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姆達爾與海娜恢復行動能力之後，一直出神思索著剛才看到的那個東西的夏嵐總算是非常嚴肅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個巨獸胚胎是從哪裏來的？」

「它誕生意志、失去控制的原因絕非是實驗的失誤，究竟是什麼在影響著它？」

「為什麼不能疊代靈魂織機，慢慢推進虛擬靈魂的手工搭建，而是非要這麼急急忙忙地使用這個絕對不在控制範圍內的計劃？」

排排坐著的兩人面對夏嵐的追問，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滿是猶豫之色。

見他們似乎到了現在這個情形都不想說的樣子，夏嵐微微皺眉，旋即問道：「那為什麼不能告訴我的理由，這你們總可以說了吧。」

他們沉默了許久，而夏嵐的目光則是從頭到尾都落在兩人的臉上。

似乎是知曉這次夏嵐是認真的了，海姆達爾總算是給出了正面的答覆：「我們先前並未給予你完整的事實，完整的事實是……在你們到來之後，生態園的平衡其實已經被打破了。」

「特別是您，夏嵐先生，我們在您到來的時候便注意到了您身上的特殊之處，藉助我們文明最先進的超現實計算機，我們在您的身上算出了一個突破口。」

「要知道，在這之前的一萬年時光之中，我們所能進行的不過是應用上的疊代，而無法根治科學上的病灶……這種現象的起因來自於我們摒棄世界，龜縮在這片與宇宙隔絕的小世界之中。」

夏嵐微微豎起眉頭，見他停下來，開口問道：「所以說，你們如今已經因我們而與世界相連，所以才能做出這段時間的進步？」

「但你們所建立的法則修改屏障不是一直都在正常地運行著麽，即使是我的精神力也無法穿透。」

海娜見他問完，答道：「不一樣，夏嵐先生，如果有一個詞能將這種情況匹配，那便是命運。」

「此前的我們就像是躲進了黑洞的引力界限，失去了與世界相關的所有命運，故此『它』將我們無視；而現在，您的到來打破了這個現狀，不知到您是否了解過自己所擁有的那種難以理解的特質——切斷現有的命運、搭建未知且無法預測命運。」

夏嵐微微張開了嘴巴，雖然很想說「我怎麼不知道」，但在這種很是玄學的說辭之下陷入了啞然。

見他不知道說什麼，海姆達爾打開一個立體投影，接過話題道：「在我們對量子世界的一些觀測之中，我們已經確定『它』在你們到來後有了新的動向，『它』正的的確確地尋找著我們的位置。」

「但是因為某一個無法測出、無法計算的數據，『它』尚且無法捕捉到我們。」海姆達爾說著，把目光放在了滿臉茫然的夏嵐身上。

他回過神，試探著問道：「你是說，我所代表的命運？」

「正是。」兩人異口同聲、目光炯炯地回答道。

夏嵐頭皮一麻，一時之間停止了思考。

……

「難不成我是哪個仙帝轉世？」

「想要站在命運長河之外，將過去、未來歸諸現在，跳脫三界、不在五行……怎麼說也是個大羅金仙吧？」

「為啥地球人敢在我這個太歲頭上動土呢，真要大羅金仙不得當場覺醒給人家拍死啊！而且大羅金仙不就是那種絕對不存在轉世的那種究極存在麽？」

……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夏嵐總算是回過神來，繼續問起了方才的話題。

「所以你們不願意告訴我這些事情，是為了防止因為我的介入而讓原本明確穩定的可能性失去穩定、變成糟糕的那種可能？」

海姆達爾微微點頭道：「是這個意思，在向你解釋了這些事情之後，我們原本預計的被發現的時間縮減了5~30個小時，計算核心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才能將這個時間精確到正負三個小時。」

「啊……」夏嵐叫了一聲，愧疚的同時也滿是懊惱。

不過他們看上去並沒有多少後悔的意思，讓注意到這點的夏嵐不禁疑惑。

海姆達爾聳肩道：「其實，『它』已經通過這份取自於它的巨獸胚胎在靈魂世界之中找到我們了，並且一直在試圖將其孵化、讓其放出我們在明物質世界的坐標。」

「所以說你也不必愧疚，反而如果你清楚了這一點，更要幫助我們完成虛擬靈魂的培養了，不然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海娜在一邊輕笑著附和道。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海姆達爾剛剛打開的那個面板上的數字一下子又向上躥了一大截，變成了「11~45小時」，並且計算的進度條也一下子跌至谷底。

「啊這……」夏嵐傻住了。

「算了，無所謂了。」海姆達爾相當瀟灑地揮手關掉屏幕，滿是釋然地站起身，和海娜一起來到控制台前，關注起正在運行的智能程序。

被晾在一邊的夏嵐長長地嘆了口氣，起身道：「有事情再聯繫，我剛剛順手把這個胚胎與外界的一種靈魂上的聯繫給拆掉了，不保證後期會不會再搭建起來，有必要我再來拆就是了。」

「嗯，那麼先這樣吧。」

「按照這個速度，大概三十個小時就能完成整個培養過程，然後我們大概還需要二十個小時來裝機，那時就是離開的時候了。」

……

別過一團糟糕的靈魂織機控制中樞，夏嵐返回地面，然後又折道來到了礦石病研究所這邊，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結果，而得知明確只剩五十個小時的時候……在座的人反倒是鬆了口氣的樣子，看得夏嵐滿是奇怪。

搞定了這邊，夏嵐回到他們的湖邊小別墅，洗了個澡，籌備起了晚餐。

問起到底想吃什麼……兩人答不上來，只知道乖巧地坐在一邊看著他，靜候美食，做什麼全看他的意思。

做到一半……

一面立體投影忽然在夏嵐面前亮起，接著便是海娜有些緊張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不由分說地解釋道：「我們這邊又出現數據誤差了，似乎即將再一次出現暴走，你快來！」

「……」夏嵐眼前一黑，當即便將做菜任務交給了智能系統，回頭囑咐道：「千萬別動這鍋，不然吃不上好吃的晚餐可別怪我！」

斯卡蒂和幽靈鯊滿是認真地點頭應下，看著不遠處飛速駛來的一台智能機械，眼巴巴地看著無人駕馭的鍋爐。

「話說，你要去幫幫夏嵐麽？」幽靈鯊側首靠在斯卡蒂的肩頭問道。

斯卡蒂微微搖頭，解釋道：「因為尚且是初級階段，所以不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他自己就能輕輕鬆鬆搞定啦，實在不行我等會兒再去幫他唄，反正你就在我身邊。」

在兩人恩恩愛愛的時候，夏嵐風風火火地來到了大升降機，卻發現這裏的模樣變化了太多太多，旁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速降登陸倉。

出於好奇，他穿上隔絕服，走進了這個僅容一人乘坐的登陸倉，在座位上坐好，看著機械裝置將自己固定。

隨即，超強的加速度襲來，看著眼前終端上飛速飆升的加速度數值，夏嵐眼前黑了一下，旋即便用法術操縱起了體內的血流，讓視野恢復了清晰。

狂飆突進持續了幾十秒鐘，艙門在夏嵐如釋重負的目光之中開啟，眼前正是通向控制中樞的通道。

他進門便看見滿房間的警報，以及旁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個小房間，透過弦窗能看見它似乎是通向另一邊的。

「走這邊？」他指了指那扇門道。

「嗯，拜託了。」海姆達爾點頭回應道。

一回生，二回熟，穿過凈化通道後，夏嵐來到了晶體叢林之中，小心翼翼地飛到了那個正不安分地掠奪著物質與能量的白色光球的面前，旋即與斯卡蒂心念和一，一拳揮出。

「啵~」

一聲脆響，白色光球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般，飛速癟了下去，被這物理與靈魂混合的一拳打進了瀕死的狀態，而周圍的探針即刻趁虛而入。

他與斯卡蒂又扯斷了那根莫名其妙的靈魂絲線，然後便返回了控制中樞裏面，擺了擺手離開了。

一來一去才過了十來分鐘，業務無比熟練。

按照海姆達爾所說，伴隨著培養的推進，這個胚胎會逐漸消融，到時候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理論上會大大降低，直到徹底完成虛擬靈魂的塑造。

「我回來嘍。」從湖面上飄過來的夏嵐招呼道，把智能機械趕走，繼續忙活起了自己的菜品。

這點時間練一個菜都沒完成，甚至還是剛好過了最無聊、最需要等待的階段，屬於是白嫖了機械人勞動力。

……

大概花了四十分鐘弄完晚餐，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大快朵頤著，直到又一次立體投影亮起。

「……」夏嵐看著緊緊皺著眉頭的海姆達爾，無奈起身，用法術洗去手上的油脂，看向兩人道：「今晚我就待在那邊了，不回來休息了，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

「你這是，把我們當小屁孩了嗎？」幽靈鯊滿是不滿地抱怨道，一邊的憨憨斯卡蒂也非常贊同地嗯嗯了兩聲。

「呃……」夏嵐微微挑起眉毛，沒說什麼便離開了。

他非常熟練地來到靈魂織機，然後又與斯卡蒂一拳乾碎比上次還弱了幾分的新生意志，扯斷了那根用以復活的靈魂絲線，然後便在控制中樞裡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我估摸著大概再殺個四五次就能獨立將其擊殺了。」他摸著面罩上下巴說道。

「它可真是不死心呢……」斯卡蒂附和道。

「是這樣的，不過『它』到底長什麼樣子呢，是像人類這樣的社會文明？是由單個巨獸構成的個體文明？還是說像海嗣那樣的集群文明？」夏嵐滿是好奇地自語道。

不過他可不敢亂問，而且這方面說不定身為當事人的兩位前文明研究員都不知道呢。

「按照阿戈爾社會學裡的一些知識，我絕對更像是個體文明，它願意停泊在這個星系中足足萬年，這絕對不是其他類型的文明所能做到的。」斯卡蒂道。

詫異一閃而逝，但夏嵐倒是沒有質疑自家老婆，輕笑了兩聲便當這事兒過去了，閑來無事在面罩內打開了沉浸式虛擬影像系統，將其連上了某台機械人。

他看著那體驗頗差的操作系統，想了想便眼前一亮，關掉影像系統，向著門外走去，坐著高速升降倉返回了隔絕服裝載室。

夏嵐讓智能系統重新構建了這身防護服，添加了動力感測系統，讓其更像是溢神外骨骼裝甲的同時，加入了與之相匹配的智能系統，然後就又回到了靈魂織機——控制中樞。

「我將以高達形態出擊！」他坐到自己的寶座上，擺出了控制機甲的姿勢，頗為興奮地啟動了智能輔助系統。

「滴滴——連接構建完畢，空間影像搭建成功。」伴隨著一連串的提示音，模擬觸感傳到了他的全身，就像是真正地坐在機甲的駕駛艙之中，無比真實。

他稍微適應了一下優化後的操作系統，然後便縱著機械人一步一個腳印向著礦石病研究所走去。

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後，夏嵐在機械人的臉上貼上了一堆非常有趣的顏文字表情，在研究所裏面閑逛了起來，要麼幫忙，要麼乾脆閑置，有時候還會斷開連接出來打打怪……

如是如是，一直到了凌晨兩點多，今天費了頗多心力的他非常乾脆地睡在了角落裏，而礦石病研究所中則是尚有兩位研究員在忙碌。

……

一日後，共計花費了36小時的虛擬靈魂建成。

夏嵐湊著臉看著匣子裏這個仿若鏡中自我的光球，滿臉的嗟嘆之意，好半天才抽出神看向兩位正在清理、關停靈魂織機的研究員，滿是疲意道：「現在就是要去進行裝機了吧，祝你們好運。」

兩人忽然走到夏嵐面前，深深地躬身道：「感謝您的幫助，夏嵐先生，您的恩情我們會永世銘記的。」

「這……」夏嵐的嘴角抽了抽，雖然沒有拒絕他們的感激，但總覺得自己折壽了——人家可是已經上萬歲了啊！！！

「算了算了，先活下來再說吧，我大概再過兩百年就有資格暴揍『它』了，到時候如果有機會就再見吧。」他擺了擺手說道，又看了一眼那個虛擬靈魂便向外走去。

這段時間最長的睡眠也才三個小時，如若不動用心力那自然是無所謂，但加上高強度戰鬥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即使是本質非人的他都會因此感到疲憊。

但還好，總算可以睡覺了。

而在睡醒之時，便是臨近返回泰拉之時。

這張持續了二十天的，漫長的、短暫的、如夢似幻的、危機四伏的旅途終將迎來終點。

夏嵐期許著溫馨的羅德島生活。

斯卡蒂和幽靈鯊期許著自由與澀澀。

礦石病研究所的大家期許著未這片大地帶來新的生機。

兩位走過萬年的「先民」期許著能夠改變這個臭屁的世界，狠狠地給「它」來個超級大鼻竇。