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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 13 章
貼著身體,纏著呼吸,因為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分外靈敏,也就越發讓人留戀,捨不得鬆手。

懷中人睡得很沉,絲毫不曾覺察到他來了,沈浮閉著眼睛,嗅著她身上幽靜香甜的氣息。

假如現在她醒了,假如她輕言細語地跟他說話,那麼,他就能再次回到八年前,回到他永遠回不去的過去。

這可恥,卻又讓人忍不住沉淪的,軟弱。

沈浮緊緊閉著眼,那些被反覆回想,反覆咂摸的記憶,不可抑製地再又出現在眼前。

柔軟甜香的小姑娘站在岸邊,你踩到水裏了,很危險呀。

孤獨狼狽的小姑娘墜在懸崖邊,怕得聲音顫抖,你別過來,你眼睛看不見,很危險呀。

他生平頭一次有了拚上性命也要去做的事,他跪在懸崖邊緊緊抓住她,亂石和枝杈劃破他的手臉,他不覺得疼,她哽咽著勸他放手,他不肯放,他永遠也不會放,那一剎,他想,便是死,他也要與她死在一起。

他終是救起了她,她腿上被亂石劃破了傷口,她顧不得收拾,她要先給他擦血,他僵硬地坐著,感覺到她細細的手指撫過他的臉,她溫熱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他手心。

有很多天他都不捨得洗手,不捨得抹去她留下的痕跡,他生平第一次,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眼梢發著熱,沈浮用力抱住薑知意,緊跟著又猝然鬆開。

那回不去的八年前,那麼相似的感覺、說話,就連她腿上的傷口,都在誘惑著他。

在黑暗中起身,低著頭看她,狼狽又可恥。

他早該死了,那個柔軟的小姑娘孤零零一個人在地下,一定很害怕吧?他早該下去陪她的,可他卻還苟活在這世上。

似是覺察到枕邊空了,薑知意翻身,無意識地呢喃了幾句,沈浮心中一跳,肉身幾欲脫離意志的掌控,掙扎著想要再次擁抱她。

這讓人不齒的,軟弱。

沈浮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這可恥的軟弱,讓他在大醉後與她有了第一次,讓他在掙扎中娶了她,又讓他在成婚之後,一次次親近,一次次沉溺。

他可以找借口說是為了對她負責,可以找借口說是薑嘉宜臨終前的託付,可他騙不過自己,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藏著的是他可卑的私心,他留戀她,留戀在她身邊時,那個仿造得幾乎以假亂真的,八年之前。

沈浮走出臥房,門前,輕羅和小善一臉緊張地守著,沈浮看她們一眼:「若是正院過來吵鬧,隻管鎖門。」

他今天落了趙氏的面子,他了解這個親娘,趙氏是必要找補回來的,只要他一走,薑知意就不得安寧。

他不可能時時守在家裏,唯有讓她鎖了門,不放趙氏進來,才能清靜。

他之所以幫薑知意,並不是出於丈夫對妻子的關愛,而是覺得他們母子之間的齟齬沒必要連累她,畢竟,他曾答應過薑嘉宜,要好好照顧她唯一的妹妹。

兩個丫鬟都沒想到他會這麼吩咐,一時都怔了,輕羅先反應過來,連忙應道:「是。」

沈浮離開時,胸口悶著,自我厭棄的感覺洶湧著瘋長。

趙氏那一句罵,讓他想起了太多從前的事,擁抱薑知意的短短瞬間,又讓他想起了太多眼前的事。

他和薑知意,到底算是什麼?他從一開始就不該碰她,他厭棄軟弱,卻在軟弱的驅使下,一錯再錯,錯到如今。

甚至連第一次,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夜,有幾個片刻他也模糊認出了她是誰。可是他,沒有停。

轎子突然停住,沈浮聽見有人叫他:「沈相。」

僕從打起轎簾,沈浮抬眉,看見了一張刻骨銘心的臉。

醫女白蘇,與薑嘉宜長得那麼相似的白蘇,攔在道邊。沈浮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直到她忐忑不安地低下頭。

太像了,今天她沒有穿雪青衫子蜜合色裙,她只是一身深青色的醫女服飾,可那張臉依舊跳出了周遭昏沉的夜色,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他眼前。

沈浮看著她,她身段纖細弱不禁風,她膚色帶點不健康的蒼白,她頰邊有個若隱若現的梨渦,像,真是太像了。

「大人,」白蘇抬眼,說話的神態也與薑嘉宜一模一樣,「我想了很久,昨天在禦園裏我不該跟您說那些話,都是我不好,我剛進太醫院,許多規矩都不懂,做事也欠考慮,大人,我錯了,我……」

星光給她嬌嫩的臉龐披上一層輕紗,夜色中泫然欲泣的少女是那麼讓人憐惜,尤其她還生著這麼一張臉。沈浮沉默片刻:「無妨。」

「真的?」白蘇驚喜,「大人不怪我嗎?」

笑意浮上兩靨,頰邊的梨渦越發明顯了,沈浮見過這張笑臉,八年前在薑家的田莊外,薑嘉宜便是這麼微笑著看他。

沈浮怔怔地看著。

「大人?」白蘇沒等他的回應,又問一聲。

沈浮收回目光:「無妨。」

「謝大人寬宏大量!」白蘇福身行禮,眉梢眼角,帶著天真溫柔的笑,「我做錯了事,很想做點什麼來彌補,夫人這兩天身體可還康健?若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略通按摩之術,以前也曾服侍過宮裏的貴人,大人若是不嫌棄的話,我願為夫人按摩。」

夜色寂寂,唯有她的聲音輕輕響著,沈浮抬眼看向不遠處的丞相官署:「進去說話。」

「我可以進去嗎?」白蘇又笑了,梨渦凹下一個甜美的圓,「方才我去門口找您,衛兵說閑雜人等不得擅入,趕著我走。」

轎子再又抬起,轎簾半卷,沈浮的聲音不高不低:「你可以進去。」

轎子往前走著,白蘇跟在旁邊:「大人覺得我哪天過去給夫人按摩最合適?不過林太醫眼下在老太妃宮裏,聽說這幾天都不能離開,我一個人去的話會不會不合適……」

沈浮半閉著眼睛,從睫毛底下,看見少女纖細的身影夾在官轎漆黑的影子裏,拖得很長。

***

薑知意被叫罵聲吵醒了。

門窗都關得很嚴,可那尖利的聲音依舊擠了進來,高高低低地罵著,是趙氏。

罵得很難聽,薑知意聽見了喪門星,不下蛋的母雞之類的詞,都是趙氏從前罵過她的。

突然從沉睡中驚醒,薑知意還有點恍惚,不明白這深更半夜趙氏為什麼突然找上門來:「這是怎麼了?」

「聽著好像是老太太跟相爺拌了嘴,心裏不痛快,」這邊與主院消息不通,輕羅也是聽了半天趙氏的叫罵,私下推測的原因,「不過相爺臨走時吩咐說老太太若是來鬧就鎖門,剛剛老太太一過來,婢子就讓她們鎖了門。」

薑知意心裏咚地一跳:「他回來過?什麼時候的事?」

「兩刻鐘前,在姑娘房裏待了一會兒,」沈浮進門後便屏退了下人,輕羅也不清楚他在房裏做什麼,「很快就走了。」

他分明說過這幾天不回來,為什麼突然回來,還來了她房裏?她吃了葯睡得沉,什麼都沒覺察,他沒叫醒她,一個人在做什麼?屋裏雖然一切擺設都跟從前一樣,但他一向敏銳,若是仔細翻檢,肯定能發現她偷偷收拾過東西。

薑知意緊張起來:「他有沒有翻過屋裏的東西?」

輕羅也開始緊張,拚命回想方才屋裏的動靜:「應該沒有,沒聽見聲響……」

「作妖的狐媚子!」趙氏的罵聲突然抬高,穿透夜色,「盡日家勾引男人,勾得男人連親娘老子都扔在後頭,天殺的狐媚子!」

薑知意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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