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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 11 章
晨光透過窗格子照進來,案上擺著早飯,熱騰騰的乳餅豆粥,又有拌的蓮藕,煮的菱角,可是不對,很不對。

這些都是街上現買的飯菜,薑知意沒有送飯過來。

以往他留宿官署時,她總會一大早就差人送來早飯,兩年間算起來不知有多少回,一回也不曾落下過。

今天她沒送飯。

昨天她也沒送飯,雖然昨天是在宮中歇宿,然而她並不知情,照理,也該送過來才是。

僕從送上替換衣裳,沈浮伸臂穿著,問道:「昨天我沒回,有沒有往家裡捎信?」

「昨兒晚上就回稟了老太太和夫人,這衣服也是昨晚上從家裡拿來的。」

沈浮動作一頓。

很不對。

細算一算,自從四天前一道吃了早飯後,他們再沒有一起用過飯,雖說這幾天他公事忙總不在家,然而從前他也是這樣,她從前既然能夠盡心儘力,沒道理近來突然變得這麼簡慢。

沈浮夾起一塊乳餅吃著,味同嚼蠟。

不得不承認她打點的飯食比趙氏,比市面上買的這些,甚至比昨天的禦膳都更合他的口味,鹹淡軟硬,冷熱葷素,她總能安排得恰到好處,讓他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有她在身邊。

沈浮放下乳餅,拿了一個菱角。

他不怎麼看重口腹之慾,唯一偏好的,大約就是時令新鮮的瓜果,如今蓮藕菱角才剛上市不久,想來僕從也是知道這點,特意買了給他。

可這個菱角太嫩,掰開來取了瓤,一咬一口水,還帶著苦澀味兒。

沈浮想起薑知意很會挑菱角,她給他做的都是成熟綿糯的,蒸好了熱騰騰的擺在竹屜上,她拿把小剪刀哢嚓一聲從中間剪開,再剪掉兩邊的尖角,拿根竹筷輕輕一捅,白生生的菱角肉就取了出來。

每次他吃著,她在邊上剝著,四周安安靜靜的,只能聽見小剪刀嚓嚓的聲響,偶爾她會軟軟地叫他一聲,浮光。

沈浮丟掉菱角,有種後知後覺的恍然。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如此習慣她的存在。

晚歸時為他留的燈火,相對時輕言細語的說話,夜深時溫軟緊貼的身體,她總是這樣,細緻妥帖,如無聲的細雨,讓他時常想不起她的存在,可一旦沒有了,立時就會覺得渾身難受。

那熟悉的,自我厭棄的感覺,洶湧著又來了。

他竟如此軟弱,實在是,可恥。

喚過胡成:「給家裡捎個信,我這幾天不回去。」

他得冷她幾天,也讓自己冷靜幾天,他從來都是隻身獨自,他不可能對任何人有什麼留戀,尤其是對她。

眼見胡成要走,沈浮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安排幾個妥當的人,悄悄盯著夫人。」

在胡成極力掩飾的驚詫中,沈浮整了整衣冠,出門上朝。

她沒什麼破綻,儘管他疑心,儘管他幾次發難,她都應付得很好,然而她突然的冷淡,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的事。

他不喜歡這種一無所知的感覺,他從來都要求一切盡在掌握,他得儘快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浮忽地停住步子,仔細回想的話,一切都是從那天晚上,從她問他如果有了孩子,從他說墮了吧,一切,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沈相府中。

薑知意半躺半臥,聽輕羅說著清平侯府那邊的回復:「夫人說出嫁的姑娘不該總往娘家跑,於禮數不合,夫人還說,姑娘當初一力要嫁,如今動不動又要回娘家,傳出去平白讓人笑話。」

輕羅低著頭,喉嚨有點發堵,心裡替薑知意難過委屈。

昨天姑娘就想回家,在這個境況下,有著身孕也不敢聲張,還要東躲西藏應付姑爺,姑娘已經夠難了,可侯夫人還是一口就拒絕了。

姑娘很失望,昨天夜裡是她值夜,親耳聽見姑娘翻來覆去,大半夜都沒睡著,今兒一大早不到四更就又醒了,總歸還是想家,又打發人去了侯府,可侯夫人絲毫不肯鬆口,甚至給姑娘帶回來的話都這麼冷冰冰硬邦邦的。

姑娘未出閣時,對侯夫人一直孝順恭敬,真是想不通,親生母女,侯夫人為什麼就不能多心疼心疼姑娘呢?

薑知意默默聽著,一句話也沒說。

母親的拒絕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母親對她,一向都是這麼不冷不熱的。

雍朝的風俗,娘家若是沒有來接的話,出嫁女是不能擅自回去的,可這兩年裡,母親從不曾主動接她回去,總要她打發人去央求,央求上十次,也不一定能答應一次。

就算她回去了,母親也只是淡淡的,好像有她沒她都沒什麼差別。

她們母女一直都不很親近,從小到大,母親更多的精力都放在長姐身上,長姐身體不好,原也更需要母親的關注,她從沒有為此抱怨爭搶過,可此時此刻,在她最艱難無助的時候,她心裡,也是渴望母親關愛的。

「要麼婢子回去一趟,再跟夫人好好說說?」輕羅試探著問道。

薑知意沉默著,許久,搖了搖頭:「算了。」

哪怕她親身回去,事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她了解母親。

從前母親對她只是不冷不熱,從她執意嫁給沈浮後,母親對她,大約是有埋怨的吧。

門開了,小善從廚房取了早飯回來,氣呼呼的:「廚房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都給的什麼呀!」

粥是冷的,饅頭是剩的,新鮮菜蔬一樣也沒有,只是一碟醬瓜,一碟鹹菜。趙氏大約是看沈浮不在家,又氣不過她連日抱病沒有過去伺候,故意剋扣她的飲食。

輕羅一個眼色止住小善:「婢子現在就去廚房,讓她們重新做。」

「算了,」薑知意不想計較,「打發人出去買吧,還快些。」

沈浮不在家,沒人能夠約束趙氏,廚房這麼做也無非是聽命於趙氏,她如今的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必跟趙氏生閑氣。

輕羅連忙出去吩咐小丫頭,薑知意閉目躺著,今天的情形還只是個開頭,再往後去,趙氏隻可能更過分。

沈家是個火坑,娘家那邊,她又回不去。

非但現在回不去,哪怕如她所願,由父親做主與沈浮和離,只怕母親也不會希望她回家去。

母親出身名門,素來極看重體面,有個和離歸家的女兒絕不是她所願,雖然父親和哥哥會接納她,可他們常年征戰在外,侯府一應事務都是母親做主,歸家之後許多瑣碎難堪之事,只怕他們也是鞭長莫及。

她得有個能落腳的地方,將來和離之後,萬一與母親發生什麼齟齬,至少她不會無處可去。

吩咐小善:「這兩天若是得閑,捎個信讓城南那邊把宅子收拾收拾。」

城南的宅子,三進小院,生活方便環境也清幽,是出嫁時父親特意買了給她的,她從來沒去住過,只打發兩個婆子在那邊看門。

為什麼買了宅子又悄悄給她,父親沒說,當時她也不懂,眼下看來,這大約是父親留給她的退路。

若是她婚後受了什麼委屈,若是她走投無路,最起碼,還能有個擋風遮雨的地方。

薑知意沉沉地吐一口氣,沉在情愛裡的人總是什麼也看不見,總以為付出所有就能夠得到回應,可父親是清醒的,在她滿心滿眼只剩下沈浮的時候,父親悄悄給她留好了退路。

門開了,劉媽一閃身擠進來,從懷裡掏出兩個密封好的瓷瓶:「黃三奶奶送來的,三奶奶還說,藥方子調整過了,讓姑娘後天過去。」

薑知意鬆一口氣,看來林正聲確實猜到了一切,這一關到現在,才算是徹底過去了。

劉媽又道:「剛才來的路上遠遠瞧著好像是胡成往這邊來,姑娘當心些。」

她交代完,匆匆忙忙從後門走了,薑知意凝著眉,胡成昨天便隨沈浮走了,這會子又回來做什麼?

往偏院去的路上,胡成回想著方才劉媽的模樣,向小廝問道:「你瞧劉媽那模樣,是不是在躲著我?」

小廝搖頭道:「沒留神。」

「她一個外院伺候的,往內院跑什麼?」胡成想起沈浮的吩咐,不覺起了疑心,「她這幾天老往夫人那裡去嗎?」

小廝繼續搖頭:「沒留神。」

「沒用的東西!這沒留神那沒留神的,養著你幹嘛?」胡成罵著,叫過另一個小廝,「你盯著劉媽,看她是不是老去夫人那裡,去幹嘛。」

說話間已來到門前,胡成整理了衣帽進門,隔著屏風向薑知意請安:「相爺這幾天公事太忙,夜裡回不來,讓小的回稟夫人一聲。」

聽見薑知意道:「知道了。」

胡成沒有告退,按照以往的經驗,每次沈浮留宿官署,薑知意總會打點東西捎過去,吃的用的、換洗衣服還有鋪蓋被褥,整整齊齊備好了方便沈浮使用,胡成在等著拿。

半晌不見屏風裡有動靜,胡成忍不住一抬頭,餘光瞥見桌上放著一罐冷粥,幾個饅頭,又有兩碟子醬瓜鹹菜,胡成一愣,這難道是廚房給夫人備的早飯?

「下去吧。」隔著屏風,薑知意看不見他的表情,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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