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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44章 第 44 章
喧鬧聲越來越高,沈浮默默思忖。

從他入朝為官以來,受到的彈劾就不曾斷過,他孤高冷漠,下手無情,又從不結黨,他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個令人頭疼的存在,這就是做孤臣的代價,然而今天如此密集的彈劾,必定是有人暗中操縱,不然那極少上朝的沈義真,不會突然出現。

沈浮察覺到隱藏在幾樁彈劾背後,朝堂中的暗流湧動,是薑雲滄在操縱,還是另有其人?

薑雲滄還在說:「堂堂清平侯府,朝廷親封,沈浮卻公然藐視欺壓,在臣家門前吵鬧叫喊,口出狂言,是將朝廷體面置於何地?臣請陛下重重責罰,以儆效尤!」

殿中眾臣一個個豎著耳朵聽著。薑沈兩家和離,親家變仇家的事先前他們就曾聽說,只不過沈浮和薑雲滄都不是好相與的,兩個人同時以霹靂手段壓住了京中流言,是以眾人隻敢暗自猜測,並不敢議論,可如今在早朝上,當著皇帝的面,當事人自己鬧起來了,眾人本能地覺得應該與和離之事有關,一個個心急地等著下文。

謝洹左右為難。昨日的事他早晨起來才剛聽說,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如今薑雲滄當堂發難,一邊是心腹重臣,一邊是得力邊將兼少時夥伴,謝洹決定和稀泥:「此事必是有什麼誤會,朕先查著,到時候必定給你一個交代。」

階下突然傳來沈浮清冷的聲音,壓過周遭喧囂:「臣知罪。」

滿殿的私語聲一齊停住,無數驚訝的目光中,沈浮走出行列,躬身彎腰,向薑雲滄行下一禮:「昨日之事,是我之罪,我在此向薑侯爺,向將軍,向……賠罪。」

沒說出來的名字,是薑知意。薑雲滄說了那麼多,卻一個字也不曾提起她,沈浮知道,他不想把她牽扯進來受人議論,那麼,他便也不提。

只是心底如此渴盼,盼著對面的人是她,盼著能有機會,親口將懺悔向她說出。

薑雲滄冷哼一聲,避開不受他的禮:「藐視朝廷親封的爵爺,是為大不敬之罪,你以為你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躲過去?」

沈浮沒有辯解,依舊是放到極低的姿態:「兩年裡侯府對我恩重如山,是我有眼無珠,狂妄自負,一再辜負錯待,沈浮知罪。」

高傲的頭顱低到極低,一向筆挺的腰深深彎折,依舊無法剋製剜心般的後悔。

他真是有眼無珠,明明那麼熟悉的感覺,卻認不出是她。他也真是狂妄自負,她問過他那麼多次,哪怕他有一次多問一句,就能知道她是他的意意,他卻自負於自己的判斷,到頭來,傷她如此之深。

他最愛的人,他最對不起的人。

悔恨絞得沈浮喘不過氣:「我自知罪無可恕,隻願用盡餘生所有來彌補,贖罪。」

薑雲滄知道,他說的不是侯府,而是薑知意,為何他突然轉變姿態?薑雲滄想不通,也不想知道,隻冷冷道:「不必!若你下次再敢來我家騷擾,我手裡的刀,可不認得什麼左相!」

「雲滄,稍安勿躁。」謝洹開了口。

沈浮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他也很驚訝,然而驚訝之餘更多是歡喜,眼見沈浮話裡話外都是一個薑知意,顯然是余情未了,想要回頭,謝洹決定做那個和事的月老:「沈相雖然知錯,但賠禮不能只是口頭,這樣吧,朕來做這個主,沈相回去後立刻備下厚禮,親身去清平候府賠禮道歉。」

親身去清平侯府,他能見到她了嗎?沈浮嗓子裡發著顫,搶在薑雲滄前頭開口道:「臣領旨謝恩!」

薑雲滄想要駁回,但謝洹已經發話,如何能當面讓君主下不來台?眼見沈浮滿臉都是難以抑製的歡喜,薑雲滄一陣厭憎,急急思索對策。

「陛下,薑將軍說得對,沈浮犯的是藐視朝廷的大不敬之罪,臣也要告沈浮!」角落裡,沈義真高叫一聲,「他忤逆不孝,一再虐待□□臣這個生父,方才在殿外碰見臣時他不拜不問安,還命人毆打臣,陛下,不孝乃是重罪,兩罪並罰,按律該當斬首!」

殿中又是一陣沉默,固然都知道沈家父子失和,然而在朝堂之上做父親的口口聲聲要斬首兒子,也是從不曾聽說過的奇聞,一時不覺都去看沈浮,但見他恍惚著臉上透出喜色,竟像是全不曾聽見一般。

薑雲滄擰著眉退回隊列。他雖恨不能置沈浮於死地,然而沈義真?他還不至於淪落到與這種人為伍的地步。

謝洹沉著臉。沈浮從不曾提過在沈家那些年的光景,然而當年的事情傳遍盛京,便是貴為天子,也聽說過不少內幕,謝洹沒理會沈義真,隻向沈浮問道:「方才在殿外,出了什麼事?」

沈浮回過神來:「錦鄉縣子公然在宮中痰唾,犯下失儀之罪,臣命金吾衛帶走治罪,他抗拒吵嚷,因而罪加一等。只需喚來當值衛士,一問便知。」

口口聲聲錦鄉縣子,根本不稱呼父親。謝洹思忖著喚過王錦康:「讓當值的金吾將軍過來一趟。」

撲通一聲,沈義真跪下了:「陛下!臣總有千錯萬錯,也是沈浮的父親,當兒子的治當爹的罪,從古至今,哪裡有這個道理?若是今天就這麼讓兒子罰了爹,從今後天下還有什麼孝道可言?臣寧可一頭撞死!」

他作勢要往柱子上撞,旁邊的人七手八腳攔住,混亂之中,只聽沈浮冷冷說道:「在家為父子,朝堂之上,我是左相,你是下僚,丞相處置下僚,名正言順。」

「此言差矣!」先前彈劾失儀的殿中禦史劉茂高聲抗辯,「父子為孝道之首,就算是朝堂之上,沈爵爺亦是左相的兒子,豈有兒子罰老子的道理!」

「劉禦史,」沈浮淡淡一瞥,「前歲國子監論道,你忘了麽?」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當初沈浮以弱冠之年官拜左相,壓倒許多年歲大輩分高的人,尤其是沈義真也在朝為官,因此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為此國子監特地設了辯題,邀請天下名儒論道,題目便是朝堂之上,是做下屬的父親該聽丞相兒子的,還是做兒子的要聽父親。

薑雲滄冷哼一聲,當時他雖然遠在西州,卻也知道那場論道,辯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沈浮親臨現場,一錘定音,朝堂之上,丞相代表朝廷威儀,是為君臣之分,君臣,大過父子。

想來以沈浮的心機深沉,那場論道多半是他背後籌劃推動,為的,就是防著將來有這麼一天。薑雲滄冷冷看著,好個狡詐的賊!

劉茂啞口無言,侍禦史湯鉞站出來:「不錯,前歲論道,位份已定,朝堂之上君臣為先,其次才是父子,沈相不曾有錯!」

謝洹點點頭,正要命人帶走沈義真,沈義真掙扎著叫起來:「非但是不孝之罪,臣還要告沈浮私德不修,帷薄混亂!」

他推開侍衛,大聲道:「沈浮前些天與薑氏女和離,還逼著薑氏女喝下了落子湯,試想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怪事?這其中必有緣故。如果是他的骨肉,逼著結髮原配喝落子湯,沈浮毫無人倫,不配為相!如果不是他的骨肉,堂堂左相,連內室女子都約束不住,鬧出這等醜事,亦不配為……」

「放屁!」薑雲滄大怒,武官上朝不得佩刀,回頭看見侍衛腰間有劍,刷一下抽出,照著沈義真便是一劍,「我把你這個滿嘴放屁的老狗!」

沙場悍將,這一劍又快又狠,照著沈義真心窩上來,殿中霎時驚叫連連,侍衛見勢不妙,一腳踹在沈義真腿彎上,沈義真慘叫一聲摔倒在地,堪堪避過要害,劍鋒順著額頭耳朵,劃下來一長道血口子。

薑雲滄氣猶未消,第二劍向著沈浮:「都是你害的她!」

劍光如電,直直向心口刺來,沈浮沒有躲,這是他欠她的,他不能躲,就算殺了他,他也必須受著。

「雲滄住手!」謝洹一驚之下高聲叫道。

薑雲滄在最後一刻手腕一抖,避過心臟,劍鋒在肩頭劃出深刻的血痕,沈浮低頭看了一眼:「是我的錯。」

一剎那焚心若死,若不是他,她怎麼會受人這般議論?若不是他,她那麼珍愛的孩子怎麼會陷入危險,身份不明?沈浮迎著劍鋒上前一步,讓劍刺得更深些,鮮血噴湧中,薑雲滄刷一聲收了劍:「滾!我不想髒了我的手!」

沈浮看著迅速暈染開的血花,抬高了聲音:「和離之事,所有罪責,都在我一人身上。」

血紅雙目一個個看過殿中諸人,內中包含的戾氣令人不寒而慄:「結縭兩年,薑二姑娘光明磊落,不曾有半點差錯,她腹中是我骨肉,和離罪責在我,落子湯亦是我罔顧人倫,喪心病狂,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但,只要我活著一日,絕不許任何人說她半個不字!」

殿中一片寂靜,卻在這時,湯鉞突然上前:「臣有本奏!」

「宣武將軍薑雲滄在禦前手持利刃,刺傷左相和沈爵爺,是為禦前失儀,需嚴加懲處!」

「此外,薑雲滄未得詔令擅自返回京城,並在京中逗留多日,徘徊不歸,致使西州邊防空虛,玩忽職守之罪,罪不容誅!若不嚴加懲處,一旦引得他人效仿,則軍紀混亂,國將不國,臣身為禦史,請求陛下嚴懲薑雲滄,並追查清平候薑遂縱容包庇之罪!」

沈浮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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