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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36章 第 36 章
微風吹著,廊下的葡萄架葉子動了動,薑知意感覺到少年人灼熱的呼吸,夾在風裏,有些異樣的感覺。

不由得向後靠了點:「怎麼了?」

「阿姐。」黃紀彥又叫了一聲。

薑知意看見他拇指與食指輕輕搓了下,他嘴唇微微抿著,他一手搭在錦盒上,又向她靠近了些:「我近來時常想起從前的事。」

薑知意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熏衣香,想來是新漿洗過的衣服,被陽光曬得軟和,此時又暖又清爽的,聞起來十分舒服,薑知意微微翹起一點嘴唇:「我最近也經常想起從前,那時候你、盈姐姐還有我哥,總在一起玩耍,多少年都沒有了呢。」

她目光悠遠,似是陷入了回憶,黃紀彥瞧著她,想要說話時,又聽她問道:「對了阿彥,盈姐姐這幾天怎麼沒過來?」

「為著我姐夫候補的事,這幾天她一直在忙,」簾子裏影影綽綽,小善似乎已經沏好了茶水,馬上就要出來了,黃紀彥又往前湊了湊,「阿姐,我……」

腳步聲是突然響起來的,跟著是薑雲滄的聲音:「阿彥什麼時候來的?」

黃紀彥回頭,薑雲滄邁著大步,正往這邊來。

簾子打開,小善也端著茶盤出來了,時機已然失去,黃紀彥笑著,起身迎向薑雲滄:「剛來了一會兒,給阿姐送軟香糕。」

薑雲滄瞧著桌上的軟香糕:「瞧你,就好像我家裏沒有似的,專門跑一趟送這個。」

「那不一樣,我拿來的,是我的心意嘛。」黃紀彥拿起來,「雲哥也嘗嘗?」

薑雲滄掰了一大塊丟進嘴裏,一口便咽了下去,跟著又是一大塊,他吃得又快又急,不怎麼咀嚼便落了肚,薑知意怕他噎到,連忙倒了茶,扯扯他的衣角:「哥,喝口水,別噎著了。」

薑雲滄彎腰,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笑起來:「沒事兒,噎不著,你放心吧。」

隨手拖過椅子在她跟前坐下,解釋道:「在軍中待得久了,吃飯都快,不然那幫大老粗一眨眼就全給搶光了。」

他雖出身侯府,從軍時卻並沒有倚仗身份直接升職,而是下到軍營裡從小兵做起,百夫長、千夫長一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升起來的,薑知意很少聽他提起在軍營裡吃的苦頭,此時偶然一句話便可窺見一斑,不覺心裏一軟,柔聲道:「家裏沒人跟你搶,吃完了,我再給你做,哥哥還是慢點吃吧,不然對脾胃不好。」

薑雲滄形狀銳利的眼柔和起來,慢慢地,慢慢地靠著扶手靠向她,聲音低下來:「好,我慢點吃。」

他隨手又撕了一塊糕,這次果然吃得慢了許多,黃紀彥笑著說道:「要想雲哥聽話,果然還得阿姐才行。」

他從小對此便深有體會,薑雲滄脾氣大主意拿得準,旁人的勸是一個字不聽的,唯獨薑知意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從來都沒有二話。

薑雲滄笑著沒有應他,隻慢慢嚼著糕,半晌,指了指早已看了多時的鎮紙:「這是什麼?」

「我給阿姐的生辰禮,」黃紀彥索性把另外兩個錦盒也打開來,「阿姐,你看看喜不喜歡?」

長條盒子裏裝著一支白玉筆,方盒子裏是墨玉硯。白玉筆用白玉做成筆管,頂端用細金鏈墜著一枚紅碧璽的粽子,墨玉硯台在墨眼處是白的,順著形狀雕刻一枚小小的粽子,玲瓏可愛。

薑知意恍然大悟,筆、硯、鎮紙原來是一套,都是玉質,都雕著粽子,尺寸都不大,既可以用,也可以擺在案頭賞玩,沒想到黃紀彥竟有這麼細膩的心思。

「喜歡。」薑知意手指碰了碰紅碧璽粽子,細金鏈一動,小粽子跟著晃起來,日光一照,嬌紅剔透的,「阿彥好巧的心思。」

黃紀彥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每年我都想著這事,提前很久就開始找料子,琢磨著做成什麼樣子才好,又要去找手藝最好的工匠,不過只要阿姐喜歡,這都不算什麼。」

啪,啪,薑雲滄吃完了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今年還沒來得及準備禮物,意意不會怪我吧?」

未出閣時每年的生辰,薑雲滄都會給她準備禮物,而且從不會假手別人。親手獵的白狐,選最好的狐腋給她做一件裘衣,親自挑選的玉石,親手打磨成發簪,有一年她在學製香,薑雲滄甚至還向謝洹要了古時禁中秘方,親手給她製了一匣子香。

薑知意輕聲道:「哥哥能回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薑雲滄大笑起來,得意地沖黃紀彥抬抬下巴:「聽見沒有?我的才是最好的。」

「我不跟你爭,」黃紀彥道,「你們是親兄妹,肯定是你最明白阿姐喜歡什麼,我也搶不過你呀!」

薑雲滄頓了頓,笑意淡下去,岔開了話題:「意意,你的東西都拉回來了,我讓輕羅盯著,先在外頭整理一遍洗洗乾淨,到時候再拿進來,嫁妝那些東西,你得空看看,別讓他們給剋扣了。」

薑知意倒不擔心這點,沈浮雖然薄情冷淡,但在錢財方面從不曾剋扣她,俸祿和火耗之類的都是剛一拿到便由帳房向她報帳交割,田畝之類的收益也歸她管,並不許趙氏插手。

趙氏曾鬧過無數次想要管帳,都被他彈壓下去,甚至趙氏每個月的月例開銷也都是沈浮親自撥給,從錢上卡死了,免得她折騰。

她嫁妝多,當年十裡紅妝送去左相府,單是傢具被褥等物就裝滿了幾間屋,但除了按照習俗必須由女家添置的東西之外,其他都是沈浮事先安置好的,便是她嫁妝裡那些田莊、店鋪的收益,沈浮也從不插手,全權由她支配。

剛成親時她不太了解趙氏的為人,還想竭力侍奉,趙氏便趁機問她要錢要東西,沈浮知道後,也全都討回來給她,又讓人盯死了,再沒給過趙氏機會。

只是這些話,也不必再說。薑知意點點頭:「好,待會兒我對一對。」

「我幫阿姐。」黃紀彥連忙說道。

「行了,這些事你懂嗎?盡瞎摻和。」薑雲滄一把拉過他,「你不是說想去軍中嗎?讓我考考看你的本事怎麼樣了。」

黃家祖上也是武將,從黃紀彥的父親輩才改了走科舉,不過家裏上過戰場的老人還有不少,是以黃紀彥從小耳濡目染,武藝也從不曾落下,當下笑道:「我那點子功夫,不夠雲哥看的。」

薑雲滄道:「夠不夠的,試了才知道。」

他扯著黃紀彥往外走:「走吧,讓意意歇歇,別吵她了。」

黃紀彥也隻得跟上,兩個人邊走邊說著話:「雲哥這次回來能待多久,什麼時候回西州?」「我不回去了。」

薑知意吃了一驚,抬頭時,薑雲滄正回過頭來看著她:「我已經稟奏過陛下,我想留在京中。」

嘉蔭堂中。

謝洹道:「雲滄昨日跟朕說,想留在盛京,不回西州了。朕還沒有想好。」

沈浮知道薑雲滄為什麼想留下,他是不放心薑知意,畢竟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死生未卜。這幾天幾次交鋒,他大概也能摸出薑雲滄的脾氣,大約此事不出個結果,他是絕不會回去的。

於私而論,薑雲滄是個好兄長,有他守著,無論孩子留不留得住,薑知意必能平安,但於公而論,西州離不開薑雲滄。「薑雲滄留在西州,比留在京中更有用。」

謝洹心裏也明白這點。西州位置重要,東邊挨著易安,西邊與坨坨相鄰,北邊一帶山水,更是雍朝的國門。易安還好說,謝勿疑如今在京中,短期內不會有什麼異動,但自雍朝建國以來,坨坨始終都是邊境上的心腹大患。

坨坨人驍勇殘暴,兩軍交戰時從不留俘虜,抓到便直接殺死,更是時常越境搶掠,擄劫婦女,放火燒城,令人防不勝防。

以往西州的邊將總被他們折騰得苦不堪言,但薑雲滄不同,他十幾歲從軍後便屢次與坨坨人交手,對坨坨人的習性十分了解,而且他血性悍勇,並不像慣例那樣側重於防禦,而是善用奇兵,幾次在意想不到之時率領輕騎突入坨坨,殺了便走,最遠的一次甚至殺進王城附近,誅了坨坨一個王爺,因此在坨坨提起薑雲滄的名字,沒幾個不害怕的。

有薑雲滄在,邊境這一塊才能安穩無虞。

「薑侯沉穩,薑雲滄悍勇,他們父子配合得十分順手,若是貿然換人,只怕於邊事不利。」沈浮道。

謝洹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朝中沒有比薑雲滄更能壓製坨坨的將領,也沒有比他更能與薑遂配合默契的,西州離不開薑雲滄,可若是強行要他回去,他放心不下薑知意,亦是不能安心的。

謝洹不覺嘆口氣:「浮光啊,你這回,真是給朕出了個大難題。」

沈浮啞口無言。在此時乍然想起薑知意,心裏撕著扯著,說不出的酸澀滋味,聽見謝洹道:「此事是你對不住人家,好好給人賠個不是,最起碼,得讓雲滄心裏這口氣消了才行。」

是你對不住人家。沈浮低著頭,的確是他對不起她,他無話可說,無從辯解。

謝洹抬眼,看見他紅腫滲血的眼,蒼白憔悴的臉,昔日名滿盛京的謫仙沈郎,如今形銷骨立,竟有了幾分森森鬼氣,謝洹心裏有些不忍:「今兒就別忙著公事了,你回去歇歇,順便琢磨琢磨,怎麼把這事解決了。去吧。」

沈浮出來時看看日色,還不到正午,天還長得很,平常這時候,他是絕不會回去的,然而今天,他決定回去。

她已經走了。她不在家裏,沒什麼可讓他抗拒矛盾,讓他一邊想回,一邊又痛恨自己的軟弱,從不肯早回的。

她已經不在了。她的東西也都搬走了,如今那裏空蕩蕩的,正適合他這個孤魂野鬼。

「回府。」沈浮吩咐道。

轎子走得很快,但沈浮還嫌不夠快,時不時催促一聲。

心底迫切著,他想看看消失了她所有痕跡的家,到底是什麼模樣,心裏有一種病態的執念,彷彿只有把那血淋淋的傷口撕得更狠更深,撕到徹底無法恢復,他才能相信這是事實,才能停止這種不斷掙扎,不能追悔又忍不住追悔的折磨。

轎子剛抬進府門,還沒停住沈浮便下來了,他一言不發向前走去,越走越快,袍角飛起來,後面的僕從都追不上,他很快到了她門前。

院門敞開著,內裡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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