太深深與寧晏相視,這些年蓮姨娘母女做下的事,確實稱得上以下犯上,想起隔壁坐著那位,權衡一番利弊,眼底的怒色慢慢收了起來,默了片刻,直截了當道,「來人,小心扶著蓮姨娘回房。」

寧溪不可置信,漲紅著臉,期期艾艾望著老太太,「祖母....」

一旁的一夫人方氏撂了個狠眼神給寧溪,示意她閉嘴。

蓮姨娘看了一眼寧晏,委委屈屈離開了。

寧晏太清楚老太太的脾性,從不是這麼容易低頭的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宴席過後,寧晏匆匆要告別,果然被老太太攔住,

「晏兒,祖母還有事交待,你跟我過來。」

老太太去到隔壁廂房坐著,寧晏隻得隨她過去,進去時,大夫人與一夫人皆在,而一夫人方氏身邊還有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寒天雪地的,她隻穿了一件對襟的水紅色褙子,褙子剪裁十分得體,將她那玲瓏身段勾得楚楚動人,她生得柔弱貌美,怯怯地瞥著寧晏,自是分嫵媚,四分妖嬈,還有幾分我見猶憐。

但凡是個男人看她一眼,骨頭都能給酥了去。

寧晏隻消一眼便知葫蘆裡賣了什麼葯。

鐵定是上回寧宣在她這裏吃了虧,氣不過攛掇著老太太玩這些把戲,而老太太呢,眼見燕翎入閣,而她不好控制,便使了這等陰險的招兒。

寧晏心裏門兒清,八風不動坐了下來,「祖母有何吩咐?」

老太太臉色寡淡,帶著命令式的口吻道,「你過門這麼久,肚子也不見動靜,祖母憐惜你孤苦,特意挑了一個人來幫襯你。」

她朝一夫人使了個眼色,一夫人立即接過話茬,「這是我從揚州帶來的姑娘,樣樣出眾,你若能得世子心是最好,若不能,也有她給你固寵,絕不叫旁人搶了你風頭去。」

如霜在一旁聽著,唇角抽搐著,險些沒咬出一口血來。

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乾著最陰險的勾當。

她緊緊掐著手帕,隻期望主子能想法子回絕了去。

寧晏面上沒有半分波動,淡淡看著一夫人,「揚州來的?」揚州出瘦馬,而老太太的娘家也在揚州。

一夫人眼神微微瑟縮了下,「自然是的....」

年前皇子出事,寧家被迫舉辦壽宴,寧宣便與老太太訴苦,讓老太太治一治寧晏,老太太便想了這個法子,吩咐她從老家挑個可信好拿捏的人回來,一夫人心裏記恨老太太與大房的人,總是讓她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暗自又琢磨著,既是給燕翎當妾,若哪一日生下一兒半女,也是個靠山,故而肥水不流外人田,將自己的表侄女打扮一番,偽裝成揚州瘦馬送了來。

此事只有她與侄女曉得,老太太與大夫人皆不知情。

寧晏與這些牛鬼神蛇打交道十幾年,又怎麼不知她們的底細,面龐如水地頷首,「成,多謝祖母與一伯母好意,人我收下了。」

如霜與如月一聽傻眼了。

老太太也微微愣了下,她原以為寧晏要掙扎一番,她甚至連說辭都準備了幾套,還打算拿老爺子來壓她,寧晏竟然這般乖巧聽話?是有什麼計倆,還是著實在燕家遇到難關?

寧晏笑吟吟看著老太太,解了她心中的疑惑,「前段時日燕家一房的嬸嬸也打算給世子安排侍妾,孫女琢磨著與其用旁人還不如自家人來的可靠,我想,以祖母之能必定挑個好拿捏的,如此我也省事了。」

老太太半信半疑,不過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多想,「時辰不早,你帶著人回去吧。」

寧晏施禮,手搭在如霜手臂上先行一步,如月得了她指示,不情不願擰著那名喚金蓮的姑娘往外走,如霜時不時往後看了一眼金蓮,輕輕與寧晏道,「主子,您可不是給自個兒添堵的人,這金蓮模樣兒可在褚嬛兒之上,您真的有把握世子看不上她?」

寧晏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將孔雀翎的披風緊了緊,語重心長看著如霜,「你急什麼?這麼好的妙人兒,可不能辜負了。」

如霜見寧晏氣定神閑,也就不好多問。

身後如月跟趕鴨子的,一步喝,將金蓮趕著往門口走,只是到了門檻邊上,又將她按住,先往外探了探頭,瞥見雲旭端端正正立在馬車旁,沒見燕翎蹤影,鬆了一口氣,麻溜地擰著金蓮塞去了後面一輛馬車。

昨日放了晴,今日天色又陰沉下來,雪沫子迎面撲入寧晏眼窩裏,她疼得睜不開眼,如霜攙她送上馬車,寧晏揉了揉發脹的眼,掀簾而入,這才發現燕翎早就等在馬車內。

他身上的大氅已褪下,露出裏面那件天青的袍子,顯得格外俊逸,寧晏發現近段時日燕翎穿淺色衣裳的時候多,好看是好看,只是他都已經是閣老了,不該穿得穩重些嗎?

兩個丫鬟退去了後面的馬車裏,車廂內隻夫妻一人,雲旭提著一景泰藍的銅爐遞了進來,燕翎接過放在寧晏身前,寧晏側著身雙手懸在銅爐上方烤著。

馬車徐徐開動,燕翎看著她,就彷彿要望進她心裏,「晏兒,你不慣吃蓮藕一類?」

寧晏懵了一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旋即失笑,「對啊,我忘了告訴你,我吃蓮藕會格外不舒服,以後別給我夾藕片了...」

燕翎神色未動,又問,「這事還有旁人知曉嗎?」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做連自己都覺得不齒的事來,他確實不太舒服,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卻又忍不住想問清楚。

寧晏驟然想起那些過往,神色閃過一絲恍惚,「寧家應該有不少人知道....」

燕翎頓時就釋然了,這麼一來,蕭元朗知道便不奇怪,蕭元朗的行徑暫且不論,若寧晏告訴了別人卻沒告訴他這個丈夫,燕翎怕要氣死,鬱結的那口氣舒坦不少,只是注意到寧晏神色裡的暗沉,便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燕翎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兀自沉臉片刻,將妻子輕輕抱入懷裏,隻恨他沒能早些認識她,護著她,

驀然間,拿自己與蕭元朗對比,燕翎頓時對自己失望極了,他都比不上一個外人對她好,也難怪她會去求蕭元朗,心中不可避免滋生一些嫉妒乃至懊惱的情緒來。

寧晏察覺到丈夫呼吸一時沉一時輕,抬眸望他,「世子,你怎麼了?」

燕翎俊眉緊鎖,沉吟道,「沒什麼,」待會回去得讓雲旭從如霜和如月口中打聽些寧晏的喜好,事事等著寧晏主動告知是枉然,她怕是生了病也不見得跟他吱個聲,他得主動關懷妻子。

半路,寧晏去了一趟明宴樓,給明宴樓的管事們發紅包,燕翎也回了一趟兵部,衙門雖封印,各部留有人手當值,燕翎新官升任,總歸要去看幾眼才放心。

寧晏離開明宴樓時又從藥師處拿了兩瓶藥水,於初日再次入宮求見皇太后,初一那日聽女官提起,太后長年累月腰酸背痛,此葯正對症,寧晏提到過,太后也答應試一試,是以今日便送了來,她教了宮中嬤嬤如何使用,吩咐用藥水給太后推拿,太后便覺肌膚火辣辣的,經脈瞬間通暢不少,囑咐嬤嬤隔日便用藥油給太后推經過脈,太后果然神清氣爽,此是後話。

新年伊始,各府都會擇日舉辦宴席邀請親戚吃酒。

燕國公府的宴席選在新年初六,寧晏這兩日便在為宴席做準備,又額外安排幾張請帖吩咐雲旭一定要送到。

連著幾日寧晏隻吩咐人好吃好喝供著金蓮,榮嬤嬤等人問她打算,她也是一字不言,隻每日單獨將金蓮叫去內寢,也不知說什麼做什麼,次次要耗上兩個時辰,一眾僕人日日愁心,幸在每夜房內傳來熟悉的動靜,眾人才能鬆口氣。

換做以前,燕翎時辰長了些,榮嬤嬤都要暗生埋怨,生怕自家姑娘受不住身子吃虧,這日,但凡燕翎只要一次水,她都要替燕翎急,生怕寧晏犯渾與他提侍妾的事,次數越多,時辰越長,榮嬤嬤越能睡個安穩覺。

新年朝堂封印,再忙也比平日清閑,燕翎偶爾外出拜年,大多時候都在明熙堂躲應酬,男人本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年輕力強的身子,彷彿要將年前那段時日的空缺給補過來。

寧晏白日忙家務,晚上又要應付他,著實夠累的,每每要拒絕,那燕翎一改往日沉穩作風,念叨著開印後公務如何繁忙,屆時還要去邊關巡防雲雲,總歸哄著寧晏心甘情願給他。

初五這一夜,第次結束後,寧晏累得顧不上沐浴,鑽進被褥裡,「明日家裏有大宴,你別再鬧我了....」

饜足的男人心情極好,親自去浴室打了水來,用熱乎乎的毛巾,殷勤地替她擦拭身子,伺候完她又輕輕在她耳鬢吻了吻,這才摟著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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