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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長媳》第24章 第 24 章
燕翎今日回來的時辰不早不晚,寧晏不確定他是否用膳,便問道,

「世子用晚膳了嗎?」

也不知是疲憊了還是旁的緣故,她嗓音有些輕弱,彷彿提不起勁。

燕翎看了她一眼,「還不曾...」

寧晏便起身走到簾子口吩咐如霜傳膳,

燕翎還坐在桌案後,眼神在寧晏纖細的背影落了落,腦中電石火光閃過,驟然想起前夜寧晏邀他用膳,後來戚無忌腿傷發作,他趕著去戚府就忘了這茬,心中頓時愧意蔓延,輕聲道,

「夫人,昨晚我忘了回來陪你用膳,抱歉...」

寧晏本來也沒太當回事,如今得他一句親口道歉,事情就徹底過去了。夫妻之間日日相處,總有各式各樣的矛盾,如樁樁記在心裡,還怎麼過日子,又或者,在寧晏心裡,她把燕翎當上峰對待,只要燕翎這個做丈夫的不為難她,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裡過得很開心,夫妻能琴瑟和鳴最好,不能,她也不會強求。

「無礙的,您是大忙人,總有出乎意料的事,我沒有放在心上。」她倚在門檻靠著,眉目低垂,屋子裡燒了地龍,她穿得並不厚實,一件家常的杏色褙子修長秀逸,想是舊衣裳,腰身處裁的比較緊,盈盈一握,將那飽滿姣好給展露無疑,手裡捏著一方手帕,嫻靜得如同一幅美人畫。

燕翎深深望著她,眼神一時有些挪不開,寧晏著實是個很賢惠的妻子,常聽同僚埋怨妻子胡攪蠻纏,這些毛病,寧晏沒有,跟她相處,舒適而愉悅,讓人生出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或是有所意動,起身來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對不起,以後你的話,我都會放在心上。」他並非不守承諾之人,只是對於叱吒朝堂的男人來說,妻子的一頓飯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他轉背就給忘了。

可瞧著眼前此時此刻的她,恍惚覺察出,每個人的天地不一樣,寧晏的天地就在眼前這方寸宅院中,他不回來,她或許就眼巴巴地守望著,

「你昨日身子不舒服,等了很久嗎?」他嗓音有幾分低啞,

寧晏壓根不知燕翎心思千迴百轉,長長的眼睫一扇,如實道,「沒呢,我本等著您回來再下鍋,結果您遲遲不回,恰恰公主來了,我便做給她吃了....」

語畢,神態裡明顯鮮活幾分。

燕翎心中湧上一股煩悶,但他沒資格說什麼,是他失約在先。

只是一想起淳安公主,燕翎心中有一股濃烈的抵觸和不安,忍不住道,

「你就不能離她遠些?」他眼神幾乎明晃晃地告訴寧晏,你忘了上回的教訓?

寧晏這個人從來都是很圓融的,乍眼一看,她處處周到,四平八穩,幾乎很難在她臉上看到平靜溫和以外的表情,但一旦碰觸她骨子裡的底線,她毫不讓步。

她不假思索吐出一字,「不能。」

燕翎愣了愣,這是寧晏第一回毫不猶豫地反駁他,他再次認真看向妻子,小鹿般的眼眸,清澈而堅定,有那麼一瞬間燕翎懷疑,讓她在他與淳安公主之間做選擇,她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對方,這個念頭一起,便跟藤蔓似的瘋狂攀升。

燕翎嗤的笑了一聲,略帶幾分自嘲道,「你很喜歡她是嗎?」

「是!」寧晏堅定點頭,「我很喜歡她,所以世子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她儘可能地做到一個賢惠妻子該做的一切,做不到的,她也明明白白告訴他。

燕翎苦笑一聲,他也明白不太可能杜絕一人的往來,純粹就是擔心淳安公主將寧晏帶壞,但他無權干涉妻子交友。

「行,我知道了。」

寧晏見燕翎沒有強逼她,暗鬆了一口氣,這時榮嬤嬤已領著女婢上菜,寧晏便請燕翎去西次間用膳,如往常一般替他鞍前馬後布菜,燕翎想起她身子不舒服,溫聲道,

「你坐下,我自己來。」

寧晏也沒堅持,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吃,燕翎這才發現寧晏早用過晚膳,他也沒說什麼,囑咐她好好休息,獨自回了書房。

明日要赴宴,寧晏早早窩入被褥裡,一覺睡到天亮。

燕家前往戚家赴宴的,除了寧晏,還有一少夫人秦氏與大小姐燕玥。

三少夫人王氏一貫不愛出入這種場合,徐氏也就隨她。

清晨,寧晏去庫房將那四件壽禮小心裝盒,再去側門與秦氏一人匯合。

一行人分坐兩輛馬車去了戚家。

戚家是朝中勛貴,戚夫人又是頭一回做壽,寬敞的正廳坐滿了人,後來席位不夠,便將年輕一輩的少夫人與姑娘挪去了花廳,戚無雙也難得換了一身裙裝,穿著一件銀紅對襟上裳,外搭一件杏色的薄襖,襖邊嵌著一圈雪白的兔毛,襯得她肌膚晶瑩白皙,下面配了一條時新的粉色百褶裙,挽著燕玥,精神抖擻地在花廳款待姑娘。

寧晏代表燕國公府出席壽宴,自然不用跟著那群少夫人去花廳,戚夫人很是看重她,特意將她留在正廳,又曉得秦氏是燕家掌中饋的媳婦,一併禮遇有加。秦氏長袖善舞,在京城貴婦圈中極是混得開,瞧見熟悉的面孔便迎了上去,左擁右繞,如魚得水。

寧晏習慣坐在一旁靜靜喝茶,她身份擺在這裡,自有一些官宦夫人過來寒暄,寧晏從容應對。

三三兩兩打了招呼落座後,話題不知不覺便引到了戚無雙身上。

淮陽侯程夫人笑道,「侯夫人,我剛剛瞧見了無雙姑娘,一下還沒認出來,她這是剛從雍州回來吧?長得水靈水靈的,許人家了沒有?」

程夫人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都是大家感興趣的,視線一時集中在戚夫人身上,想等她說個子醜寅卯來。

戚夫人並不避諱,「雙兒年紀不小,今年已經十七了,我也打算將她婚事定下來。」這是有意借著壽宴相看的意思。

有興趣的人家自然熱乎的接話,霍玉華家裡有位兄長未婚,霍家一直想與戚家聯姻,為外甥三皇子保駕護航。淮陽侯世子自小喜歡戚無雙,上回打馬球便鞍前馬後,淮陽侯夫人自是努力爭取。

戚夫人被恭維得渾身熨帖,滿面紅光。

霍夫人自女兒霍玉華被淳安公主修理後,把這筆帳算在了寧晏身上,見她八風不動地坐著,便忍不住想酸她兩句,

「侯夫人,說來我有一事不解,我家老頭子常說,戚侯與燕國公常年因政見不合吵得不可開交,怎麼偏偏燕世子常往戚家跑?」

戚夫人笑道,「哪裡哪裡,我家侯爺私下十分敬重國公爺,說來翎兒與我家的淵源,還得從國公爺與我家侯爺打賭說起....」

寧晏聽到提起燕翎,便提了個心眼,細聽方知當年公爹與戚侯打賭輸了,便依言將燕翎送給戚侯管教,十一歲的燕翎就這麼被送去了戰場。

霍夫人明白了各種緣故,越發笑意深深,

「我總算明白,為何人人都道燕世子是戚侯半個兒子,原來如此。」

霍夫人落下這話,廳堂內頓時一靜。

常言道女婿是半子。

而人家燕翎明媒正娶的夫人還坐在這呢。

這話已有挑撥的嫌疑。

秦氏不動聲色去瞧寧晏,卻見寧晏漫不經心撥弄著手上的翡翠玉鐲,沒有半分反應。

眾人見寧晏紋絲不動,便不由想起前不久行宮的事。

寧晏不喜燕翎。

人家搶的熱火朝天的香餑餑,送到了她跟前,她還不在乎。

看好戲的心思一下歇了。

有些事雖然沒擺在明面上來說,私底下大家也都門兒清。

戚侯早些年便有意讓燕翎為婿,燕國公沒答應,而是轉背與寧家定了婚約,這事讓人費解,不過也有人猜測,戚家與燕家皆是國之柱石,倘若兩家聯姻,讓皇帝怎麼想。

燕國公此人看著怎怎呼呼,實則深諳為臣之道。

燕家與寧家婚事傳開後,戚家便止了念頭。

戚侯與戚無忌是朗闊無羈霽月風光的男兒,戚夫人與戚無雙卻猶存肖想之意,不然這麼多年,媒人都踏破了門檻,戚無雙為何遲遲不定親?

戚夫人想必也是見燕翎與寧晏成了親,才下定決心給女兒相看。

戚夫人看了一眼寧晏的方向,這個女孩子生得花容月貌,恬靜悠然,她渾身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處變不驚的從容與鎮定,彷彿沒有什麼能令她上心。

是啊,自家求而不來的郎婿,卻被她嗤之以鼻。

偏偏這麼久了,也沒傳出來燕翎要與她和離的消息,戚夫人想起那個嶽峙淵渟,文武雙全的男子,心中的不甘與遺憾不是零星半點。

寧晏沒把大家的話放在心上,她在想戚無忌的傷,戚無忌傷勢一日不好,燕翎就會愧疚一輩子,連帶將來他們的孩子也會在戚家面前低一頭,她得了空得問問燕翎個中詳情,沒準能想想法子。

至於戚無雙要嫁何人,她不感興趣。

霍夫人話說出來後,便期待著寧晏懟上幾句,她好有下文,結果寧晏絲毫沒開口的意思,霍夫人便有些難堪了,彷彿是被人擰在半空,不上不下,反倒是被人看了笑話。

戚夫人也巴不得寧晏能說兩句,好給她一個台階下,偏生寧晏置若罔聞,臉上就有些掛不住。

最後是淮陽侯夫人打了圓場將「半個兒子」的話題給揭過去。

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

「哎呀,我這是來遲了吧?」

陽光炫麗,長長的一束光投遞在明廳門口,一梳著高高凌雲髻,滿頭珠翠的俏麗女子,挺著孕肚自光暈中邁了進來,她生得唇紅齒白,眉眼生動,波光流轉中自有一番嫵媚風情。

亮晶晶的眸子在廳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到寧晏身上,扶著丫鬟的手臂,便款款走了過來,

「可別告訴我,這位就是燕翎新娶的夫人?」其他人她都認識,唯獨寧晏面生,又見她與秦氏坐在一處,便猜得她的身份。

寧晏沒想到這位少夫人一來就尋上她,眉宇間對她饒有興趣的樣子,很是疑惑,她一面起身與她問好,一面看了一眼秦氏。

秦氏眼底的妒意一閃而逝,連忙上前介紹道,

「嫂嫂,你不認識吧,這位是平雲長公主的獨女,如今嫁去了定國公府,是國公府的一少奶奶。」

寧晏一臉恍然,「原來是韓一夫人。」徐氏曾與她提過燕家的姻親故舊,曉得定國公府韓家也是一門顯貴。而這位雲蕊之更是燕翎嫡親的表姐,想必都是自小在宮中走動的。

雲蕊之是個自來熟,瞧見漂亮可人的姑娘便生好感,親昵地拉著寧晏,「叫我韓一夫人客氣了,燕翎比我小三歲,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平日喚我一聲表姐,你也跟著換我表姐吧。」

寧晏雖不習慣與人親近,卻還是溫順地喊了一聲「表姐」。

戚夫人趕忙起身過來攙雲蕊之,又吩咐丫鬟給她抬來圈椅,塞上靠墊褥墊,墊的舒舒服服的,方扶著她坐下,嗔道,「你懷著身孕怎麼過來了?」

雲蕊之就坐在寧晏身側,挽著她的手腕沒放,「悶壞了,前段時日燕翎成親,我身子不好沒顧得上去,今日是您大壽,又聽說翎哥兒媳婦露面,特意來瞧一眼。」

她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都顧不上與戚侯夫人搭話,轉背往寧晏覷了一眼,

「生得這樣美,難怪有資格埋汰我那表弟。」

寧晏一張臉躁得通紅,「表姐莫要說玩笑話....」看來行宮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雲蕊之可不顧忌她害躁,爽快問,「燕翎那小子哪兒不好,你與我說,回頭我教訓他。」

寧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沒有的事,他挺好的。」

寧晏說的是真心話,落在眾人眼裡卻是明顯沒有誠意。

雲蕊之打量著寧晏,她這些年可是見過太多姑娘一提到燕翎便面紅耳赤,嬌羞不已,而面前的寧晏,神色間沒有半分扭捏之態,出了行宮那檔子事,燕翎丟了那麼大臉,也不見燕國公府傳來什麼不好的風聲來。

只能說,這位表弟看著冷漠,怕是被人吃得死死的,於是見微知著道,「很好,總算有個能製住他的人。」

寧晏哭笑不得,她們怎麼會誤會到這個地步。

片刻後,又來了不少賀客,寧晏小日子還沒走,小腹有些不適,中途出來廳堂,正想問恭房何在,一穿著綠色比甲梳著雙丫髻的小婢子上前來行禮,

「夫人,您是要去哪?奴婢領您過去?」

如霜便委婉提到恭房,那小婢子在前引路,領著她們朝偏院走。

寧晏這是頭一回來戚家,不熟悉布局,穿過兩個院子,漸漸的便離人群遠了,越過一片發黃的竹林,來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偏院,與其說是偏院,還不如說是一個講武堂,堂中有一碩大的庭院,院子空曠無物。

小婢子引她從穿堂左邊門出去,沿著一巷子往裡走,盡頭便是恭房。

寧晏帶著如月進去,吩咐如霜在外頭候著。

片刻,她便換好褥墊,擦洗了手出來。

倏忽間,講武堂內傳來戚無雙與女眷嬉戲的笑聲。

邁過穿堂進了庭院,戚無雙的視線也投落在她身上。

「寧晏,要不來玩一把?」她揚了揚手裡的羽箭,

寧晏看了一眼那個小女婢,小女婢當即垂下了眸,寧晏心中有數,左右長廊各有人有意無意擋住了去路,寧晏隻得信步下了台階,沿著石徑來到庭院當中,大約有十來位姑娘在此處投壺。

其中便有小姑子燕玥,燕玥正擰著個羽箭往壺口一投,正中貫耳,惹得眾人喝彩。

戚無雙沒理會身後的嘈雜,手裡握著十個羽箭,挑釁看著寧晏。

寧晏目光移回來,淡聲道,「戚姑娘,我身子不適,今日不比了。」

戚無雙唇角冷冷牽起,打量她道,「什麼時候可以比?」

寧晏無精打采道,「那算你贏?」

戚無雙被這話給氣到了,小臉綳起,

「怎麼?以為有淳安公主替你撐腰,你就有恃無恐?」

寧晏沒理會這茬,這時,戚無雙一位表妹,冷嘲熱諷道,「寧晏,別以為能嫁燕翎就很了不起?我告訴你,當年燕世子是有意與戚家結親的,只可惜燕國公不答應,否則,哪有你今日的風光?」

戚無雙臉上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驕傲地迎視寧晏,「燕翎哥哥已娶你,我無話可說,但是,你不可以無視他的好意,他那麼好的人,能娶你是你的福氣,我希望你今後對他好一些,珍惜他。」

寧晏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淳安公主說得對,京城的姑娘不是盯著哪個俊俏的郎君,便是嘴裡比著高低,無趣得很。

「戚姑娘,你不認為盯著人家夫君,不太禮貌嗎?」

戚無雙臉色一變,正想懟過去,餘光瞥見一道清雋的身影從寧晏身後的穿堂邁過來,她頓時狠狠吸了吸鼻子,眼眶泛酸道,

「寧晏,你什麼意思?你這是誣陷我惦記著燕翎哥哥?沒錯,我與他是青梅竹馬長大,可是我一直拿他當親哥哥對待,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你明明知道今日我娘要給我定親,卻當著這麼多姑娘的面壞我名聲,我哥哥已經娶不到媳婦了,你還想害我嫁不出去嗎?」

話落,往後退了一步,淚水漣漣,已是泣不成聲。

寧晏眯了眯眼,隻覺她有些不對勁,正疑惑著,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在做什麼?」隱隱地壓著沉怒。

寧晏身影一頓,瞬間瞭然。

戚無雙太了解燕翎,每一個字精準地踩在燕翎軟肋上。

她被算計得明明白白。

辯解是無用的,拋開前因後果,她那句話單獨擰出來,著實有擠兌戚無雙的嫌疑。

寧晏拿自己與戚家,在燕翎心裡比一比,便知解釋只會顯得自己很懦弱,燕翎這暗含怒火的話已經表示,他信了戚無雙。

既然已在燕翎這裡擔了惡名,若不撈點好處,便虧大了。

她知道戚無雙軟肋在哪裡,踩一踩就是了。

寧晏臉上沒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與慌亂,反而長籲了一口氣,臉上泛起誇張的笑容,

「太好了,有了戚姑娘這番話,我就放心了,此前見戚姑娘一口一句燕翎哥哥,我隻當戚姑娘對我夫君有非分之想,如今得了戚姑娘當面澄清,我心中的石頭落定了,戚姑娘懂得保持距離,不讓人產生誤會,又如此謹慎小心能避外男則避外男,實乃閨譽之典範,如此,戚夫人也可放心給你議親。」

寧晏從來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否則早在寧家便屍骨無存。

這頭的動靜鬧得有些大,已有不少人聞訊趕來,戚夫人擔心女兒惹麻煩,也匆匆追了過來。

寧晏這番話便敞亮地落在所有人耳廓裡。

戚夫人是聰明人,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寧晏的用意,心猛地一沉。

而戚無雙呢,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傻眼似的盯著寧晏。

很快,她嚼出寧晏這話的味,氣得咬出一口血來,寧晏這是在堵她的路,以杜絕她今後與燕翎交往。

沒錯,她母親是有意替她擇婿,但她不死心,寧晏都當著皇帝的面埋汰燕翎呢,以燕翎之驕傲遲早與她和離。

戚無雙這輩子就喜歡過燕翎,她沒辦法嫁給別人。

可現在她卻深深掉入寧晏給她挖的坑裡。

一字一句在諷刺她沒能與燕翎保持距離,讓寧晏產生誤會,而她剛剛又口口聲聲表明自己對燕翎沒男女之情,倘若之後再糾纏不清,豈不是名聲壞透了?

寧晏哪寧晏,不按常理出牌啊....

戚無雙這下真的氣出了眼淚。

戚夫人心疼女兒,連忙上前將她摟在懷裡,與寧晏道,

「世子夫人,雙兒只是無心之失,還望世子夫人莫要咄咄逼人。」

戚無雙倒在侯夫人懷裡哭得更大聲。

寧晏冷笑,正要回懟,卻見身側的男人傳來一句話,

「夠了!」

燕翎往前邁了一步,攔在她跟前,語氣明顯淡了下來,

「侯夫人,此事與晏兒無關,錯在我,先前沒與她說清楚,讓她們產生誤會,今後,我定注意。」

戚夫人臉色明顯白了幾分。

燕翎雖是常來戚府,從來隻去無忌的院子,他不喜女子靠近,對戚無雙從無逾矩之處。

燕翎最後那句話,何嘗不是對戚無雙的敲打,他以後怕是不會常來戚家了。

這個寧氏容貌過人,秀外慧中,三言兩語斬斷無雙與燕翎之間的關係,厲害得不動聲色。

戚夫人很快整飭心情,換上一副笑容,

「小事一樁,快開宴了,翎兒快些帶你媳婦過去吧。」

眾人哄著戚無雙說是今日她母親壽宴,不能落淚,戚無雙這才擦乾眼淚,被人群簇擁離開了,眾人也陸陸續續散去。

燕翎則示意寧晏跟著他離開穿堂,一人沿著一條石徑來到一個偏僻的庭院,這個季節,庭院裡本無可觀賞的花草,偏生此處竹環水繞,四處擺著一些盆景,簇簇的花團在風中搖曳,伴隨小橋流水叮咚,頗有幾分世外桃源之韻。

燕翎在一平直的木橋上立住,轉身看向寧晏。

小妻子沒了剛剛的冷嘲熱諷,又恢復了往日的恬靜,燕翎頓時有些看不透她,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鋒芒畢露,除了吃醋,他尋不到別的理由。

燕翎言簡意賅道,「這件事我不怪你,但今日是無忌母親的壽宴,望你收斂。」

寧晏聽了這話,原本要解釋的念頭消失得乾乾淨淨,

「我不怪你」的潛台詞是她有錯。

「望你收斂」是在敲打她,莫要再生事。

誤不誤會的,已經無關緊要了。

寧晏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累,嫣然一笑,「世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隨後,乾脆利落轉身離開了。

燕翎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裡,回想她懟戚無雙那番話,這是他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夫君」一字,卻沒成想是這樣的場合。

胸膛湧上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寧晏這廂走遠後,如霜委屈地心頭泛酸,「姑娘,今日明明是那戚無雙胡攪蠻纏,姑爺為何不護著您?」

如月在一旁將手帕揉成了一團,冷哼哼道,「還能怎麼,姑爺定是怕小姐跟戚無雙鬧起來,回頭折損了人家侯夫人與戚姑娘的面子唄!」

如霜憤憤不平,「難道咱們姑娘就活該受委屈?」

寧晏被兩個丫鬟吵得有些腦仁疼,她駐足看著如霜,「我問你,若我胡攪蠻纏與旁人吵架,你護著誰?」

如霜毫不猶豫回,「當然是護著您啊。」

「這就對了,世子只是護著他覺得更為重要的人而已。」

無可厚非,因為,她也是這樣的人。

如霜啞口無言。

好在寧晏從來沒覺得自己在燕翎那兒有多重要,自然談不上難過。

有這個功夫難過,還不如把肚子填飽,她餓了。

寧晏剛到花廳外的抄手遊廊,迎面撞上一身著淺褐色比甲的僕婦,瞧那僕婦的神色,彷彿是在尋她,僕婦焦急地將一泥丸遞給她,

「世子夫人,剛剛門口來了一人,說是您店鋪的小一,他有急事要見您,托老奴將此物交給您。」

寧晏看到那棕色的泥球,臉色一變,這是明宴樓用來傳遞危險訊息的泥丸,她與僕婦道了謝,尋了僻靜處,將那泥丸撥開,攤開裡面的紙條一瞧,一行血字竄入眼簾,觸目驚心。

寧晏渾身一顫,臉色在一瞬間白如薄紙,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轉身緊緊掐住了如霜的手心,艱難地擠出澀聲,「你留在此處,與戚夫人說一聲,我身子不適提前離開。」

旋即帶著如月,一話不說急匆匆往門口奔去。

午宴結束後,燕翎便趕回了衙門,傍晚時分,推拒了幾位好友的酒局,早早回了府,也猜到寧晏大概是生氣了,想與她解釋清楚他跟戚家的淵源,這樣她該會體諒他幾分,剛一下馬,卻見陳管家滿頭大汗迎了過來,

「世子爺,您瞧見夫人了嗎?都酉時三刻了,夫人還沒回來,老奴問過一少夫人,說是夫人午膳前便離開了戚家,至今不見蹤影。」

燕翎臉色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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