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74章 第 74 章
視線開始模糊,周遭熱切的議論聲變得忽遠忽近,沈浮緊緊抓住扶手,極力壓製迅速發作的毒性。

此時還不能走,需得趕在神智清醒之前把西州調兵的事情解決掉,不然只怕這一走,又不知會生出什麼變故。想要開口,喉嚨裡湧起腥甜的血味兒,喑啞到無法出聲,此時還不到,今天竟然提前了整整大半個時辰。

謝洹頭一個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浮光,你怎麼了?」

汗已經濕透朱衣,沈浮明白,再不走,這麼狼狽的一幕就要被在場的所有人看見,以他的身份和此時十萬火急的軍情,傳揚出去,又將是一場動蕩。拚盡最後的力氣:「戰報是,是兩天前的,薑侯身經百戰,兩天時間門,或有轉機。」

薑遂前前後後在西州待了幾十年,深諳坨坨人的習性,巡查糧草又是每年例行的公務,沒道理被一個突襲弄到如此狼狽。西州加急戰報送到盛京需要兩天時間門,戰場上瞬息萬變,也許這兩天時間門裡,薑遂已經找到了破敵的辦法。

李國臣反駁道:「敵眾我寡,薑侯就算經驗豐富,他又不是神仙,沒有援軍,如何能夠破敵?」

他也太過急切了些。沈浮覺得不對,然而身體已經支撐到了極限,隻向謝洹簡短說道:「調兵,不可行。再等等。」

易安駐軍一動,後患無窮無盡,而且以薑遂的經驗怎麼都不像是能輕易被坨坨人困住。神智一點點喪失,沈浮集中不起精神,無法像以往那樣剝開迷霧看清內核,然而有一點他清楚地記得,朝中沒有人比薑雲滄更了解西州戰局,更了解薑遂。

謝洹顧不上說正事,驚訝地看著他:「你眼睛怎麼了?」

眼白紅得嚇人,就好像下一刻就要淌血似的,謝洹以為是他眼疾又複發了:「是不是上次的傷還沒好?讓王樸過來給你看看。」

「戰事問,問薑雲滄。」沈浮拚盡最後的精神,「臣,乞請,告退。」

不等謝洹答應,沈浮轉身離開,跌跌撞撞往外走去,謝洹叫了幾聲沒叫住,連忙吩咐王錦康:「你跟上去看看,別讓他出了什麼事。」

王錦康追出去時,沈浮已經走得很遠了,王錦康小跑著追了幾步沒追上,隻得壓著嗓子叫他:「沈相,沈相慢些,等等老奴。」

話沒說完,就見沈浮突然一撲扶住宮門,彷彿整個人直直地撞上去似的,王錦康嚇了一跳,飛跑著趕上,地上留一灘紫黑的血,沈浮扶著門框剛出去,龐泗候在外頭,衝上前去把人攙進轎子,飛快地抬著走了。

立政堂中還在商議,謝洹心神不寧,時不時張望著外頭的夜色,王錦康沒回來,但他看見了顧太后,帶著幾個隨身的宮女急急忙忙往這邊來。

謝洹沒想到她這時候過來,連忙起身相迎,顧太后走進來,紅著眼圈:「陛下何時調兵增援?」

謝洹頓了頓,半晌沒有說話。

亥正。轎子一路抬進官署,龐泗屏退眾人後,同著王琚抬了沈浮出來,朱正湊上去,先看見他衣服上淋淋漓漓全都是血,登時冒了一頭冷汗:「怎麼這麼早?這才剛剛亥正!」

比李易和白勝第六天都早,而且情形也嚴重得多。

「師父,還是施針吧,」林正聲拿過藥箱,「單憑自身扛不住。」前五夜沈浮都沒讓他們針灸止疼,然而此時,眼看他連站都站不起來,七竅都在出血,就算是鐵打的人,又怎麼可能熬得過去。

朱正下意識地看了眼沈浮,他緊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似是沒聽見他們的議論,也許他已經疼得神志模糊,並不能做出什麼反應了,朱正沒再猶豫,連忙取出銀針,照著沈浮眉心紮下。

針滑開了,這種情況他以前遇見過,肌肉太過緊繃,無法認穴,朱正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隻得換了頂心處,依舊扎不進去,正在焦急嘗試,聽見沈浮嘶啞的聲音:「不必。」

甫一開口,立刻嘔出一大口血,也許是淤血嘔出的緣故,這片刻時間門裡沈浮神智稍稍清醒一點,抓緊扶手慢慢坐正身體:「不扎針。」

最後一夜了,如果以外力乾預,最重要的數據就得不到,前功盡棄。

他還能忍,為了她和孩子,便是剜心割肉,他也都能忍。

沈浮死死抓住扶手,閉上了眼睛。

三更棒子敲響時,薑知意還是沒能睡著,索性披了件衣服,慢慢走到門外。

輕羅跟在後面勸:「外頭冷,姑娘還是回房吧。」

「我就在廊子底下走走,不走遠。」薑知意知道她擔心,「你給我倒點熱熱的水過來。」

輕羅連忙去了,薑知意從屋簷底下看著黑沉沉的天,忽地想到,這會子母親應該也沒睡著吧?戰報一來,她們這些將士的家眷,註定都要是無眠之夜。

院牆邊有人叫她:「意意。」

薑知意循聲望去,薑雲滄從圍牆上一躍而下:「怎麼還沒睡?」

他還穿著外出的衣服,想來是剛從外頭回來。薑知意瞧著高高的圍牆:「哥哥怎麼不走門?」

「想著你都已經睡了,就是順道過來看一眼。」薑雲滄快步走來。

都已經子時了,以為她已經睡下,只是習慣性地過來看一眼,誰知卻看見她站在廊下出神。薑雲滄走近了,皺著眉看她披著的外衣:「夜裡涼,光披著衣服可不行。」

解下外袍給她披上:「快點睡吧,熬夜不好。」

「睡不著。」薑知意道,「哥,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沒有。」薑雲滄想著大半天奔波一無所獲,有些鬱氣,「連陛下那裡也只收到一條戰報,別處就更不用說了。」

他跑了素常相熟的武將人家,都沒得到什麼消息,向宮裡報了求見,謝洹一直議事未曾散,也沒有消息。

說話時輕羅送了熱水出來,薑雲滄接過來試了試溫度,這才遞給薑知意:「不是很渴的話喝兩口就行,臨睡前喝太多水,越發睡不好了。」

薑知意隻小小地抿了一口:「哥,阿爹那邊的情形,兇險嗎?」

薑雲滄沉默了許久,才道:「不好說。」

他拿過水杯,瞧著一望見底的清水:「有些古怪。」

他跟著薑遂打了十幾年仗,這情況從沒遇見過。主帥出巡時都會指定好臨時主持的副手,況且又只是例行巡查,薑遂老於行伍,沒什麼可能被一場突襲弄得如此狼狽。

廊下一陣風過,吹起薑知意鬢邊碎發,薑雲滄連忙以身擋住,催促道:「快些回去睡吧,太晚了。」

他扯著她的袖子將人送進屋裡,要走時又被薑知意叫住:「哥,我睡不著,你再陪我說會兒話。」

她取過紙筆遞給薑雲滄:「那邊我不曾去過,你畫出來地形我看看,跟我細說說怎麼回事。」

西州,父親和哥哥駐守多年的地方,時常從他們口中聽說的地方,她時時刻刻牽掛的地方,可她從來沒去過,就連此時的擔憂也覺得落不到實地,薑知意很想弄明白,父親在那邊,究竟要面對如何兇險的局勢。

薑雲滄猶豫了一下,心裡不想讓她睡得太晚,然而不說清楚,又怕她更睡不著,哄著說道:「最多一刻鐘,到時候必須睡了。」

他提筆在紙上粗粗畫幾條線:「自西向東是莽山,這邊是坨坨,這邊事西州,這裡是易安,西州軍精銳十二萬,軍屯另有三萬軍民……」

白紙上線條圖形越畫越多,薑雲滄越說越快,腦海中那些久違的烽火風沙清晰地撞進心坎上,薑雲滄嗅到了金戈鐵馬的氣息,嗅到了狼煙獨有的,嗆人的氣味,眼睛有些熱,薑雲滄低頭,看見薑知意線條柔和的側臉,長睫毛微微顫動,看著之上形意都全然稱不上相似的那些線條。

她柔軟著聲線:「哥哥好厲害,這麼複雜的局勢,全都在你腦子裡。」

薑雲滄聲音沉下去:「意意。」

薑知意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